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身子輕微搖晃著,是在一輛車上,從車子的速度和平穩是來看,我們開在高速公路上,很可能是跨省高速,因為周圍很安靜,只能聽見有人安靜地磕瓜子,還有一陣若有若無的腳臭味,熏得我直想吐。
我甩了兩下頭,蓋住眼睛的那塊布也沒被甩掉,我忽然意識道,這是一個黑布袋套在我的頭上!
這是要把我弄到哪兒去?不會要像電視劇里那樣,把我帶到郊區去埋了吧!
我的心要從嘴里跳出來了。是誰把我綁了起來?剛才是誰在我的嘴上堵住了迷藥,我這個人的仇人不多,除了長生會還能是誰!
如果是長生會的話,我這條小命就兇多吉少了。周誠在出事兒之前,一直跟我強調,讓我要24小時都待在警隊,沒什么事不要到處亂跑。我這剛跑出來沒多就,就被人擼上了車。
我這拼命地一掙扎,正好車子又在拐彎,看我的人沒留意,我直接從車子的一頭滾到了另一頭,腦門兒直接撞在了鐵板上,我差點兒再一次暈過去。
“哥,這小子醒了。”嗑瓜子的聲音停了下來,我聞到那股腳臭靠我近了一些,然后一只腳踢了一下我的屁股。
“你們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誰么?!”我想嚇一下他們,不管有用沒用,總不能躺著等死。同時,我也在盤算著怎么逃走。
跳車逃走肯定不是可能的,別說我的手腳還被綁著呢,我就算能從這個地方跳下去。以車子現在的行駛速度,我跳下車就跟跳奈何橋差不多,一個猛子扎下去直接投胎,無縫對接,剛下高速公路,就上黃泉大道。
我想試探一下他們知不知道我的身份,是紅派還是白派,如果是白派的話,我還是有一線生機的。但白派拿我當圣王,是不會給我這個待遇的,他們把我供著還差不多,看現在這個情況,十有八九就是紅派了。
但沒想到,我這一聲問卻沒人回答我。
這兩人好像沒聽見我說話一樣,嗑瓜子那個用口音極其重的聲音問另一個男人什么時候才到目的地。另一個男人直接說讓他不要多問。
然后,伴隨著一陣腳臭,他捏住了我的嘴,好像要把我的嘴堵住。
當時我心中激起了一陣猛烈的恐懼感覺,電視劇里的一幕幕這個時候開始在我的腦子里放電影一樣地過,這家伙不會用自己的臭襪子堵我的嘴吧?!媽的,那我寧愿死!出于強烈的恐懼,我劇烈地扭動著身體,拼死反抗。就他這個腳臭的程度,一只襪子就是核彈級別的武器啊。
人在瀕死的時候能迸發出來的能量難以想象。
我的手腳雖說被綁住了,但像一條死魚一樣在地上扭著,腳臭男半天都按不住我,然后他也失去耐心了,用一股口音罵道:“娘比,赤佬挺會抖動,不如拿伊宰特。光頭佬要我們把伊弄到哪里去?在這個樣子,過高速關還不一定能過的下去呢!”
這是江州附近農村的口音,和江州口音很像,但是不是江州口音。江州這個地方以前是朝廷流放犯人的地方,又正好位于長江入海口,自古以來旅客如云,各種人口在這兒混居,同時也就帶來了豐富的口音。江州跨一個村的口音就會天差地別,甚至同一個村,村頭和村尾的口音都會天差地別。
也因此,江州的孩子現在會說方言的越來越少了,年輕人也大部分不說方言了。即使會說方言,也少有會兩種方言的,在江州這個地方,和不會說方言的差別不大,大家出門交流都說普通話——要不然很可能雞同鴨講。我說的方言是江州北部的方言,口音類似于安徽話,聽起來像是北方話,但這兩個人說的是江州南部的方言,口音和上海話類似。他們可能是以為我聽不懂,卻沒想到我能完全能聽懂。這兩人提到一個叫光頭佬的人,我當時就有點傻,我認識什么光頭?我認識的人發際線都挺安全的。
我想讓他們說得更多,就用方言罵了一句臟,讓他們更放心我和他們的方言不一樣。
果然,這兩人一聽我的口音,用自己的方言說得更輕松了。
“阿拉就講這個生意不能做,前兩天我還看見他和刑警大隊的隊長在一起的。現在儂講伊販毒,哪能可能?”
“光頭老大親口講的啊,個么伊要跑路,光頭老大才讓我們把伊抓回去的啊。”
我越聽越糊涂,我,販毒?
別說毒品了,我這輩子連毒鼠強都沒有買過。我懷疑這兩人是不是搞錯人了!
“個么把他找個地方挖個坑埋了就好了么,還要千辛萬苦地弄到外地去,這一路上那么多關卡,阿拉哪能過得去啊?!尋個地方埋了拉到。”
“儂說埋就埋啊?光頭老大那里哪能交代?!”
“要什么交代?儂給光頭老大打個電話,就講我們幫他處理掉了。”
這兩人說我的時候,完全不像是在說我,更像是在討論一個貨物,我咬著牙關不敢說話。他們在討論把我運道外地的風險太大了,要把我半路給扔了,現在說要給光頭老大商量商量,把我給半路埋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還以為是長生會的人在追殺我呢,但怎么忽然之間蹦出來了一個販·毒組織?!而且我還成了這個運毒的!我根本就沒做過。
本來車子開得很平穩,但忽然,我明顯感覺到車子在減速,因為我往前滾動了一下,這是踩剎車的慣性反應。媽的,這兩人不會真的要找個地方把我埋了吧。
我是趴在地上的,腰上有個東西膈著我的肚子,是軍刀。還好這兩人雖說把我綁起來了,倒是沒有把我的軍刀抽走。
現在的狀況完全把我弄傻了,可我也沒時間搞清楚,還是逃命要緊。這兩人要是真把我給埋了,到時候發現弄錯了也不可能把我再挖出來。
要是讓長生會還有王子涵知道他們的圣王——我,這個被他們相信可以復活所有死去生命的人,現在就要被活埋了——這件事還真是他媽的諷刺極了!
我聽著二人的聲音,猜這兩人應該沒人看著我,有一個人雖然是坐在我的身邊,但是他說話的聲音很飄,一會兒的聲源是在前面,一會兒是往后面的,恐怕沒有盯著我。
車里聽聲音只有兩個人,還有一個應該就在開車,也就是那個嗑瓜子的家伙。
我什么也看不見,不過剛才那一滾,已經讓我摸清了車子的大小。這可能是一輛金杯小面包改裝的小貨車,后面的車廂把座椅都拆了,空出來一個可以放不少東西的貨倉。
這種車子一般是送快遞的,在國內貨車白天不能進市區,但快遞員也不可能開著小轎車送快遞,所以在這種極其矛盾的情況下,他們就想出了這個辦法。
從我現在躺著的位置來感覺,應該是正好滾到了前面的座椅背后,這是一個視線死角,從后視鏡里是無法看見我的動作的,司機應該也很放心,畢竟后倉還有一個人看著我。
他們一會兒還要下高速,為了瞞過高速公路收費站,我估計是有什么東西會蓋在我的身上。為了不讓我亂動,也可能到時候會把我打暈。但是我這么大個人,就算是弄塊布蓋在我的身上,也還是看的出來的,這個時候我的腳踢到了一堆紙盒子一樣的東西,很輕,但這些堆起來的紙盒子立刻掉幾個在我的身上,我馬上明白了,媽的,他們是打算用假的快遞盒堆在我的身上,這樣從上面看可真看不出來下面藏著一個人。
可真夠聰明的!
不知道車子是不是進入高速收費站了,如果不是的話,這二人恐怕就是想把我找個地方埋了。無論如何,這都是我逃生的最后機會了,這個時候再不逃,長生會就要等圣王再一次轉世了。
但是我判斷不了后面那個人是不是在看著我,如果他盯著我,我現在兩眼一抹黑,手腳被捆住的樣子,根本逃不掉。
“唔!”我用力地掙扎了一下。
“別給老子嚷嚷了,算你自己命不好,老子現在把你埋了,不也是讓你快點兒升天快活么,落到光頭佬的手上,你死的比現在還慘,你肯定會想還不如現在讓我把你活埋了的好。你也別不樂意,一會兒我讓你自己選,你想死在哪兒就死在哪兒。小兄弟,哥哥我對你可不錯了,我手上那么多條人命,對你是最好的,你去陰間了,不能告哥哥的黑狀啊。”腳臭男先是蹬了我一腳,很生氣的樣子,但是說到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語氣緩和了不少,好像真的怕我會告他黑狀的樣子。
但是我還是在反抗,老子怎么可能就這么死了?!他見我一點兒也不肯安靜下來,來了氣了,對著我的肚子就是兩腳,我疼的縮成了一團。
“停車,就這個地方,埋了這個龜兒子。”
我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但是同時我也拿到了腰上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