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比安卡很快成為了設計團隊的噩夢，在設計中，她提出一堆詳細的要求，上到布爾施泰因和雅各布，下到華國工人，都害怕比安卡再次開口。

“先生們，我們的原型車視野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可惜他們并沒有如愿，比安卡又一次開口道，

“參考德國佬一號坦克的設計，我打算在車體側面增加觀察孔，再加兩個可旋轉的潛望鏡，改善駕駛員和炮手的視野。

然后，在車長一個360°的車長塔，讓他能更好地觀察四周環境，指揮戰車！”

布爾施泰因從圖紙堆里抬起頭，推了推眼鏡：

“側面觀察孔簡單，開個洞，夾塊玻璃就行。但潛望鏡德國佬有蔡司，即使捷克光學儀器廠能仿制，價格也肯定貴的要死。

至于車長塔——那是什么東西？三輛坦克的設計都沒有這個玩意。”

比安卡嘆了一口氣，當年自己玩游戲恨死了德系坦克高聳的車長塔，沒想到有朝一日輪到自己給車輛加裝車長塔。

她抓起筆，在白紙上畫了個簡易示意圖：

“看，就像這樣——車長塔高出車體，四周有觀察窗，頂部是進出的艙門。這樣車長就能全方位觀察戰場，安全時還能把上半身探出坦克觀察四周，指揮坦克作戰。”

雅各布揉了揉太陽穴：“比安卡，你的想法很好，但我們得先搞定履帶和發動機。車長塔？這玩意從論證到敲定細節，再到試生產或者找廠家外包，工期至少延長兩個月。”

“還有，”布爾施泰因補充道，“車頂原計劃使用10mm厚的薄鋼板，如果車長塔質量過重，車體頂棚得使用加強筋以避免變形。”

比安卡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那水冷發動機呢？德國人的一號坦克A型使用風冷發動機，到B型就換成了水冷，說明水冷比風冷更適合坦克。

也許我們可以設置一個水冷改進款——在D-5柴油機上加裝散熱歧管，通過曲軸驅動水泵循環冷卻液，這樣散熱效率至少提升30%。”

雅各布苦笑：“比安卡，我們現在連風冷發動機都沒搞定，水冷系統？

那得重新設計引擎艙，大改引擎生產線，成本翻倍不說，還得額外培訓維修工人。”

“好吧，”比安卡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筆。

比安卡也知道這些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以沃爾夫岡薄弱的科研力量，不可能短時間攻克所有難關。

“嗯，這些主意先記下來，可以用在國內坦克招標時的第二輛原型車上。還有車底逃生門的設計。

有了車底逃生門，如果坦克被擊中起火，乘員可以從車底逃生，避免從車頂爬出來時被敵人打成篩子。

還有，我們可以把乘員艙和動力艙隔開，這樣不僅可以降低噪音和震動，還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乘員免受引擎過熱或爆炸的傷害。

另外，在車內預留安放電臺的位置，無線電通訊將極大豐富坦克的戰術選擇。”

比安卡越說越興奮，手指在空中比劃著，“哇啊啊，我腦袋里有太多想法了！如果全用上，一定能造出超級坦克！”

布爾施泰因和雅各布對視一眼，無奈地點頭。

這些天兩人見證了比安卡一個又一個的腦洞，有的荒唐，有的靠譜，有的似乎可行，但是配套技術不成熟的情況下，想實現非常困難。

兩人默契地一左一右按住比安卡，好讓她冷靜下來：

“比安卡，你的每個想法都很棒，但是想成真需要錢和時間，如果全用到一輛坦克上，研發成本費肯定貴上天。”

“是的，所以我們還是先利用手頭有的技術，搞好這第一輛原型車吧。”

比安卡點點頭，發出可憐的哀嚎聲，“嗚嗚，那就按計劃來。”

三個月后，隨著圖紙定型，華國工人們生產出了第一輛敞篷的簡易原型車。

原型車測試的當天，海因里希特地給工廠放了半天假，興致勃勃的親自坐上坦克。

“比安卡！我的女兒！我為你驕傲！”

海因里希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眼眶里閃爍著淚花，“沒想到我們真有屬于自己的坦克了！”

“好啦，老爹你別臭美。”比安卡躲開老爹擁抱的企圖，一臉嫌棄，“有這高興不如給我們團隊發點獎金。”

面對大半個工廠工人的圍觀，海因里希絲毫沒有往日作為廠長的威嚴和沉穩，反而三步并兩步爬上坦克，猶如一個好奇的孩子，東摸摸，西看看，滿眼都是對這輛原型車的好奇。

“海因里希，快讓開，你不會駕駛坦克，把駕駛員位置留給我。”

雅各布笑著催促，他十分自信，在所有有資格上坦克的人選中，沒有人比他更懂駕駛拖拉機。

“好好好，你來你來。”海因里希依依不舍地離開駕駛座，來到尚未安裝火炮的炮手位置。

雅各布走到坦克尾部，熟練地打開曲柄插口保護蓋，插入手搖曲柄，開始緩緩地搖動起來。

隨著搖動速度的加快，曲柄旋轉的也越來越快。

搖動飛輪絕對不是輕松的事，雅各布的胳膊越來越酸，很快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隨著速度達到某一個臨界值，整輛坦克輕輕顫抖了一下，位于后部的柴油引擎發出了低沉的轟鳴聲。

“突突突……”

啟動完成后，雅各布收起曲柄，揮了揮酸痛的手，爬上了駕駛員位置。

圍在坦克周圍的，除了海因里希，雅各布之外，還有幾個參與坦克研發的科研人員。

兩人登上坦克，比安卡和布爾施泰因還站在坦克一旁，討論著最后一個位置——車長位的歸屬。

“布爾施泰因先生，”比安卡有些吞吞吐吐，

“按理說，這個車長位應該是你的。畢竟，你才是我們之中最懂坦克，也是對這輛坦克貢獻最大的人，可是……可是……”

比安卡欲言又止，目光游移，時不時地偷偷瞄一眼高聳的坦克，又迅速地移開視線，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布爾施泰因看著比安卡這副模樣，哪里還猜不出她的小心思，故意逗她：

“可是，這爬上爬下的，我老胳膊老腿可吃不消。”

“我可以幫您！”比安卡的眼睛亮了起來，生怕布爾施泰因反悔。

布爾施泰因笑著搖搖頭：“說的好，年輕人就該多活動活動，我在旁邊看著就好。”

“好耶！”比安卡興奮地歡呼一聲，像一只快樂的小鳥，飛奔向坦克。

看著比安卡雀躍的身影，布爾施泰因臉上浮現出一絲慈祥的笑容。

這才像十七歲花季少女該有的模樣嘛，布爾施泰因這樣想著，天天和我們一群中老年男人打交道，還頭一次看到比安卡活潑可愛的一面。

比安卡跑到車輛邊緣，拒絕了海因里希拉一把的好意，蹬著小短腿踩著履帶翻上坦克，費勁的爬到車長的位置。

“報告車長，成員已就緒，請您指示！”雅各布忍著笑，故作嚴肅地向比安卡報告。

“哼哼！”比安卡清了清嗓子，嬌喝一聲：“車長就位！準備戰斗！”

“比安卡，坐穩了！”雅各布提醒了一句，然后推動操作桿。

比安卡感到一股輕微的推背感，坦克緩緩地向前移動，鋼鐵巨獸發出低沉的轟鳴，仿佛一頭蘇醒的猛獸。

“成功啦！”

“蕪湖！”

見坦克順利向前開動，圍觀的工人們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慶祝這歷史性的一刻。

“車長，這種難得的時刻，你不下個命令嗎？”海因里希轉過頭，笑著對比安卡說。

命令？比安卡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浮現出波蘭鏡湖，她記得那是安東星留給她的最初回憶。

比安卡將目光轉向西方，只有幾朵潔白的云彩緩緩流動，不知它們可曾見過波蘭的鏡湖。

收回念頭，比安卡大聲下達了她的第一個正式命令：

“進攻D點！”

“收到！”

測試完直線行駛后，雅各布拉動制動，金屬履帶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在地面上留下兩道淺淺的痕跡。

“左轉彎！”雅各布一邊操作，一邊報出指令。

“右轉彎！”

“倒車！”

“越障測試！”

“爬坡測試！”

就當車輛經受了一個又一個測試，第一次試車即將完美收工時，意外發生了。

一側的履帶突然失去控制，坦克猛地一個漂移，差點把比安卡從車上甩出去。

“曬色！發生了什么？”驚魂未定的比安卡緊緊抓住扶手。

雅各布跳下坦克，制作坦克的工人們見坦克出現故障，已經帶著滅火器圍攏過來，眾人很快發現問題：

左側履帶的某根插銷脫落一半，剩下一半無法承受兩片履帶的撕扯而斷裂，導致左側履帶解體。

海因里希關切地打量比安卡，見女兒沒事才松了一口氣，“嚇我一跳，還好沒摔了我家比安卡。”

隨后，他又面色沉重地撿起斷裂的插銷，“雅各布，你看這個情況……”

此時，布爾施泰因也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他年紀大了，體力不如年輕人，一路小跑讓他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發生什么事了？出什么故障了？”

比安卡簡單地解釋了情況，布爾施泰因聽后，先是松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動力系統起火，不然就麻煩大了。”

然后，他看到工人們撿起的斷裂履帶，眉頭緊鎖，“這履帶是沿用了原拖拉機的設計吧？”

“嗯。”雅各布點點頭。

“會不會是材料質量問題？”海因里希問道。

“不可能！”雅各布立刻反駁，

“拖拉機履帶的插銷一直用的都是這種鋼材，以前從來沒有顧客反映過履帶斷裂的問題。”

海因里希和布爾施泰因都看向雅各布，等待他的進一步解釋。

雅各布一臉委屈和冤枉，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幾人圍著斷裂的履帶仔細檢查，發現其它插銷也多少有些松動，這說明絕不是單根插銷的金屬質量問題。

“看來，這屬于設計缺陷。”比安卡最終得出結論，“拖拉機的履帶并不適合坦克使用。”

“我同意。”布爾施泰因贊同道，

“拖拉機主要在田間作業，速度緩慢。很少會遇到爬坡、越障等極端情況，而坦克的使用環境則復雜得多。”

雅各布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他有些擔憂地說：

“拖拉機廠已經完成搬遷了，現在改動生產線，不僅會耽誤坦克的生產，還會影響拖拉機原有訂單的交付。如果可以的話，能少改動一點是一點。”

就在幾人商量的時候，比安卡余光瞥見黑長的雙馬尾身影。

“比安卡，南京來的電報，柏林中轉，布拉格收。”

孫茹揮了揮手中蓋著青天白日印的信件，“這封信找你的，不但蓋著‘絕密’印章，還要求閱后即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