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臉山魈開門見山，直接提出要求：“明日帶十個娘們過來。”

“二十年左右的就行，既好玩，又好吃，超三十年的就不要了，好玩是好玩，可是吃著太老。”

鬼臉山魈一副‘我是行家，你不要糊弄我’的神情。

這要求還好。

馬六松了口氣，沖著程亮眨眨眼。

這點要求不用程爺出手，他就可以辦到。

程亮眼睛一直注視著鬼臉山魈，并沒有注意到馬六的小動作。

“怎么?難道你還想討價還價？”鬼臉山魈的臉色冷了下來：“我勸你不要不識抬舉。”

馬六心里咯噔一下。

如此簡單的需求，程爺還不知足，確實是有些不識趣了。

畢竟鬼臉山魈這次提出的要求真的不高，以往的時候，一開口就十幾個童男童女，外加二三十個的女人……

“程爺。”馬六急的喚了一聲，想要提醒一下，但話未出口，便見程亮忽的一笑，開口道：

“怎么會呢，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討價還價了。”

“這還差不多。”鬼臉山魈哼了一聲。

馬六長出口氣，提起的心終于放了下去。

可下一秒，他的心便驟然一跳，直接沖到了嗓子眼兒。

“這……這……”

馬六嘴角發顫，一雙不大的眼中，充滿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確實是沒有討價還價。

鬼臉山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沒錯，確實有一把利劍插在上面，光亮的劍身上，還隱隱浮現一道紫芒。

他尖嘴開合幾下，應該是想說些什么，可是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努力的想要起身，可雙腿剛一用力，便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劇烈地抽搐幾下。

馬六茫然的看著所發生的一幕，仍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了。

從程亮露出笑容，到刺穿鬼臉山魈的喉嚨，時間不足一瞬，他甚至都沒看清那把劍是怎么拔出來的。

“唰。”

程亮手腕一抖，甩去紫霄劍身上的血跡。

劍鋒輕顫，發出一陣低微的輕鳴，似是在向人敘說著往昔。

程亮解下木質腰牌，向內注入一絲內息，而后背對著馬六，將腰牌貼在鬼臉山魈的尸體上。

與此同時，一株植物的光影憑空出現在他的掌指間，隨后隱蔽的落在尸體上。

一滴鮮紅的精血，從鬼臉山魈的體內抽離出來，沒入木牌。

長壽花的光影，也漸漸消散。

以前在屠宰場的時候，吸收雞鴨豬等牲畜的生命精氣，補充的壽元都是一天兩天，或者三天五天的。

可這鬼臉山魈的生命精氣，竟然能直接補充一年，著實有些超出預料。

肯定是與修行境界的高低有關。

后天境鬼臉山魈體內所蘊含的生命精氣，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遠遠不是普通牲畜所能比擬的。

‘吸納后天境鬼臉山魈生命精氣，轉化壽元一年。’

程亮將信息輸入系統，然后起身看向一旁呆愣的馬六，道：“收拾一下。”

“哦……哦……好。”

馬六結結巴巴的回應一聲。

程亮走出房間，捧起一捧雪揉搓在臉上。

刺骨的寒意穿過皮膚，讓人更加清醒幾分，充斥在身體的戾氣，也逐漸消散。

只不過腦海中，那鬼臉山魈以人骨剔牙，和飲食人血的畫面，似乎變得更加清晰幾許。

斬殺鬼臉山魈，會引來很大的麻煩，這一點程亮很清楚，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出手了。

并非高風亮節，而是人性使然。

鬼臉山魈提出的要求確實不高，哪怕程亮是初來乍到，也有能力去滿足這些條件。

可這面對般喪盡天良的妖魔，若是做出妥協，豈不是為虎作倀。

別人會如何，程亮不知道，但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情，他肯定無法做到。

“老哥，在嗎？”

“在，怎么了？”

“沒事！”

陳朝陽：“……”

遠在京城中的陳朝陽，放下手中的螺絲刀，皺起眉頭思索片刻，發出一聲嘆息。

程亮大半夜的給自己發來信息，肯定是經受到了什么事情，雖然最后沒有說出來，但結合他如今的身份，以及自己過往的經歷，其實不難猜測。

陳朝陽沒有去想什么安慰的話，只是簡簡單單的發出兩個字。

“有我。”

作為過來人，他很清楚此時的程亮需要什么，因為這就是他當初他最需要的。

就恍若初見時，程亮拍著自己的肩膀，說“我理解”時一樣。

程亮關閉面板，呼出口氣，倚靠在馬車上，在肆虐的寒風中，仰頭看著夜空中幾顆稀疏的星光，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馬六從房間走出。

他之前拿在手里的酒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卷皮毛，和兩大提新鮮的鮮肉，讓人誤以為他是進了交易所。

寂靜的夜空下，車輪碾壓積雪的聲音，再次響起。

咯吱，咯吱……

車轅上，兩個人目視著前方，神色幾乎一樣，但心事卻完全不一樣。

良久，馬六突然毫無征兆的開口：“程爺，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程亮緊了緊衣領，再次恢復成雙手抱懷的模樣。

“說。”

馬六沉默一會，輕聲開口道：“這個世道，人命真的不值錢。”

這番離經叛道話語，讓人感到十分不適。

但程亮卻并沒有反駁，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一副冷峻的樣子，漆黑的眸子始終望著前方的路，非常的平靜。

半晌，他才后知后覺的開口道：“生而為人，當有所為。你覺得人命不值錢，那是因為死去的那些人與你沒關系。”

馬六不以為然道：“元寶山上最少有四個先天妖魔，據說其中一個，甚至可能已經突破到了開脈境。”

“是嗎！”程亮不為所動，仿佛整個張臉都被凍僵了，依舊沒有半分表情。

妖魔實力越強，代表的壽元越多，將來殺起來就越興奮。

預想中恐懼、驚慌、后悔……的神情，毫無意外的沒有出現。

難道他不知道這么強大的一股妖魔，意味著什么嗎？

馬六心中暗想。

四個先天妖魔作亂，一個小小的捕房根本無從抵擋，或者是他在幻想著其他捕房幫助，或者吳青峰出手？

如果真抱有這個想法的話，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看來，自己又該另謀出路了。

馬六心中一嘆。

馬車上再次沉默了起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遠處稀疏出現幾道燈火。

馬六指著前面的燈火，詢問道：“程爺，這天太冷了，要不去我家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

“也好。”程亮抬起手肘擦拭下鼻子。

得到答復后的馬六拉動韁繩，調轉馬頭，拐向一旁的岔道。

這是一個較大的村莊，距離永安縣城不算太遠，甚至還有幾座庭院是以青磚修建而成，比縣城里的房子還要氣派，遠非偏遠村落可比。

馬六家的院子不大，四周一圈石頭壘砌的圍墻，上面搖蕩著稀疏的枯草。

三間殘磚搭建的房屋，看著比較具有年代感。

房間中的家具還不錯，但上面滿是灰塵，應該很少擦拭。

“就一個人？”

馬六嘴唇對著煙筒吹著炭火，鼻腔發出‘嗯’聲。

程亮蹲到火盆前，看向隨著吹氣忽明忽暗的火星。

“沒找一個嗎？”

馬六的家境還算可以，想找個媳婦應該不難。

馬六將煙筒放置一邊，將手放在燃起的炭火上空，苦笑一聲。

“耽擱了。”

“哦？”程亮似乎提起了興致。

這副一臉八卦的神色，讓馬六有些無語。

真搞不明白這位爺的腦袋在想什么，聽到‘人命不值錢’和‘妖魔勢力’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反而對這些自己這種小人物的事情來了興趣。

難道在他心里，要命的事情，反倒不如八卦有意思？

不應該是前者更值得關注和討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