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幾道金色的光束。比安卡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被緊緊地摟住。

“麗塔？”比安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環顧四周。很快她想起昨晚發生了什么，孫茹的臉頰緊緊貼著自己的胸口，呼吸均勻而綿長，顯然睡得正香。

比安卡不禁有些頭痛，原本她設想了千百種情況，結果卻因為自己過于疲勞，不知不覺睡著了。她捂著腦袋，開始思考等回家后如何向父親解釋。

旅店房間的木門被輕輕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小姐，昨天那個書店老板來了，您什么時候見他一面？”

“好咧，我馬上下去！讓他稍等片刻。”比安卡不舍地將孫茹的手臂從自己腰間挪開，掀開被子下了床。

簡單洗漱過后，比安卡匆匆下樓。

“早上好，小姐！”見到面色不善的比安卡，開書店的老頭顯得緊張，“您要的人我已經給您帶來了。”

大門緩緩開啟，一位身著牧羊人裝束的中年男性步入屋內。他身穿厚實的羊毛衫，搭配著緊身褲，頭戴一頂經典的貝雷帽，手里還拎著羊皮外套。隨著他的進入，旅館里頓時多了一股腥臊的羊膻氣。

比安卡細細打量這位男子，雖然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顯得異常健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力氣。從外表看，他無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牧羊人，然而，那雙眼睛卻時不時地閃爍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精明之光。

書店老板連忙介紹道：“這位是帕布羅，安道爾最熟悉山路的人，您想去法國的事情，和他談就好。“

比安卡點點頭，主動向對方問好，“你好，帕布羅先生，很高興認識你，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帕布羅眉毛一挑，神色頗是意外：“真是讓人意外，沒想到這次的雇主是一個小姑娘。”

“除了三個小姑娘，還有八個男人，三匹騾子，帕布羅先生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只要錢到位，沒有任何問題。不過你們的衣服太單薄了，上了山會凍僵的。”

帕布羅提了提手中的羊皮外套，“您瞧，這是我在山上御寒時的大衣。”

隨后，比安卡與帕布羅敲定了偷渡的細節和價格，并約定第二天一早在城外見面。送走兩人后，比安卡立刻通知眾人，準備收拾行李，再采買一些上山用的物資。

“小姐，我們真的要偷渡去法國嗎？”麗塔一邊將衣物疊放整齊，一邊擔憂地問道，“我們明明有合法的護照，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比安卡指指一眾中國人，頭也不抬的收拾行李，“我倆能過去，可是他們不能。沃爾夫岡的沖鋒槍也不能。放心吧，麗塔，不會有事的。”

一旁的孫茹始終沉默不語，只是默默地幫比安卡整理著行李，但她不安的眼神和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比安卡察覺到了孫茹的不安，走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我們要去法國了，之后可能會在法國停留一段時間，我和麗塔不會法語，之后就靠孫茹小姐了。”

孫茹抬起頭，看著比安卡溫柔的眼神，原本慌亂的內心找到了靠山，輕輕點了點頭。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比安卡一行人便在城外與皮埃爾碰頭，開始了他們的翻山越嶺之旅。帕布羅不愧是專業的偷渡客，他帶領著比安卡等人穿梭于崎嶇的山路間，腳步穩健，速度飛快。一路上，他向比安卡介紹著安道爾的風土人情，偶爾還會停下來，指著遠處連綿的山峰，講述一些當地的傳說故事。

“前面就是三國邊境線了，”帕布羅指著遠處山脊上一塊突出的巖石說道，“那個山頭以東，是法國和西班牙的國境，跨過這道山嶺，就是我的祖國安道爾。”

山上的氣溫比山下低許多，雖然還在夏季，但是比安卡卻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比利牛斯山脈海拔稍低的山谷間云霧繚繞，眾人仿佛身處云海，一座座山峰則是白色云海中的小島。

比安卡朝著帕布羅所說的方向看去，云霧翻滾間，遠處的山峰之下，勉強能看到一些樹木的尖尖。

“那些森林里布置著法國人的哨所，天氣好的時候還能看見；不過像今天這樣起霧的時候，法國人的哨兵會直接對可疑目標開槍。”

仿佛印證了他的話，幾人沒走多久就聽見了零星的槍聲。遙遠的槍聲經過山谷的傳播，聽起來仿佛過年放的爆竹。

“法國人也太野蠻了！”麗塔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

“沒辦法，因為晴天士兵能看清對面是人還是野獸，但是霧天不行，萬一霧里的黑影是野豬、棕熊、狼，那遭殃的就是士兵。”

帕布羅毫不在意地聳聳肩，“誰叫哪些偷渡客，不肯花錢找向導，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闖，撞到槍口算他們倒霉。不過幽蘭黛爾小姐可以放心，我在這里放了十多年羊，閉著眼睛都能領著你們進入安道爾境內。”

……

隨著太陽升到頭頂，清晨的大霧逐漸散去。在帕布羅的帶領下，一行人和三匹騾子，毫發無傷的下了山。在一處較平坦的山間盆地，眾人看到了一個小城鎮。

“小姐，這就是安道爾？”麗塔新奇地打量著四周，街道兩旁是低矮的石頭房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烤面包和奶酪的香氣，雖然這里的建筑和她們在西班牙邊境看到的風格相似，但是這里與西班牙境內緊張肅殺的氣氛截然不同。

“小姐，今天我們還能繼續吃米飯嗎？這個小鎮看起來真不錯，至少比貝爾加看起來富足許多。”孫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久違的輕松笑容。

“幽蘭黛爾小姐，這里就是安道爾境內最大的城市——安道爾城。我們在這里稍作休息，晚上去安法邊境”

比安卡環顧四周，安道爾城比她想象的還要小，街道狹窄，房屋低矮，但處處透露著一股寧靜祥和的氛圍，與戰火紛飛的西班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帕布羅帶著她們來到一家小酒館，招呼她們坐下，熟絡地用加泰羅尼亞語向老板點了幾杯葡萄酒和幾份烤香腸。

“怎么樣，三位美麗的女士，安道爾還不錯吧？”帕布羅喝了一口葡萄酒，得意洋洋地說道，“我跟你們說，這地方可是塊寶地，法國和西班牙打仗都打不到這里來，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比安卡不動聲色地問道：“帕布羅先生，你對安道爾似乎很了解？”

帕布羅得意地拍拍胸脯，說道：“那是當然，這可是我家鄉！我跟你們說，安道爾這地方，別看地方小，但歷史可悠久了，比西班牙還早呢！而且，這里沒有軍隊，連邊境巡邏都是法國警察負責，只要你有門路，進出自由得很！”

比安卡不動聲色地套話：“哦？那豈不是很容易就能從這里偷渡到法國？”

帕布羅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早上的槍響你也聽到了吧？得有我這樣的地頭蛇帶路才行！我跟你們說，我可是認識負責邊境巡邏的法國警長，只要我一句話，巡邏隊絕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比安卡故作驚訝地問道：“真的嗎？帕布羅先生真是手眼通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