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六雖然不解，但還是拿起一壺酒，緩緩敘說起來。

“年輕時意氣風發，總想著仗劍天涯，行俠仗義，在江湖中闖蕩半生，蹉跎了歲月?！?

“醒悟時，已經三十好幾，見過外面的花花世界，一般的女人就難以入眼了，能看的上的，又相不中我?！?

程亮點點頭表示理解，但內心卻有些感慨。

“曾經少年凌云志，自詡人間第一流，少年時意氣風發，壯志滿懷，總想著闖出些名頭，不經歷社會的毒打，永遠無法認清現實?！?

后面呢？

馬六眼前一亮。

“什么后面？”程亮面色詫異。

“自詡人間第一流，后面呢？”

“哦，這個呀！”程亮淡淡的道：“哪曉歲月蹉跎過，依舊名利兩無收?！?

“歲月蹉跎過……”馬六低頭品味著詩中的意味，眼睛越發明亮。

這不正是自己的人生寫照嗎。

短短四句，卻道盡了人生，實在是好詩。

“好詩，好詩??！”

馬六激動的拍著大腿，下巴上的山羊胡都顫了幾顫。

程亮怪異的看了馬六一眼，就他，還懂詩？

馬六似是讀懂了程亮眼神的意思，主動解釋道：“幼年家境尚可，念過幾年的書?！?

“若非我二爺非去尋仙覓道，敗光了家產，說不定我還能考個狀元哩?！?

程亮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這種顯而易見的結果，很難讓人提起興趣。

……

天，漸漸的亮了。

敲門聲突然響起，將熟睡的兩人驚醒。

“我大娘，來送飯的?！瘪R六說了一聲，起身開門。

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婦人，領著個兩三歲的孩童，提著陶罐走了進來。

陶罐里裝著滿滿的白粥，散發出濃郁的米香。

越過房門后，老婦人才發現屋內還有個人，她一時有些無措，放下手里的陶罐道：“你們先吃著，我再去熬煮一些。”

“不用了大娘，我這還有些干餅?！?

“那我回去弄點咸菜?！?

老婦人說完，就要帶小孫子回去。

左右一踅摸，卻發現小孫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爬上了炕，此時，正揪著客人衣領上繡著的鷹頭玩呢。

老婦人心里頓時一驚：“狗娃子，你趕緊給我下來。”

馬六見狀，也是趕緊道歉：“程爺，小孩子不懂事……”

“沒事?！背塘敛粮蓛艄吠拮幼旖堑目谒?，指著他臉上剛結痂的傷痕，笑問道：“這怎么弄的呀。”

狗娃子揮著小拳頭，奶聲奶氣道：“貓貓，壞……”

“家里貓撓的。”老婦人幫忙解釋一句，走過來抱起狗娃子，假裝在他屁股上給了一巴掌，“跟老爺再見?！?

“哥哥再見?！?

“再見。”程亮笑著擺手。

“你這孩子?！崩蠇D人訓斥一句，抱著狗娃匆忙離去。

馬六舀出一碗白粥，遞給程亮。

“粗茶淡飯，程爺將就著吃一口?！?

“謝謝。”

程亮沒有故作矜持，接過白粥，毫不客氣的吸溜起來。

馬六見他如此平易近人，心里又是一聲嘆息。

可惜?。?

簡單的吃過早飯，兩人再次踏上歸程。

……

成德郡，斬妖衛司衙。

程亮將馬車歸還內務府，來到捕房寫下一紙文書，放在案幾上，然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四合院時，馬六已經站在門口等候多時。

程亮打開門，將他讓進房屋。

“程爺，鬼臉山魈的皮肉都處理完了。”馬六雙手遞上一疊寶鈔。

程亮接過寶鈔數了數，一共九百。

他抽出七張寶鈔，將剩余的兩百遞了出去。

“使不得……使不得……”

馬六連連擺手。

他寄身在程亮手下，干的就是跑腿的活，處理這些東西，本就屬于分內之事。

“拿著。”程亮不由分說的將寶鈔塞進他的手里。

“謝大人?！瘪R六感激涕零。

程亮不在意的擺擺手，走到炕邊，取下墻上掛著的斬妖劍。

“這東西有人收嗎？”

“程爺想出手？”馬六眼前一亮。

斬妖劍屬于斬妖衛的制式武器，除了斬妖衛的人以外，沒有人敢大張旗鼓的佩戴，但私下里，這東西還是有流通的。

稍微改頭換面，就是一把絕佳的神兵利器，有大把江湖武者趨之若鶩。

“嗯，幫我處理一下?！背塘翆匮齽θ咏o馬六，然后又從懷里掏出一張藥方，道：“換來的錢，全部購置成藥材?！?

他目前的淬體修為，已經達到后天大成的境界，熬練出血池藥浴，浸泡完五臟六腑，很快就能突破到先天境界。

其實昨晚在馬車上的時候，程亮就一直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元寶山妖魔的報復。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后，他覺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靠著以戰養戰的打法，迅速提升實力，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那些喪盡天良的妖魔。

斬殺妖魔既可以補充壽元，還可以積攢功勛，換取功法和資源。

有了功法資源，和大量的壽命，再用來提升實力，斬殺更強大的妖魔，補充更多的壽元，換取更強大的功法和物資……

一個完美的良性循環，一條通天的大道。

只不過這條道路上，注定充滿了危機，稍有不慎，就可能淪為妖魔的口糧。

所以，現在必須要盡可能的提升自身實力。

“好劍??！”馬六摩挲著斬妖劍，默默計算著自己的家底。

他對斬妖劍早就神往已久，只是苦于沒有獲取途徑，而今機會擺在眼前，說什么都不能錯過。

“程爺放心，我一定賣出個好價錢?！瘪R六信誓旦旦的保證。

即便是他自己想要截下斬妖劍，也會按照市面上的合理價格，絕不敢弄虛作假。

“盡快?！背塘炼诘?。

“好。”馬六咬牙回應一聲，急匆匆的離去。

沒過多久，程亮也出了房間。

血池藥浴的方子屬于禁法，他肯定不會完全交由馬六處理，核心的東西，還是需要他自己親力親為。

……

午時。

吳青峰端坐在堂衙，看著程亮書寫的述職文書。

下方，錢圭峰臉色煞白，不斷地咳嗽，仿佛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隨時都有斷氣的可能。

難怪這老東西會舊病復發，前來告假。

吳青峰折起文書，放置一旁，饒有深意的看著錢圭峰。

“咳咳……咳咳咳……”錢圭峰捂著心口，不斷地咳嗽著，呼吸越發急促。

突然，他兩眼一翻，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永安縣斬妖衛里，錢圭峰的實力不是最強的，但活的絕對是最久的。

“老錢。”趙大龍咬著牙叫了一聲。

這一幕，他可太熟悉了。

以前錢圭峰在一號捕房的時候就這樣，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總會恰到好處的生病或負傷。

張二虎不屑的嗤了一聲。

吳青峰厭惡揮揮手，喚人將錢圭峰抬走，而后看向剩余的三個捕頭。

“四號捕房的案子，爾等都聽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