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地窖的青銅門在暴雨中轟然洞開,朱慈烺的鹿皮靴碾過門縫滲出的汞藍色毒液,靴底鐵釘刮擦著地磚上的《丙申年火器圖》,刮痕里滲出的彩虹色銹跡竟與西班牙戰艦的銅綠同色。葡萄牙少年瘸著白骨外露的右腿,顯微鏡對準門內懸垂的玉軸——那玉軸通體瑩白,表面陰刻的《鹽法志》條文間嵌著發絲細的銀絲,銀絲末端拴著三百顆東廠番子的臼齒,齒縫間汞液正蝕穿刻有“忠勤”二字的金箔。
“玉樞天機……”少年喉結滾動,“《天工開物》載‘玉軸連地脈,汞銀通幽冥’,楚王這是要把龍脈煉成火器引信!”
玉軸突然自轉。軸身刻著的泰西數字在汞霧中浮空重組,竟拼出整幅遼東地圖,圖中的鴨綠江被標注為西班牙戰艦的泊位,江底沉著的不是炮艦,而是三百口鐵棺——棺槨表面熔鑄的《鹽法志》銀錠正被汞毒蝕穿,露出底下楚王手書的倭文:“丙申蝕明,甲申葬朱。”
疤面張的鏈鏢絞向玉軸,鐵環卻被銀絲纏住。玉軸內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軸芯突然裂開,迸出整卷浸泡砒霜的《永樂大典》,書頁間爬滿尸蠱,蟲卵在字縫里啃出西班牙語的彈道參數。朱慈烺的繡春刀斬斷銀絲,刀刃卻被玉軸表面的《鹽法志》鍍層黏住——那鍍層遇血即燃,汞藍色的火焰中,玉軸投影出的虛影竟是孝陵地宮的龍脈走向,每條地脈的節點都釘著東廠番子的顱骨!
“玉軸噬心……噬的是大明龍脈的心!”葡萄牙少年撕開《鹽法志》殘頁,硝酸銀潑向玉軸。汞毒與藥劑相激爆燃,火焰中浮出楚王府沙盤的虛影——沙盤上的襄陽城樓正在融化,熔化的銅液里顯出一行泰西數字:1629年4月7日,正是崇禎帝預定謁陵的驚蟄日!
地窖突然塌陷。玉軸墜入裂縫的剎那,護城河方向傳來爆炸聲,河底鐵棺群的齒輪陣與玉軸共鳴,將三百具蠟尸拋向空中。尸骸胸腔內的《鹽法志》殘頁遇雨即燃,火苗竄成西班牙語寫的“甲申”二字,每個筆畫都是一條汞藍色的毒蛇,朝著孝陵方向游竄!
東廠緹騎的馬蹄踏碎毒蛇。掌刑千戶的繡春刀刺穿玉軸殘片,刀刃卻被軸芯內的機關鎖死——軸芯里滾出的不是珠寶,而是整盒苗疆巫醫的指骨,骨節上刻著楚王與西班牙總督往來的血誓,火漆印的哈布斯堡鷹徽下壓著崇禎帝的生辰八字!
“少將軍,玉軸是引信!”葡萄牙少年瘸腿撞向地窖石壁,潰爛的膝蓋碾碎暗格。格內滾出楚王手制的自鳴鐘,鐘擺竟是半截玉軸,擺錘上刻的泰西數字正跳向驚蟄時辰——鐘內機括突然逆轉,齒輪咬碎《丙申年礦脈圖》,礦圖碎片在汞霧中重組,拼出整艘蓋倫戰艦的龍骨,龍骨間流淌的水銀正蝕穿地脈!
暴雨傾瀉。玉軸殘片在積水中浮沉,朱慈烺的刀尖挑起一片,殘片上《鹽法志》的鍍層剝落,露出底下的遼東火器走私賬目——每條賬目旁都畫著玉軸的分解圖,圖示顯示軸芯內藏西班牙火繩槍的燧發裝置,擊發簧片竟是用東廠“忠勤”金箔熔鑄!
子夜的更鼓混著地脈崩塌聲傳來。葡萄牙少年跪在玉軸廢墟中,白骨嶙峋的右手指向顯陵方向——那里的夜空被汞藍毒火映亮,楚王府銅鐘的殘片如流星劃過,鐘聲里裹著三百年前《丙申年礦稅密檔》的嘶吼:“大明的江山,終要銹在這玉軸噬心的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