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沈言他……他花五千兩銀子要包我?”
“媽媽”單手叉腰,笑瞇瞇地說道:“雪柳啊,這一回,你可算是碰到貴人咯……
聽媽媽一句勸,這機會來了,就要牢牢抓住!那沈公子我瞧著豐神如玉,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不比那些滿肚肥腸的歡客要強上百倍?
他既有心花大價錢包下你,也算是所托良人,別看你是青樓出身,但現在不依然還是個清清白白的丫頭嗎?論模樣兒,論才藝,論儀態(tài),你哪點比那些高門大戶出身的女子差?
依我看啊,你只要牢牢抓住沈公子的心,這日后,還怕他不疼惜你嗎?”
折柳姑娘,便是“媽媽”口中的雪柳。未入這“女兒國”之前,她本名喚沈雪柳,先祖曾是當年張士誠的部下,朱元璋一掃江南,統一全國,建元洪武之后,便把這些當初曾效忠于張士誠的部下具貶為賤民,世世代代,身份低賤。
沈雪柳的父親沒有辦法,為了自己活命,為了讓女兒活命,只好在沈雪柳五六歲時,將她賣入這教坊司中,后又經轉手,沈雪柳這才在“女兒國”中安定下來。
沈雪柳性情天真純良,“媽媽”瞧她小小年紀,就已是活脫脫一副美人胚子,對這琴棋書畫又別具天賦,便對她加以用心培養(yǎng),為的就是在這天,賣出一個好價錢。
沈雪柳一改掛牌之時的那副嬌媚模樣,雪白的娃娃臉微微嫣紅,聲音柔柔怯怯地說道:“雪柳自知身份低賤,比不得尋常女子,又怎么敢奢求沈公子接我過門……沈公子能花這么多錢讓我能安心度日,雪柳就已經感激不盡……”
“媽媽”見沈雪柳這么說,嘆了口氣,這沈雪柳乖巧倒是真沒得說,一直以來都是嬌嬌怯怯的,連她有時候都不忍心讓這沈雪柳繼續(xù)留在這里受苦,“唉,雪柳,這一切還是要看沈公子的意思……時候不早了,待會兒啊沈公子說不定就要來尋你,該怎么樣,你自己決定吧……”
說罷,“媽媽”便轉身離開了沈雪柳的房間,沈雪柳幽幽看著她走遠后,這才起身將房門關上,想了一會兒,又將房門輕啟,微微露了一條縫,便回身坐到了桌前。
沈雪柳雙臂相疊放在桌上,小巧的下巴微微抵在手臂上,白凈的娃娃臉一鼓一鼓,心中紛亂如麻:“沈公子究竟為什么要花那么多銀子包下我?他看上的不是慕雪姐姐嗎?難道……難道是為了感謝我替他結賬?”
那日沈言和祝老四走得匆忙,竟連酒錢都忘記給,店里伙計氣得直跳腳,正欲前去報官,被路過的沈雪柳攔了下來。
沈雪柳以為那兩人也是沒有錢吃飯,才會來吃霸王餐,想起了當年自己食不保夕的日子,心中一陣蕭索,于是便替他二人結清了飯錢。
直到沈言掛牌之日再次來到這里時,沈雪柳才知道這人哪里是什么吃不飽飯,他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便遣小丫鬟去請沈言來自己屋中,讓他把飯錢還給自己,可誰曾想,這沈言雖然沒有赴約,卻送了她一份這樣大的恩情。
沈雪柳托著香腮,口中喃喃道:“沈言……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與沈雪柳隔著三兩間屋子,慕雪姑娘的房間中,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只見慕雪姑娘惱怒的將手邊的物件狠狠朝地上摔去,口中不斷罵著:“沈言!你這個王八蛋!本姑娘難道在你心目中,還比不上一件破袍子?”
慕雪姑娘氣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到床邊,死死盯著著沈雪柳的房間,就在剛才,“媽媽”也已經將沈言花了五千兩銀子包下沈雪柳的事告訴了她,如今沈言不在自己屋里,那還能去哪?
“這個小浪蹄子,掛牌未開始時便找沈言去她房間,這些事兒以為我不知道?平常看著柔柔弱弱,背地里一肚子茍且!說不定掛牌還沒開始,就已經把沈言侍奉得顛三倒四,現在又讓他來羞辱我?”
慕雪姑娘死死抓著床單,目光怨毒,她已經能預想到,此事過不了多久便會傳得人盡皆知,沈言花千金買下慕雪姑娘,連碰都不碰一下,只為一件袍子!
慕雪姑娘自詡最為得意的,便是自己千嬌百媚的模樣兒與迷惑男人的手段,而如今,這兩樣,被沈言與沈雪柳狠狠踐踏在腳下,這讓她如何不恨?
“沈言!沈雪柳!”慕雪姑娘紅著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
有些人自以為能夠操控別人,一旦對方不能如自己所愿,只會一廂情愿地認為是你之過,是你負了她。沈言萬萬沒想到,他自認為補償慕雪姑娘已經足夠多,卻沒想到還是遭來怨恨。
“沈兄弟,你花了大價錢買下的兩位姑娘,怎么?就準備放那不管啦?”祝老四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說道。
沈言把玩著馮妙蓁遺落的荷包,沉聲道:“那個慕雪姑娘,現在與我已無半點關系,倒是折柳姑娘……明日我再去尋她,她對我來說,還有用處?!?
祝老四咂舌道:“可不得有用處嗎?沈兄弟花了整整五千兩銀子包下她,嘖嘖,我都心動了!”
“不過……那兩個女子……沈兄弟有什么打算?”
沈言無奈道:“成都府之大,她們兩個若有心要躲,我們有怎會找到?她們嘛……暫時先擱著吧……”
“等明日我將折柳姑娘的事辦完,我們就啟程,在此地已經耽擱了不少日子,再拖下去,回京還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祝老四笑道:“行!這段時日我跟著沈兄弟,是玩了個痛快!也是時候辦辦正事兒了……”
沈言看著一杯一杯往肚里灌酒的祝老四,本想提醒他少喝點,但轉念一想,明日留他在客棧睡覺也好,這種事,少一個人知道對自己只有好處。
看著手中繡著“馮妙蓁”三個字的荷包,沈言不禁有些頭疼,這日子,真是坎坷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