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是這樣的?！变浺艄P里的存在用很鄭重的語氣說道。

“那就是這樣的?！笨旅餍壅f道。

蘇珊望著哥哥和錄音筆小姐的一問一答，她的小臉上有些疑惑。

她問道，“哥哥，如果覺得是怎樣就是怎樣的話，那是不需要在意事實了嗎？”

柯明雄一手攢握著錄音筆，他一邊蹲下身與蘇珊說道，“蘇珊認為什么是真實呢？”

蘇珊拉著柯明雄的手，她說道，“我身邊的哥哥，哥哥手中的錄音筆小姐，我們面前的挖掘機，挖掘機駕駛室里另外一個在沉睡的哥哥，還是哥哥身旁一動不動的程菲小姐，這些都是事實呀?！?

柯明雄聽著蘇珊像是報菜名一般，說出一大串的話。

他反問道，“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柯明雄注視著蘇珊，他過了一會才說道，“蘇珊，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哥哥是假的。”

“哥哥手中的錄音筆小姐是假的，那臺挖掘機也是假的，挖掘機里的另外一個沉睡的我，還有程菲小姐都是虛假的呢？”

“這一切都只是蘇珊的‘幻想’。蘇珊只是孤零零的在這里，只有蘇珊一個人。蘇珊自己在這個名為試驗場，好像還是想要孕育生命的墳墓之中呢？”

“?。渴沁@樣嗎？”蘇珊疑惑道。

她說道，“不應該是這樣。”

“我明明能夠摸到哥哥的手，我明明能夠感受到哥哥的體溫。我能看到哥哥在呼吸，我能看到錄音筆小姐的提示燈在閃爍?！?

“我還能……”

蘇珊說道，“我能看到，我能聽到，我能觸摸到，所以，我認為這一切都是事實。而并非哥哥說的都是幻象?！?

柯明雄說道，“可是，如果……是你的大腦在欺騙你呢？”

“你因為太過于孤獨，所以才在這孤寂的空間里幻想出了哥哥，幻想出了聒噪的錄音筆小姐?！?

“我們真的存在嗎？”

“在的！”蘇珊確定又肯定的注視著柯明雄說道。

柯明雄笑著說道，“蘇珊一直保持肯定真的很好。”

他說道，“或許正是因為蘇珊的肯定，哥哥和錄音筆小姐，才能夠在你身邊?！?

“這既可以是一個虛構的‘幻想’，也可以是真正的事實。”

柯明雄說道，“哥哥最近總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過去的并未過去，未來的也永遠不回來?！?

“我們活在當下由我們親手編制出來的一個又一個故事之中?！?

柯明雄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錄音筆的掛繩。

他說道，“這個世界或許根本就沒有真相，而我們也只是在搖搖晃晃。”

蘇珊聽到了柯明雄的話，她靠在柯明雄的身上，她輕聲說道，“哥哥，如果這個世界是你說的這個樣子的話，那我們豈不是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沒有嗎？”柯明雄反問道，“我不認為我們沒有存在的意義。”

他笑著摸了摸蘇珊的小腦袋瓜，他說道，“哥哥覺得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將我們人生之中的一個個故事努力講的有趣呢?！?

“我們終將會在歷史的長河之中逝去，但是我們的故事，說不定會長久的流傳呢?！?

“直到許久許久之后，到了下一次生命大滅絕的時候，所有記得我們故事的生命全都逝去，我們才最終被遺忘?！?

蘇珊任由柯明雄還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摸著腦袋瓜。

錄音筆里的存在也安靜的聽著。

它等柯明雄的聲音停歇了有一會之后，它才發出聲音道，“我的眼……我難道在流傳下去的故事里，也不是錄音筆，就是挖掘機嗎？”

“我明明是一個人！我是人呀！”

柯明雄輕聲說道，“好好好，你是人。我覺得你是人，你就是個人。蘇珊呢？”

蘇珊昂起頭，望著柯明雄說道，“蘇珊也覺得錄音筆小姐是人呢?！?

柯明雄說道，“你看我們都認為你是人了，就剩你自己了哦?！?

“你覺得你是人嗎？”柯明雄問道。

“我當然是人了！”錄音筆里的存在說道。

柯明雄說道，“問題解決了，你是人了。”

“可是……”錄音筆的聲音還是有些猶猶豫豫。

柯明雄說道，“你如果覺得你太特殊了的話……我覺得可以這樣處理呢。不管是錄音筆，還是挖掘機，只要有自我意識就算人。”

“那你可以嘗試讓中巴車，或者這里的機械臂產生自我意識，這樣的話，它們也都算是人的話，你就不特殊了呢?！?

錄音筆聽到這里，它的揚聲器發出不確定的聲音。

它說道，“這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好像還是有一些怪怪的。”

“不過好像還不錯！”

“所以……我的眼，你知道怎么讓除了我之外的錄音筆或者挖掘機有意識嗎？”

柯明雄有點被難住了。

他尋思了一會，他說道，“可能你可以嘗試著多和它們說說話。你看，你能夠說話之前，我就對你說了好多話，然后你就能說話了。”

“所以，我覺得你也可以這樣試一試，說不定其它的事物也能夠擁有自我意識?！?

“而且你也很適合這個類型的工作，你平常的時候話就很多。而且也不用像我和蘇珊一樣，擔心話說多了之后會口干舌燥。”

“你簡直是天生為了這份工作而生的?！?

“誒嘿嘿……”錄音筆笑了起來，它的揚聲器發出聲音道，“沒有啦，我沒有那么厲害啦。我的眼，你再夸夸我唄?！?

蘇珊本就大大的眼睛，此刻睜的更圓了。

她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操作。

她望著柯明雄，她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好像是在想著什么。

柯明雄聽著錄音筆的嘰嘰喳喳。

他望著眼前這座巨大的實驗場。

他的心情難得的寧靜了下來。

靠在他身上的蘇珊，扯過巨大而厚重的說明書。

她開始閱讀起了書上的小字。

說來也怪，蘇珊好像從未上過學，但是就像是她記憶里她上過學一樣，她閱讀著厚厚一本的說明書，好像也沒有那么費力。

似是有微風吹拂，他們好像都在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