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若是能收下張角這位傳奇人物，憑著這老頭揮手間電光焰火洶涌的威勢，怕是項羽再世想砍了自己都沒機會吧？

“老道長，亦或者稱你為天公將軍？”

陸塵故作輕笑，語氣卻冷冽如冰：“你既自詡能卜算未來，洞悉天機，緣何未能預見自己之徒竟會背叛師門，揭露你起義之秘？”

“你既號稱測算無雙，又為何在冀州屢敗于盧植之手，如今更是詐死脫身，藏匿于此？”

“你既口口聲聲順應天命，緣何未能洞察天命所示，你之起義終將化為泡影？”

陸塵連連發問，可謂是字字誅心！

你不是要順應天命斬我？

然，當這所謂的天命應用于你自身時，又何以成了一出荒誕不經的笑話？

老道默然一陣，隨即終于是露出悲愴神色。

“貧道有心救世，卻奈何識人不明，導致連連兵敗。如今已知此次起義難以為繼，無奈與胞弟分道揚鑣，貧道茍活，只為太平道二次舉事保留一絲香火……”

陸塵聞言，冷笑一聲：“此役過后，朝廷必將封賞平叛有功之人，黃巾軍亦將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屆時，地方割據將愈演愈烈，你太平道再想掀起風浪，豈不是癡人說夢，可笑至極？！”

陸塵此言說的信誓旦旦，自然不是因為天命，而是他所熟知的未來。

老道再度默然，因為他知道事實的確如陸塵所言。

陸塵見此郎笑出聲，毫無顧忌的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

如果說東漢是一局死棋，那太平道亦是一局死棋，而東漢末年的兵戈不止，戰亂不休，更是一盤紛繁復雜、難以破解的死局。

但后世兩千年，卻已然有無數棋手嘗試過解開此局。

陸塵不是棋手，但他看過棋手如何構想落子。

“不知道怎么救世？我教你啊……”

*

*

*

冬月的寒風刺骨傷人，吹在將士的衣衫上獵獵作響。

此時的陸塵，已然領兵渡河北上！

步兵長途奔襲重點永遠不是行程與山川地貌，而是糧草輜重的后勤供給！

當然這個問題，在陸塵手里就完全不成問題了。

行軍三日，萬余濮陽縣縣兵抵達冀州境內。

樂進和陳仲錄兩人都滿心期待著即將到來的大戰。

這些個習武研讀兵書者，無一不是狂熱的好戰分子。

要知道自齊河北上后，陸塵便一再要求繞城行軍，一連三日，別說黃巾賊，就連村鎮都鮮有遇到。

眼下大軍直奔郾城而去，想必免不了一場硬仗要打！

不多時，大軍兵臨郾城。

“什么情況？”

“這城門何故大開？”

“莫非郾城周邊并沒有黃巾賊叛亂？”

城門外，望著大開的城門，萬余軍士都有些發懵。

陳仲錄與樂進也是性質不大，二人側目望向陸塵。

樂進率先開口道：“主公，是接著北上還是？”

“命令軍士噤聲，等著便是。”陸塵淡漠出聲道。

不多時，城門處便有了動靜。

只見幾名黑袍人大步走出城門，來到陸塵近前，跪地行禮道：“稟報大人！城內黃巾賊賊首皆已盡數伏誅！賊軍共計兩千有余，都已繳械投降，等候大人發落！”

陸塵不動神色微微頷首，轉頭對樂進吩咐道：

“領人且去城內將兩千俘兵押解出來，打散重組編制到軍中。”

旋即，又望向滿臉橫肉的陳仲錄，再次說道：“你亦領一隊人馬，速取一千石粟米運往城內，用以分發百姓，安撫民心，確保城內秩序井然。”

樂進與陳仲錄眼下驚愕程度，絕對不亞于親眼看著陸塵生吞了一頭牛！

這些人是怎么回事？

城內發生了什么？

可惜陸塵并未多做解釋，只是衣袖輕揮，冷冷扔下一句：“全軍就地扎營休整。”

便只留下個背影，大步流星往城內走去。

樂進與陳仲錄二人茫然良久，直到陸塵已然進城才回過神來。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眼中盡是疑惑與無奈之色。

“眼下該怎么辦？”樂進用力咽了口唾沫，遲疑道。

“你莫非想抗命不遵？大人行事自有他的道理，我們只需照做便是。”陳仲錄倒是看開了，自家大人弄出啥動靜都再正常不過。

雖然一次比一次讓人驚掉下巴。

但……習慣就好。

別人不行，但對待陸塵，不習慣都不行！

樂進則仍還滿心狐疑，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二人一道緊隨陸塵之后進城。

城內一如先前黑袍人所言，降卒兩千有余都散落在城樓下，手中既沒有刀兵，也沒有戰意。

他們眼中盡是頹然之色，三五成群圍坐在地，不言也不語，宛若一具具行尸走肉。

陸塵則在黑袍人的帶領下，徑直來到了城主府。

黑袍人將其帶到一間客房后，便告辭退下。

陸塵推門而入，屋內主座上一白衣男子端坐桌前，正悠哉雅然的擺弄手中茶具。

陸塵進入屋內，抽身坐下。

白衣男子頭也不抬，在熟練展示茶藝過后，為陸塵倒了一杯茶水。

“一切依照將軍所吩咐的，不戰而降，大開城門，等候陸大人到來，將郾城拱手相讓。”

陸塵沒有接話，而是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白衣男子接著開口道：“我很好奇，你對將軍說了什么？”

陸塵緩緩放下茶杯，淡然一笑：“我在教他如何救世！”

此言一出，白衣男子頓時放聲大笑，那笑聲豪放不羈，回蕩在府邸之中，甚至笑得眼淚都涌了出來。

他邊笑邊道：“原來如此，甚好！甚好！”

看著作態癲狂的白衣男子，陸塵仍舊不動神色。

許久，白衣男子才逐漸止住笑聲，并從桌底下陡然抽出一柄長劍。

緊跟著他便拔劍出鞘，隨即橫劍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我這一生生來輕賤，死也不足惜！”

“太平道收留我，讓我茍存性命，如今，舉事失敗，將軍還在苦尋救世之法，我這性命能被用上，榮幸之至！”

說到最后，白衣男子斂住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靜與平和。

“孫協頭顱予你，莫要辜負將軍期望！”

說罷，白衣男子陡然揮動長劍。

劍光自其脖頸處斬下，當即血染當場！

勝雪白衣，盡是猩紅！

陸塵沉寂許久，而后起身彎腰拎起那顆頭顱，往門外走去。

陸塵挾其頭顱來到府衙，放出了郾城為黃巾軍攻占后，關押的一眾士族衙役。

幾日后，冀州州牧便得到了一封戰報，上面清楚寫著一行大字：

郾城淪陷，幸得濮陽縣令率義軍平叛，一戰解圍，斬叛軍兩千有余，賊首孫協伏誅，頭顱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