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瑞士軍刀還有一個刀套子。

當時我們都剛從大學畢業，周誠是從警校畢業的，他是警校的高材生，一畢業就被刑警大隊的趙牧野直接點名要了過去。

趙牧野從大隊長直升公安局的局長，是當年整個江州市人事調動最激烈的一次——當時大家還沒人能遇見到，第二年還會有更激烈的一次，一個剛當警察一年的毛頭小子，就因為成績過于突出，直接升為副隊長。

我小時候特別想當警察，這大概就是賤得慌，我媽越是不讓我干，我越是想干，看見周誠羨慕得不行。周誠剛從警校畢業的時候，就送了一把瑞士軍刀給我當畢業禮物，這孫子說是他爺爺算命算出來的，說要送我一把刀，可以我的命里以后會有大劫，免費送我一個破災之法，就是帶一把刀在身邊。

當時我特別無力吐槽。我知道他爺爺是個性格很出位的老神棍，只是沒想到會出位到了這個地步。

一般算命先生都會給張符啊，最多讓人佩個金器或者貔貅戴著，哪有讓人帶一把瑞士軍刀辟邪的？周誠還說了，他爺爺說我這災是血光之災，血光之災是躲不掉的，要想避災，只能讓別人先出血，那自己就能少出點兒了。

這個時候我忽然會想起來這一件事兒，無比感慨，媽的，老神棍還真的說對了。

匕首在腰上的皮帶上扣著，趁著捂肚子裝疼的時候，我把軍刀抽出來，這種軍刀可以隔斷傘兵繩，捆我的麻繩根本就不在話下，我三兩下就把繩子給割斷了。

手恢復了活動的時候，車子也徹底停了下來，我的心跟著停了一下，耳朵里嗡嗡作響。

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腦子真的是不轉的，我現在腦子里一片空白，有點像電腦宕機了一樣。

“哥，埋在這兒真的好么？”嗑瓜子男問。

腳臭男這時，腳竟然踩著我的肩膀，大概是把我當成了一個不能反抗的任人宰割的肉塊了，他的腳臭差點兒沒把我熏暈過去。

車一停下來以后，風也停了，車廂里悶熱無比，我還聞著腳臭，差點沒直接暈死過去。

不過，這兩人未必帶著什么武器，好幾次腳臭男也只是用腳踢我。而且他們既然要殺我，也不一定要活埋的，他們完全可以在路上就殺了我，然后再把我運去外市——反正都是要殺了我，也不一定要帶個活口給光頭佬。

“哥，咱們這樣殺了光頭佬的人，光頭佬會不會找咱們算賬啊？”

“算什么賬，錢咱們都拿到了，咱們埋了這個人就走了，人幫他弄死了。他要活口，咱們抓到的是死口，退點錢給他嘛，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掙錢？”

“蠢貨，是誠信！”

“是，是誠信！”

這兩個逗比在我的耳邊絮絮叨叨，但我猜他們可能沒有任何可以殺我的東西，也許連一根麻繩都沒有，要不然把我勒死了以后比直接活埋我要安全多了。

但我也不敢大意，萬一這兩人就是真的逗比也不好說。

這個時候，腳臭男來拉我起來，嗑瓜子的男人還在前面的車廂沒有下來，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槍，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賭一把了。

他拽了我一下，我故意往里面掙扎了一下雙手藏在肚子的位置，假裝肚子還很疼，站不起來的樣子。

腳臭男不爽了，又來拉我：“還把你給慣出癮頭來是么？給我起來，快起來，選墳頭了，你看這個地方青山綠水的，多好看。”

我心里靈機一動，道：“看不見，你擋著了我怎么看？”

“嘿嘿，你小子還挺講究的。”他忽然揭開掉了我眼前的黑布袋子，我眼睛一下子被光線照住了，眼睛瞇了一下，經過短暫的適應光線的時間，然后我看見一張碩大的黑臉，正在對著我憨笑。

光看這個笑容，真的看不出來他是個殺手，我更不知道老子到底哪里和他結仇了，怎么會被這兩個人給綁架了。

我真的很想和他說，媽的老子不是你要找的人！可是我猜他們兩個不會聽我的，他們一定還是會把我弄死的。我現在唯一活命的辦法，就是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秦征。

殺了他！！！

腳臭男對我還在憨笑，見我縮著脖子，站起來想要把我贏拉出車廂，嗑瓜子男還在前面摸著一時半伙兒顧不過來后面，他們以為我的手腳還被捆著，所以也沒什么防范心理。

腳臭男這個動作，直接把脖子暴露在了我的面前，我咽了咽口水，緊接著，腦子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上的動作已經飛了出去，軍刀直接割開了腳臭男的喉嚨，新鮮的喉血噴的我滿頭滿臉都是，一股溫熱的腥臭，我心里舒服得簡直想閉上眼睛享受一番。

但我也忍不住想吐，那種又享受又痛苦的感覺縈繞著我的胸腔。

本來嗑瓜子男在對著后視鏡照鏡子，他能看見我的背影和腳臭男的正面，忽然腳臭男的喉血就噴在了他的后腦勺和鏡子上，后視鏡上一片猩紅。

“啊啊啊啊！”

他被嚇懵了，甚至忘記了立刻下車來。

我趕緊割開了自己的腳上的繩子，然后把上衣脫下來，按在腳臭男的喉嚨上。我也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讓他活下來，這是我在美劇越獄里看見的。

腳臭男雙手無力地捂著自己的喉嚨，人在血泊里抽搐著，他的血從身下淌開了。

我大吼：“你還愣著干嘛，開一點兒開車去最近的醫院，送你大哥去最近的醫院！”

那個嗑瓜子男哭得跟狗一樣，在后視鏡里對我大吼：‘我大哥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一定讓你陪命！’

他來不及顧上下車找我算賬，一腳油門就把車開了出去。

這個時候，我心里忽然有了另一個想法，媽的，我索性把這個開車的也殺了算了，這個時候割他的喉嚨，他一點兒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不是我一定要殺他，是他們先惹我的啊。

秦征，快點兒殺了他。

我的腦子里好像有個什么在催促著我似的。

我用力地搖了搖頭，我不能在殺人了，我他媽的要是為了這種事殺人，我和長生會有什么區別。就算他媽兩個是殺手，也有警察去抓他們，有法律去判他們。

我心里苦笑，我這覺悟真是夠高的，可惜我不能當警察。

趁著車速還不快，我拉開了車門跳了下去，臉在地上擦了一下，生疼，不過沒別的事兒。

面包車停了一下，可能是想要不要下車來殺我，不過他還是往前開了，估計是要送他大哥去醫院。

我捂著胳膊，一身的血，這個時候要是遇到路人也沒人敢帶我的，估計都以為我是什么殺人狂魔。

我怕剛才那殺手的大哥忽然死了，然后就回頭來殺我——喉嚨都被割開了，我真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

我趕緊爬進了高速公路旁邊的樹林里，一路的狂跑，一直跑到我都沒力氣了，我才放心了下來，坐在樹林里喘著粗氣。

怎么會變成這樣，我聞著身上的血腥味，我殺人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自己的心情，非常的興奮，但是也極度恐懼。

我坐了好長時間，才感覺自己口袋里有東西在震動，掏出來一看，原來是有人打電話給我了。

這個號碼可好久沒來找我了，竟然是斗篷男。

“秦征，殺人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