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平生最恨毒品，這是我的底線。你們收入中和毒品有關的部分，必須全部封禁。你們庫里那些煙土，還有別的腌臜玩意兒，以及那些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癮君子，我要求你在三天內給我徹底清理干凈！”比安卡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床頭柜，她的眼睛像鷹隼一樣銳利地盯著阿爾貝托，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第二，放印子（借貸）的利息，不能超過銀行的三倍，更不許利滾利！對于那些無力償還債務的人，你如何處置他們我管不著，但不能動人家妻兒老小！第三，整頓你手下的風氣，收取保護費時，同樣不得騷擾婦女！”

阿爾貝托面露難色，這些要求起碼斷了社團一半財路。但考慮到未來可能金盆洗手、走上正道的可能性，他咬牙答應下來：“好！我一定竭盡全力完成這些任務。”

“你的表情很認真，看來并不是打算陽奉陰違。”比安卡觀察著他說，“有困難嗎？需要我提點你幾句？”

“確實有一些難辦。”阿爾貝托坦言，“前兩條都是我們吃飯的營生，兄弟們都指著這個過活。至于整頓風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說服他們，將您的意識貫徹到底！”

比安卡微微一笑，說：“有一句話叫‘因勢導利，事半功倍’。你可以利用當前的形勢來推動改革。你的社團里，三把手已經成了叛徒，這是你可以利用的第一點。接下來，你要聯合我和拉波爾商行的人，一起進攻那些搶我們生意的敵對黑幫地盤，這是第二點。最后，你打算被我收編，這是第三點。你可以利用這三點來精簡社團、縮小規模，從而降低后續改革的阻力。”

阿爾貝托聽后若有所思，但仍有些迷茫地說：“不好意思，小姐，你說的這些彎彎繞，我還真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怎么這么遲鈍啊？”比安卡輕蔑地笑了笑，“既然三當家都被收買叛變了，那社團底下的那幫小赤佬，肯定也有不少吃里扒外的。你正好可以借著清理門戶的名義，把他們都給篩一遍。那些個吃洋煙、逛賭場的敗家玩意兒，哪個不是口袋比臉干凈？這種人有奶就是娘，最容易被外人用幾個臭錢就給收買。就算這次他們沒反水，以前也肯定干過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對于這種害群之馬，趁早做掉，丟進曼薩納雷斯河喂魚！”

“好主意！把幫里的這些個爛瘡都剜掉，咱們以后禁煙土的時候也能省不少事。”阿爾貝托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對比安卡的建議表示贊同，“您剛才提到的第二點，又有什么說法？”

比安卡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原本尋思著，一上來就亮家伙，用M79榴彈發射器，把對頭地盤的火力點端了，也省得兄弟們白白送命。但現在，我們可以換個章程。頭幾輪進攻，咱先不使用重火力，讓弟兄們碰碰釘子，那些軟腳蝦、墻頭草或是與你兩條心的二五仔，自然就會露出馬腳。你記下這些人的名字，之后我們再上重火力支援。這樣做既能讓他們認識到重火力的重要性，更加珍惜我們的支援，這么一來，往后的事兒就好辦多了。”

阿爾貝托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這個路子確實靈光！。”

“另外，”比安卡繼續說道，“據我了解，拉波爾商行在上次被偷襲，折了不少看場子的。由于不信任西班牙本地人，他們原本的護衛都是從法國帶來的，這樣成本會很高，他們遲早會扛不住，招募本地人員補充看守隊伍。你把這事兒跟兄弟們透個底，就說堂口要‘改組’，那些閑不住、散漫慣了的，可以去投拉波爾洋行，就當是散伙，我再給他們一筆安家費，大家伙兒好聚好散。有了這次共同戰斗的經歷，再加上我會向拉波爾商行的管理層提及此事，相信他們會很樂意接收這些人。至于留下來的兄弟，那以后就得守我的規矩！誰要是壞了規矩，輕則逐出堂口，重則……”比安卡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凌厲。

“我好像聽到有人提到了我們商行？”一名年輕的法國男子，禮貌地邁入房間，脫帽向比安卡致意，“晚上好，美麗的幽蘭黛爾小姐。感謝上帝，讓我還有機會見到你！”

迅速收回脖子上的手，比安卡瞬間變臉，給與來人一個溫婉親人的微笑，眼神中閃過一絲回憶，“啊，我記得你，第一次遇見皮爾遜先生時，你一直跟在他后面。你比上次看起來成熟、穩重了不少。”

“是的，承蒙小姐還記得我，鄙人雅克，是皮爾遜先生的侄子。這次隨叔叔皮爾遜開拓西班牙市場，既是叔叔對我的歷練，也是家族的期望。”提到叔叔皮爾遜，雅克言語間難掩自豪。

“幽蘭黛爾，這就是你說的拉波爾商行的負責人？”阿爾貝托審視著雅克，見對方年紀輕輕，不由得有些憂慮。

“啊，我來介紹一下，雅克，這位是阿爾貝托先生，正是他的黑幫組織和情報網，探聽到了之前搶劫你們商行倉庫的兇手。阿爾貝托，這位是雅克，他叔叔皮爾遜是拉波爾商行的負責人。對了，話說你叔叔人呢？”

“在西班牙內戰爆發后，皮爾遜先生回國述職了。如今西班牙市場已經是我們的布局重點，家族打算往這里投入更多資源，召回皮爾遜叔叔，是為了更詳細的了解西班牙的情況。很不幸的是，叔叔前腳剛走，倉庫后腳就被當地黑幫襲擊了。”

還有這種事？比安卡看向阿爾貝托，兩人交換眼神，都從對方眼中得到肯定。

皮爾遜作為商行的負責人，出行必然會帶走一批精銳的護衛，這也意味著商行的防御力量會在短時間內被削弱。而對方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顯然是謀劃已久，并且對皮爾遜的行蹤了如指掌。

“怎么了？你倆眼睛同時進沙子了？一個勁的擠眉弄眼。”看到兩人的怪異行為，雅克有些不解。

“雅克，有一個壞消息。”阿爾貝托語氣沉重。

“怎么了？”

“你們商行里有內鬼！而且很可能內鬼地位還不低。”

“內鬼？這不可能！”雅克一個趔趄，臉色煞白，手中的帽子無力地跌落在地毯上。“我們商行的人員都是從法國帶過來的，對家族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會有內鬼？”

“冷靜點，雅克。”比安卡輕描淡寫地說道，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著雅克，“就算他們是法國人又如何？糖衣炮彈打過來的時候，可不管你是西班牙人還是法國人。阿爾貝托先生，給雅克先生講講你們堂口最近的事兒。”

“這……”雅克語塞，他漲紅了臉，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聽到阿爾貝托親手擊斃曾經親如兄弟的三當家時，他頹然低下頭。

“雅克，你還年輕。”阿爾貝托語氣中帶著一絲憐憫，“現在西班牙亂得很，什么道德、公理、法律、良心，全TM放屁，只有鈔票和金條才是硬道理，你以為忠心耿耿的手下，說不定早就被敵人用幾根金條收買了。”

比安卡輕笑一聲，接過阿爾貝托的話茬：“沒錯，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尤其是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再說了，就算你的員工真的忠心耿耿，也難保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他們總有娛樂的時候，酒館、賭場、飯店、妓院，沒準什么時候就把關鍵消息說漏嘴，讓有心人聽了去。”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誰？進來。”比安卡微微皺眉，似乎對被打擾感到有些不悅。

房門被推開，麗塔跌跌撞撞地沖進來，臉色慘白，滿頭冷汗。

“小姐，出事了！老爺的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