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

美狄亞嗤笑，任由舅舅在火里自燃，騰起的焰光幾乎燒燎神殿的穹頂，色彩鮮艷的宗教壁畫。

“每個日夜我都在經受孤獨和苦難，每個日夜我都在變得成熟，褪去過去那些稚嫩的幻想。”

“我時刻都想殺了你，可我做不到——因為我只是個軟弱的孩子。”

“我當然會孤獨的死去，我將獨居高塔，研究巫術與儀式，魂靈永恒侍奉偉大的皇帝。”

查恩靜靜的看著，等到火燒的差不多了，從殘灰里撿出個顱骨，卡鉑的魂靈被受縛其中。

至于大靈的殘片，被羅素收走，用來充當儀式的柴薪。

“偉大的皇帝，我們的領袖。”

查恩向羅素叩拜，陰戾已化作虔誠：“感謝您的恩賜，讓我能夠目睹仇人的逝去。”

“你渴求什么？”下帝打斷感謝，直接問詢：“查恩，你期望進入軍隊？還是跟隨祭司學習？或者獎賞你余生不愁吃喝，混吃等死？”

“我說過，不會吝嗇獎賞，說吧，你想要什么？”

“……我期望您來安排。”查恩拎著兩個顱骨，滿面真誠：“偉大的領袖，我知道自己做出的選擇不一定正確，所以我期望您來安排我的去向。”

“修養一段時間，然后去爬羅馬城外的橡木，如果你能爬到頂端，我就收你當學生。”

羅馬上帝如此許諾：“去攀爬吧，查恩，你是個有天賦的孩子，擁有繼承維澤姆家族的潛質。”

“如果你成功了，我會把成為維澤姆家族繼承人所需的知識全都教給你——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我不是永恒永遠的羅馬皇帝，為了向阿佛洛狄忒復仇，將來一定會從物質宇宙離去一段時間。”

“而我需要繼承人。”

皇帝的威嚴猶如兵鋒，蕩掃眾人，讓蒙受此等恩賜的查恩跪地叩首，感謝恩澤。

但羅素本人其實并不在意。

他在查恩剛進門就知道，此人定是眾神送來的臂助，用以幫助復仇計劃的順利實施。

否則，一個尋常孩子不可能跨越荒原，并恰好具備如此杰出的才能，像是庸人里的金子。

其光輝自然比不上羅素，但用來充當下屬卻是極為合適。

當大儀式完全啟動，兩個世界線將會融合，而羅素本人則會在眾人簇擁里升天，繼而再降下。

在升降過程里，會有一段時間無瑕顧忌俗世的變遷，需要一群可靠的繼承人來幫他維系帝國的穩固。

屆時，擁有流淌蜜與奶的夢幻土地，無盡的食糧，完全忠誠的軍隊。

以遺留在鐵十字上的倒懸骸骨為根基，羅馬帝國在繼承人手里至少可以穩固數百年。

幾百年的容錯時間，而且沒有阿佛洛狄忒的干擾，只要繼承人不是傻子，一定能撐到他回來。

至于繼承人是誰，是眾神送來的查恩或者瑪蒂娜，甚至是老維澤姆——都無所謂。

反正容錯很高。

“你呢？”羅馬上帝，圣者羅素看向美狄亞，弒親的女孩，和善的問詢意向：“你希望怎樣生活？”

“我期望侍奉在您的身側。”

美狄亞匍匐，學著查恩的模樣叩首，獻上虔誠：“偉大的皇帝，我已經迷失人生方向，我期望侍奉在您的身側，找尋繼續存活的意義。”

“我不需要仆人。”

羅馬下帝，淌血顱骨不屑嗤笑：

“你就是個干瘦的孩子，連雜活都做不好，要是在戰場上，我一個眼神就能嚇死你。”

“去找那只鼠人吧，叫瑪蒂娜的鼠人，去當她的學生，學習巫術與儀式，等你有足夠的力量，再來說這件事。”

“弱者不配與我同行。”

“還有你，查恩。”血泊里映出骸骨的影子，屬于地獄的一半魂靈將殘酷的威嚴蕩掃，猶如揮舞長矛。

只是尋常開口，沒有刻意恐嚇，就讓兩個孩子汗流不止，面色蒼白，難以承受那恐懼。

“如果你從樹上摔死，我不會替你收尸，敗者的尸骸只配躺倒荒野，受兀鷲啄食。”

“滾吧，你們兩個稚嫩的東西，等到能夠揮舞刀劍，屠戮眾人的時候，再來我面前發言！”

孩子們從神殿的大門離去，卡鉑燃燒后的殘灰被祭司們掃走。

很快大殿里便只剩下羅素與眾神的化身。

“看來阿佛洛狄忒在你們之中也不受歡迎。”

“那個該死的邪淫之神，規則的違背者，已經遭到你們的唾棄？”

顱骨淌血看到獵犬在面前踱步，赫爾墨斯的烏龜趴在石柱后偷看，似乎都有什么心事，就等他發問。

“沒人喜歡墻頭草。”阿瑞斯冷哼，像人似的展露情緒：“她最近做的事太過分了，甚至把手伸到我的國度，干涉戰爭的進展。”

“這是越界，她妄圖干涉我的領域，讓欲望操縱戰爭！”

“倘若不是眾神之間休戰，我丟失了勝利和眾多權柄，她早該受到責罰，被剝奪意識，拆散威權。”

“聽起來，你們這些神在背后的交易可不少。”羅素的兩個魂靈看向石柱之后的赫爾墨斯。

“我什么都沒做，別看我。”將查恩送來的赫爾墨斯縮進殼里，假裝自己是一塊尋常的石頭。

“哈？別開玩笑了，赫爾墨斯。”

淌血顱骨為此嗤笑：“分明就是你將那些人送到我的面前，現在卻又裝作與你無關！”

倘若你什么都不想說，又為何來到這里？你降下化身，躲在石柱之后，分明就是有事！”

“你就直說吧，為什么給我送來兩個孩子？”

“你都猜到了，干嘛還要我說？”

赫爾墨斯探出頭，裝作無奈：“這不正是你渴求的繼承者，可以幫你維系帝國的好幫手？”

“不用擔心，你的計劃我們都看在眼里，如果沒有我們的支持，你不可能進展的如此順利。”

“唯一的缺點是，你現在這個狀態導致了計劃進展過慢，而阿佛洛狄忒那邊的動作太大。”

“在可預見的命運里，如果你不加快計劃，就會被阿佛洛狄忒俘獲——這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