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無聊.漫長.封閉
- 獨生子:致90后逝去的青春
- 涼子先生
- 1074字
- 2024-05-15 19: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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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長假對我們來說來說確實是受寵若驚。
受寵若驚歸長假,那些繁多的長假作業在這段SARS戰爭的時光里顯得有些沉重。就好比戰火中一個快要死的人,那些麻木的軍官非要指使你去為那些戰死的戰友們收尸,而自己卻無力的蠕動著笨拙的身體,一寸一寸地向前挪著。恨不得要上帝借給自己一發子彈,結束生命,永遠腐爛在這處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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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畢竟是使命在束縛著,在這段沒有硝煙的戰場上,可以說我們是在頑強的活著,為這些作業而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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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幸運的,高俊是幸運的,翔子也是,我們都是。我只記得,那年用的最多的詞是什么?
“隔離!”
我們三個當時并沒有隔離,只是短暫的分開罷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即使我和高俊住在一個家屬院兒,在那時,相互串門也要戴口罩,更甭說是瘋玩打鬧了,見一面不容易,我們與高俊彼此只露出對方的兩只眼睛,無辜的對視著。這簡單的對視,也會在心底填補一個小小的滿足感。
我與發小相隔只有幾十米路程,可那時,我爸單位也要求不能頻繁回家,工作還是要做,后來規定,一星期只能回家一次??呻S著事態的發展,SARS病毒不斷擴散到每個城市,光新聞聯播的頭條新聞就是播報每天感染SARS的患者人數和死亡人數??粗@些一行行刺眼的恐怖數字,我們脆弱的心越漸的堅強起來。因此,我爸單位從一星期回家一次的規定改為隔離在單位之內,不能外出。
我曾被SARS嚇哭過。
那天早上起來刷牙,漱口的時候,被嗆著了,咳嗽一聲,吐出來的竟然是血絲。我當時腿就軟了。我望著白色的水池,小臉蒼白的發呆,胡思亂想著:當時這座小城自始至終都沒出現過SARS病例,難道我是第一個?我還要上報?我從沒被老師表揚過,我想這次若真得了SARS,同學們都不恨死我啊,連我火化的時候或許大伙兒都在罵我,罵我體質差,東亞病夫。想到這里,我的眼睛濕潤了。
我還胡思亂想我第一次上新聞聯播竟然是因此病而上報的,我的父母啊,孩兒還未盡孝就先白發人送黑發人啊,我的青春,我的生命真的如此短暫么?我低著頭眨著眼睛看著手心里的生命線。
“哇,好長!”
當我還在為此事困惑不安的時候,我媽過來了,說:“這么長時間,怎么不去吃飯?”
我沒有吭聲,用手指了指水池里的血絲,又指了指我的嘴。
我媽看到的只是我潔白的牙齒上有一顆牙在出血。
“上火了,去,多喝點水!”
剛經歷過大悲,這句“上火了”也許是個大喜。
我照了照鏡子,確實,一顆牙的牙齦在冒血,我這次徹底的哭了。
這次不是為了悲傷,而是為了大喜。
我抱住老媽,說以為自己差點就沒命了。我說我想到了親人,發小,朋友,同學,老師,還有地球上的花花草草,一切生靈,以及想到了自己沒做完的“遺愿”。
老媽只是聽著,我看到小艾坐在餐桌的一角處,貌似她也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