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只能報警了。”我威脅道。
不管昨晚的尸體是誰的,肯定有人死了!過去了一夜,尸體說不定還藏在這房子里。一想到我和一個死人呆在一個房間里,我就毛骨悚然。
警察要真來了,把這房子上下翻一遍,李家父子就完了。他們不會希望我報警的。
果然,我這話一說,李江摸了一把自己的板寸,臉色變得很難看。李國利直接從地上蹦起來,拿煙桿指著我,嘰嘰呱呱說著方言,我聽不懂,估計是不準我報警。
事后想想,我當時的膽子真大,萬一李家父子惡向膽邊生,聯手把我弄死怎么辦?!當時的情況緊急,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李江一臉真誠的樣子:“既然這樣,我們只能和你說實話了。”
話剛說到一半,李國利跳起來捂李江的嘴,誰都沒料到他這樣,還拿煙桿敲他兒子的頭。周曉琳也傻眼了,過了半分鐘才想起來上去幫忙,她拉著李國利,李江趁機躲到一邊。
“爸!事到如今,瞞著還有什么用?!征哥要是就這么回去了,不就成了咱們害死了他嗎?!”
李國利頓時蔫了,抬在半空作勢要打李江的煙桿子放了下來,紅著眼睛,聲音也哽咽了。
我都聽蒙蔽了,演哪一出呢?
昨天周曉琳說我再不走就會死,今天李家父子說我要是走了就會死。合著我橫豎都是個死字?
我冷笑了一聲,用下巴指了一下李江:“你說說看,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會相信他的話,只是現在手機和錢包都不在身邊,這窮鄉僻壤的,一天只有一班公交車通向縣城,我拿了手機還可以打車,沒手機只能靠腿走出去,那不用他們殺我,我光是累就能累死。
李江讓我坐下,這事兒說來話長。
我不想在這個棺材一樣的房子里說話,便提議出去說。主要是這房間太隱秘,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也沒人知道。出去人來人往的,李家父子也不敢亂來。
李江顯得很為難,我又揮了一下手中的瑞士軍刀,他只能說好。
李海的靈堂還沒有撤,花圈還擺著,一信法師一起的幾個小沙尼正在念經敲木魚。我悄悄看了一眼這和尚,對一個和尚來說,他長得太高了,和我差不多高,而且現在他還沒穿袈裟,穿著一件普通的T恤,肌肉很發達,胸肌比我還壯,這家伙不會是個武僧吧?
李江走在最前面,我跟在一信法師的后面,忽然這光頭回過頭來,目光直接撞上我的目光,我差點被嚇一跳,他對我點了點頭又轉了過去。媽的,這家伙背后又沒長眼睛,怎么會知道我在看他的?!
周曉琳從靈堂里搬出來兩張條凳,我們就在花圈前面坐了下來。我揮著刀讓李江有話快說。
“我說可以,但是你一定要保密。”
“放心吧,我要說了就讓我天打五雷轟,我這個人出了名的嘴巴硬。”我嘴上這樣說著,心里想的是,等老子離開這地方,馬上去報警,把你們這一家變態一鍋端了!
李江道:“你是我嫂子的同學,應該知道我哥的事兒了吧。”
按照周誠的說法,李海是被車撞死的。周曉琳婚前出軌,被李海知道了,兩個人在馬路邊吵架,李海太生氣了,轉身要走,沒看見遠處過來的渣土車,當場就被撞死了。
算起來,周曉琳是李海死的元兇。我原本以為李家人會恨死了周曉琳,沒想到卻不是這么一回事兒。
不過我現在非常糊涂,李家許多事兒不止是奇怪,而是矛盾。
周曉琳一會兒讓我走,一會兒又不準我走。我那天晚上看見自嗨的那個周曉琳和現在的周曉琳完全是兩個人,其實她和大學的時候也像是兩個人。
我看見了自己的尸體,也親耳聽見李家父子說是周曉琳殺的人,可是這三個人現在坐在我對面,卻又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李江這么問我,我真不知該接知道還是不知道了,就怕他要說的和我知道的不一樣。
我哼了一聲讓他別管,繼續往下說。
“我哥出事了以后,村子里就出現了怪事兒。我二叔家的兒子早上起來上學,走著走著就掉進河里去了,得虧有大人看見了,才把他給救了起來。可我侄子說根本沒看見河,他就是在路上走著的。還有我大伯家也是,他大兒子晚上忽然夢見有人殺他,一睜開眼看見一個人影,渾身是血地站在他床頭,雙手就掐著他的脖子!”
我往嘴里塞了根煙,這兩個人聽起來都像是出現了幻覺。
我不信鬼神的,但我有個神棍朋友——周誠,周誠他爺爺年輕的時候是算命的小神棍,被一個落魄道士點撥了陰陽風水,成了他們那一帶小有名氣的老神棍。
周誠從小在他爺爺身邊耳濡目染,對這些事兒也略懂一二,上學的時候對我又灌輸了不少,他說鬼是沒有實際傷人的能力的。
老話兒說,鬼就是一種“念”,人死之前有“念”沒了,肉身壞了,精神不散,聚在一起就成了鬼。要是“念”強,也就是“執念”就會成惡鬼。
比如水鬼,死的太痛苦,因此想要報復別人的“念”太強,就會魂不化不散,變成了水鬼。
用現代的話來說,鬼魂可能就是一段電波,和人的腦電波波頻相似,可以影響人的精神。
李江倒吸了一口涼氣繼續說:“我大伯的兒子嚇得不行,也不知道床邊怎么會有把剪刀,拿著剪刀就要去刺那個鬼。”
“后來怎么樣?”
李江搖頭:“五天前剛走的。”
“怎么回事?!”
“我大伯就在旁邊,聽見他叫什么有鬼,然后就看著他把剪刀插進自己喉嚨里了,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
李國利啪嗒啪嗒抽了一袋水煙,用很重的口音對我說:“我大娃死的冤,我知道!可是他不能害人吶!讓我怎么有臉再見我大哥啊!”
這時一信法師唱了句佛號,對我道:“阿彌陀佛,昨天附你那惡鬼就是李河。”
李家這一輩從水字,所有人的名字都有水字旁,這個李河應該就是李國利大伯家的兒子。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我恐怕也是出現幻覺了。
只有幻覺才能解釋這一切,而且最合理。
我故意松了口氣:“這么說,我這幾天看見的幻覺都是李江干的?”
李江道:“昨天我嫂子看見你拿著這把匕首要捅自己,實在沒辦法,只好把你打暈了。”
李江的話里確實沒什么破綻。
我嘀咕道:“你哥不去找害死他的人,找這些無辜的人干嘛?”
李國利口音很重:“我娃兒心思重,認定了他媳婦兒在外面偷人,生前就為這個事兒和她吵。他現在肯定還是放不下這件事,要把那個人揪出來。”
周曉琳毫無反應,好像說的不是她的事兒似的。
我把刀放了下來,又點了根煙:“看來他找的都是他懷疑的人?“
周曉琳捋了捋頭發道:“他生前怪我和李河還有李渺走得太近了。”
“我們一直不告訴你,也是怕我大伯和叔叔知道這是我哥在作惡。”
“那我算怎么回事?我都他媽的幾年沒和你聯系了?”
李江愁眉苦臉道:“我們就是覺得奇怪,怎么會找上你?”
我后脖子上竄上來一股冷氣,李海并不是撞運氣碰上的我,我會來李家就是有人一步一步設局把我引到了這兒來的。
從我接到周曉琳的電話開始,到喜帖,一直到有人一直對我下藥讓我睡覺,都是有人在背后操作的。
這個人不會是周曉琳,周曉琳本來是想讓我走的,那么是李江嘛?還是李國利?
我沒有說出喜帖和被下藥的事兒,喜帖絕對不會是幻覺,我確認過好幾遍,那喜帖是真的,而且我還拍了照發到了班級群里。
我道:“不管為什么,你哥已經找上我了,為什么不讓我走?呵呵,留我在這兒逗你哥開心嗎。”
“是一信法師讓你留下來的。”李江為難地看向一信法師。
光頭和尚又唱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施主為何要走?”
我冷笑道:“剛才你們自己都說了,這兒有鬼,我不走等著被害死嗎?”
光頭點頭道:“施主打算往何處去?"
“回家。”
“家里沒鬼?”
“少嚇唬我。”
和尚竟然笑了一下,道:“你可以走,鬼也可以走,你可以來,鬼也可以來。一念不散可成執,念念不散即成鬼。若是施主你,費盡心機把仇人騙來了,又豈會讓他全身而退?”
說完,和尚站了起來,道:“施主跟我來。”
說來也怪,我就乖乖地站了起來,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走了進去。
和尚把我帶進了我住的那間房,李江和李國利想跟進來,被和尚攔住了。
和尚反手關上了門,然后把窗簾也拉了起來,屋子里漆黑一片,我很不自在,不知道他要干嘛。正要問的時候,眼前一亮,和尚點亮了一根蠟燭。
“你搞什么呢?”我嘀咕著。
和尚讓我別說話,拿著蠟燭對著我照,忽然,火朝著和尚那頭歪了歪,好像有人在對著蠟燭吹氣似的。
我一下子毛了,因為不可能是我的呼吸,蠟燭不在我鼻子前面。
“你看!”我指著蠟燭說。
“你看。”和尚指著地上的影子讓我看。
地上是我的影子,可又不是我的影子,因為駝得很厲害。看了好一會兒,我才發現那不是我駝背,是我背上有一個黑色的大包,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趴在我的背上,鼓起來一大包,還在慢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