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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赤軍游擊隊

“哪個龜孫子開的車!想謀財害命???!”比安卡捂著額頭,低聲咒罵了一句。

急剎車的慣性讓她一頭撞到了前排座椅靠背上,一陣劇痛從額頭傳來。

“能不能開穩(wěn)點……真是的……”

比安卡氣呼呼地跳下車廂,正準備好好教訓一下不長眼的司機,然后向趙靖宇嚴正抗議。

然而,隨著她腳一落地,便理解了駕駛員為什么要剎車:

車隊被一群穿著各異的士兵包圍,這群士兵有的穿著破舊的軍裝,有的穿著普通的農(nóng)家便服,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有老式的漢陽造,也有較新的中正式步槍,甚至還有人扛著大刀長矛草叉。

我累個擦,哪家土匪那么彪,連東北軍的虎須都敢捋?這是比安卡的第一反應。

注意到為首幾人頭上的八角帽,樸素的灰布軍裝,她立刻猜到了對方的身份——赤軍。

“誒呀,首長,車里跳下來一個洋婆子!”一個士兵指著比安卡,大聲地向不遠處指揮官模樣的人報告。

幾個士兵原本正在檢查前一輛卡車上的貨物,聽到喊聲后,立刻圍了上來,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外國女人。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繳槍不殺!”最初喊話的士兵滿臉警惕,手中緊緊握著一支老舊的漢陽造步槍,槍口指著比安卡,大聲吆喝道。

“好好好,不動不動。”清楚赤軍俘虜政策的比安卡,沒有絲毫猶豫,絲滑的敬了一個法式軍禮。

比安卡好奇地打量對方,年輕的士兵目光里沒有多少敵意,更多的是一種明顯的慌亂掩蓋下的不知所措。

“黑狗,注意形象!不許粗暴對待百姓,我們是赤軍,是人民之師、文明之師?!?

忽然,一道低沉而嚴謹?shù)穆曇魪娜巳汉髠鱽恚D時將比安卡面前叫做黑狗的士兵嚇到身體繃直。

隨著聲音落下,圍觀比安卡的士兵迅速讓出一條通道。一名腰挎駁殼槍、面容略顯滄桑的中年男人,從容而穩(wěn)健地走到比安卡身側,雙目直視著她,目光深邃,似是在迅速打量和評估著這個意外的局外人。

“比安卡,別擔心。”趙靖宇輕輕地拍了拍比安卡的肩膀,柔聲安慰道,“這些人不是壞人,他們就是我和你之前提到過的赤軍,他們都是好人。”

比安卡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從周圍的士兵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趙靖宇身旁的那位軍官身上。

“你好,姑娘?!弊⒁獾奖劝部ǖ哪抗?,那位赤軍軍官友善地向她敬了個軍禮,臉上帶著一絲和煦的笑容,“我們是中國工農(nóng)赤軍陜南游擊隊,我們沒有惡意,請問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靖宇,她能聽懂嗎?”軍官轉頭看向趙靖宇,似乎有些不太確定。

“放心吧,她什么都聽得懂?!壁w靖宇笑著向軍官解釋道,“比安卡說的北平官話,甚至比我還標準呢!”

趙靖宇說著,又拍了拍軍官的肩膀,兩人看起來關系匪淺。

他轉過頭,帶著一絲調侃的語氣對比安卡說道:“比安卡,這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供擋和赤軍。怎么樣?見到真人了,有什么感想嗎?”

比安卡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這位赤軍軍官,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笑:“感想嗎?這位大叔看起來好親切??!要是脫下這身軍裝,看起來就像鄰家和善的大叔呢!”

“哈哈哈!”聽到比安卡的評價,那位赤軍軍官爽朗地大笑起來,顯然對這個評價十分滿意,“我叫何振陜,是這支游擊隊的指揮官。我們赤軍是人民的軍隊,每一名戰(zhàn)士都來自人民。就拿我來說吧,穿上軍裝之前,我也是種莊稼的一把好手!”

何振陜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神情中充滿了自豪。

比安卡眨了眨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這位自稱何振陜的赤軍指揮官。

何振陜身材中等,皮膚黝黑,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布滿了溝壑,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何振陜身上的灰布軍裝洗得發(fā)白,甚至還打著幾個補丁,腳上穿著一雙草鞋,完全不像果黨報紙上描述的那樣“匪氣十足”,反而透著一股親切的泥土氣息。

見到比安卡沒有惡意,還能熟練地使用漢語,原本圍在她周圍的幾個赤軍小伙子也放松了警惕,好奇地圍了上來,打量著比安卡的金發(fā)碧眼。

“這洋人的頭發(fā)真是黃的哩!”一個小伙子忍不住驚嘆道。

“這洋閨女,長得還挺稀罕。”另一個小伙子也跟著附和道。

“唉,你別這么說,人家聽得懂?!币粋€年紀稍長一些的紅軍戰(zhàn)士輕輕地碰了碰說話的小伙子,低聲提醒道。

“聽得懂又咋樣?我們又沒說啥壞話?!蹦莻€小伙子有些不服氣地小聲嘀咕道。

“就是,我們夸她長得好看呢!”另一個小伙子也跟著幫腔道。

“噓,都別說了?!蹦昙o稍長的紅軍戰(zhàn)士示意他們安靜下來,“別讓洋人聽了笑話咱們沒見過世面。”

幾個小伙子這才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但眼睛還是忍不住好奇地瞟向比安卡。

……

隊伍后方揚起一陣塵土,三個身影由遠及近,快速奔來。

兩名赤軍戰(zhàn)士抬著一副擔架,擔架看起來十分簡陋,兩根粗壯的樹枝用麻繩捆綁,上面鋪著一塊洗得發(fā)白的麻布,依稀可見縫補的痕跡。

第三名戰(zhàn)士背著一個紅十字木箱,手臂上醒目的紅十字袖章在陽光下格外鮮艷,他快步跑到何振陜面前,立正敬禮,大聲報告:

“報告,隊長,傷員同志應該就在這輛卡車上了!其余卡車,戰(zhàn)士們都已經(jīng)仔細檢查過了,沒有發(fā)現(xiàn)傷員的蹤跡。”

“原來你們是來接傷員的啊?!北劝部勓裕杆賯冗^身去,伸手替幾人利落地拉開卡車車尾垂掛的簾子。

何振陜腳步沉穩(wěn)地走上前,目光穿過簾子的縫隙望進車廂。車廂里空間狹小,除了一些被隨意堆放的生活行李,還有半車壓得頗為整齊的棉被。

棉被上靜靜地坐著兩個女人,一個是外國姑娘,一人是華人姑娘,幾件簡單的行李散落在她們身旁。

何振陜打量著兩人,那名身材傲人的外國女子,顯然不是命令上說的傷員。那個華人女孩雖然穿著十分樸素,但她身上的書卷氣卻格外顯眼,與她的氣質相符的,是那對被鏡框包裹的清澈眼眸,此刻正帶著些許好奇打量著他。

“你就是報春鳥同志嗎?”何振陜稍稍側過頭,語氣小心翼翼中帶著幾分不確定。因為女孩臉色紅潤,精神看上去不錯,與命令中描述的傷員形象似乎頗有出入。

“啊?”孫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在和我說話嗎?”

“阿茹,他要找的人是我?!?

一道虛弱卻堅定的聲音從女孩身旁傳來,何振陜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被子堆里還躺著一個女子。

孫茹和麗塔小心翼翼地扶起原本躺著的林靜秋,并遞上了林靜秋的鞋子。

“這位同志,你們要找的人應該是她?!睂O茹攙扶住林靜秋未受傷的半邊身體,配合兩名士兵們將她安置到擔架上。

雖然擔架看上去十分粗陋,但兩人托起時的動作卻顯得格外小心,生怕稍有不慎讓報春鳥同志再次受苦。

“阿茹,麗塔小姐,比安卡小姐,再見了,謝謝大家一路的陪伴和照顧?!?

坐在擔架上的林靜秋負著虛弱的身體,蒼白的臉頰因微微用力而浮現(xiàn)出幾絲尚未褪去的紅暈。她盡力揚起頭,一雙帶著感激與深深不舍的眼睛看向錯落站立的三人,眼神特別在孫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像是在用無聲的語言訴說萬語千言。

“等一下!”孫茹叫住正要離開的士兵,“你們會怎么照顧她?”

“這位女同志,放心好了。我們陜南游擊隊已經(jīng)多次和西安城內(nèi)的地下黨合作,對受傷的傷員有著完善的治療措施?!睅е胶秃湍托?,衛(wèi)生員小心地回應他的承諾,同時觀察著孫茹,那雙深蹙的眉,顯然藏不住她對隊友再三確認的渴望。

“報春鳥同志的當務之急是輸血,”他說著,目光轉向了林靜秋,語氣愈發(fā)嚴肅,“之后就是給傷口換藥并安心養(yǎng)傷。我們會把她安置在老鄉(xiāng)家里,在一個最安全的環(huán)境中,等她恢復得差不多了,組織會重新給她安排崗位?!?

孫茹的眉頭輕輕皺了皺:“不會有危險吧?”

衛(wèi)生員略顯遲疑,道:“這位女同志,我理解你和傷員同志間的革命友誼。但是從來沒有什么事情是絕對的,我們會盡可能保證傷員同志恢復,萬一她傷口感染惡化……”

“夠了,不要說了!”孫茹顧不上穿鞋,急忙跳下車,將一瓶小藥塞到衛(wèi)生員手中,“這是磺胺,傷口感染的特效藥,請務必為報春鳥同志用上,麻煩你了!”

衛(wèi)生員接過小藥瓶,打開瓶蓋,仔細看了看里面的白色粉末。與他之前見過的黃色磺胺相比,這瓶磺胺的品質明顯更高。

“磺胺!這可是好東西??!”衛(wèi)生員激動得熱淚盈眶,“謝謝你,女同志!有了這瓶磺胺,好幾名傷口感染的重傷員同志就有救了!”

他鄭重地將磺胺放進口袋,然后再次向孫茹敬了個軍禮,“不過你放心,這瓶磺胺,我一定會盡優(yōu)先救治報春鳥同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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