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機在咳嗽。

挖掘機在說話。

蘇珊小朋友握著柯明雄的手望向了挖掘機的方向。

她的小臉上沒有絲毫奇怪的表情，仿佛挖掘機天生變回如此。

柯明雄的臉色變了數下，最后歸于沉穩。

他的手套還沒有摘，地上一堆“布靈布靈”閃亮的手術器械旁，是那個倒扣的頭盔。

柯明雄望著保包裹住的錄音筆他問道，“是你嗎？”

錄音筆的揚聲器沒有回應。

柯明雄單手托起地上的頭盔，他望著遠處正在自顧自開動起來的挖掘機，他說道，“我們去那邊看看，不能讓它胡來?！?

“喂？”

“喂？”

“喂？”

“有人嗎？”

“有人嗎？”

“有人嗎？”

挖掘機像是一臺復讀機一般，不光前后開動著，揚聲器里還一直發出嗓門很大的聲音。

柯明雄與蘇珊距離這臺“發瘋”的挖掘機還有二十米左右的距離的時候。

柯明雄望著在挖掘機的駕駛室里，，依舊熟睡的自己。

他看了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從駕駛艙外，到了駕駛艙里的程菲小姐。

柯明雄喃喃自語道，“希望挖掘機有麥克風。。”

柯明雄大聲喊道，“有人！”

柯明雄大聲呼喊的聲音在龐大而空曠的空間里回響。

“有人人人人?。。?！”

挖掘機仿佛聽到了柯明雄的聲音，它坦克一般的掉頭，朝著柯明雄這邊開了過來。

本就高大的挖掘機，如此自顧自的行駛過來更加的有壓迫感。

這臺挖掘機開到了柯明雄與蘇珊身前不足兩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挖掘機那聲音很大，但是很是劣質的大喇叭發出聲音道，“我的眼，是你嗎？”

“是我?！笨旅餍巯仁谴鸬?，但是他后面問道，“你是你嗎？”

“我當然是我?！蓖诰驒C的喇叭答道。

柯明雄追問道，“你是誰？”

“我？我是程菲呀！”挖掘機的大喇叭嗓門很大的答道。

挖掘機的喇叭發出這句話的聲音之后，它突然間愣住了。

“不對，不對勁兒?！?

“非常的不對勁兒。”

“是啊，我應該是程菲呀。我戴上頭盔之后，我應該會到我那個人類的身體里呀。”

“我這是在哪里？”

“我的眼，為什么我聽你的聲音變化好大？”

“為什么我感覺我好像能‘走’了？”

挖掘機揚聲器喃喃自語的同時，它也在原地轉圈。

蘇珊扯了扯柯明雄的手，她好像猶豫了一下該如何稱呼眼前這個原地轉圈的存在。

她說道，“錄……挖掘機小姐是不太開心嗎？”

柯明雄的眼睛也在瞧著轉圈的挖掘機，他說道，“我看不像，祂這像是在撒歡?！?

柯明雄望著近在咫尺的鋼鐵巨物，他說道，“你是能‘走’了。”

“你現在是在挖掘機里?！?

“挖掘機？”挖掘機停止了旋轉。

挖掘機的揚聲器發出聲音。

“我我我我，我成挖掘機啦？”

“我不是程菲？我是挖掘機？”

挖掘機的揚聲器傳出來了滿是震驚的聲音。

祂沉默了足足一分鐘，祂才接受了祂成為挖掘機的事實。

祂沮喪的說道，“原來……我不是程菲，我是挖掘機……”

“嗚嗚嗚……”

挖掘機的揚聲器傳出來了抽泣的聲音。

柯明雄在這之前，從未哄過女孩子哭。

沒有先前經驗的他，此刻也不知道如何哄。

他望著這臺比坦克可能還要高出好幾頭的挖掘機，他同樣不知道該如何哄。

他只能用笨拙的話語說道，“你……不要傷心。你雖然現在成了挖掘機，可并不代表你不是程菲呀。”

他說道，“你還是有可能是程菲的，只是有可能這頂頭盔不靠譜，讓你映射到了挖掘機里。”

柯明雄此時想起了他在“私密體驗區”時的經歷，他稍微猶豫了一下。

他想到了有點羞恥的“咒語”，他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在上面的時候，我也戴上了一頂頭盔嗎？那個頭盔給我編制出了一個‘理想的世界’，當我意識到那一切都是虛假的時候?！?

“我就念動了一句話。”

“這句話你還記得嗎？”

“我不太記得我是默念的，還是念出了聲?！?

“這句話是‘虛假啊，虛假，我不屬于你……’”

“我想，你如果不喜歡挖掘機的話，你也可以試試這句咒語。”

挖掘機聽到了柯明雄的話之后，它的大喇叭說道，“好，我試試?！?

挖掘機的大喇叭大聲的放送道，“挖掘機啊，挖掘機，我不屬于你……”

挖掘機念動咒語的回音還在空間里回蕩。

挖掘機停止了運轉。

柯明雄低下頭，他看到他單手捧在懷中的那頂頭盔產生了變化。

包裹住錄音筆的灰黑色物質宛若退潮一般在有序撤退。

包裹于其中的錄音筆漸漸顯露出了模樣。

當最后一個突觸不再與錄音筆接觸的時候，錄音筆的揚聲器發出聲音，它說道，“呼呼呼呼！我的眼，我的眼，我回來了！快握住我！我想你啦！”

柯明雄將懷中的頭盔遞給蘇珊，他從中撈出了錄音筆。

錄音筆的提示燈在綿長的閃爍。

錄音筆宛若劫后余生一般。

它說道，“我的眼，我回來了呢。你教給我的咒語真好用?！?

“只是……”錄音筆里的存在，用有些幽怨的說道，“為什么我沒有回到那個我的身體里，而是進入到了挖掘機當中呢？”

“奇怪，太奇怪了?！?

“我的眼。”

錄音筆里的存在疑惑道，“我以前不會真的是一臺挖掘機吧？”

柯明雄說道，“可能性不是完全沒有，但是也比較微乎其微?！?

他說道，“在今天之前，我還沒有怎么開過挖掘機。今天是我的第一次?！?

柯明雄望著挖掘機駕駛艙里微微發光的程菲。

他推論道，“如果我們假設每一個身體，只能有一個‘靈魂’也好，意識也罷，存在于其中的話。”

柯明雄說道，“你還記得我們一起經歷了第一場暴風雨么？”

“在那雷云風暴之中，我們遇見了球狀閃電。”

“那球狀閃電沒入了程菲的身體里，它可能占用了它的名額?！?

“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