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久攻不下。
江南勢如破竹。
由韓奎等楚王舊將帶路,魏王大軍勢如破竹,江南各州望風而降。
只有老將郭素不好對付,胡敬魁、蔡崇州等將數戰不利,陣前勸他投降魏王,反被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哼,老東西不識時務、不知好歹!
胡、蔡二將只得休戰求援,不多幾日,孫輝祖、羅洪各率一軍來到。交兵只一陣,羅洪笑道:孫將軍,郭素可降!
就你小子鬼點子多!孫輝祖忙問計將安出?
羅洪道:末將孤身前往,以大勢說之,郭素老將必降。
孫輝祖頭搖得像貨郎鼓,那可不行,倘若老家伙一言不合,你小命可就不保!老子可不能讓你孤身犯險!
羅洪笑道:多謝孫將軍一番好意!不過羅洪此去毫發無傷!
孫輝祖大眼珠子一瞪:你小子吹牛哩!
“孫將軍你看,今日鏖兵,我軍大敗,郭老將軍卻見好就收、點到為止,他若全力殺來,這一陣咱們可得折損不少呢!”,羅洪哈哈一笑,胸有成竹。
孫輝祖若有所悟:是哈……莫非老家伙…….要吊起來賣?
那是!郭老將軍乃是人精,經歷的事兒多了去了,兩朝皇帝、王旗變換、大將摧折、逃難江湖……不給咱個下馬威,怎顯出他的本事?
“我料他絕不會萬事做絕、自斷后路!”,羅洪抖了個小機靈,小白臉洋洋得意。還別說,孫輝祖還挺喜歡這小子,瞧他自鳴得意的樣子,真像自家孫子。
好吧,孫子,呃……你千萬小心,切不可觸怒了他!我率大軍在外接應,倘明日午時你不出來,老子便沖進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一聽羅洪說明來意,郭素矜持了又矜持,這個,楚王待咱不薄呢……此事休得再言,忠臣絕不投降!
嚯哈,好一個忠臣護主!這姿態擺得甚好……
羅洪笑道:郭老將軍啊,哪來的投降一說啊?
“昔年漢王、霸王共事懷王,漢王胸襟霍如、禮賢下士,霸王殘暴不仁、慳吝害賢,還陰謀害死懷王,此天下之公賊也!”
郭素白眼一翻:你小子年紀輕輕,卻來說古……
“故豪杰之士,如張良、韓信、陳平、英布者,莫不扼腕痛恨,盡皆背楚向漢,紛紛來投漢王……”
郭素暗暗點頭:嗯,是有這檔子事兒……
“此人心之所向、大義之所在!先賢名垂青史,光照千秋,垂范萬世,晚輩每思及此,未嘗不擊節而贊也,有識之士棄暗投明,怎能說是投降呢……”
嚯,你小子一套一套的!郭素老將一愣又是一愣。這么說……
棄暗投明?
棄暗投明!
不算投降?
不算投降!
看郭素若有所思,羅洪趁熱打鐵:“老將軍本是兩朝元老,能征慣戰,功高蓋世,澤被蒼生,當世名將,能比得老將軍者,他就沒有……”
郭素捻了捻胡須,瞇縫起眼睛。羅洪心中有數,嗯,看來這一番馬屁拍得好……
“天下大亂,南疆不失,實賴老將軍一人之力……”
誒?未免太過!未免太過了……郭素直搖頭,心中倒也受用。
羅洪氣貫長虹,越說越起勁:“老將軍何必過謙!于國有功,功莫大焉!皇上敕封鎮南將軍,前輩乃朝廷忠臣,天下共知,非楚王家臣也……”
嗯,這個…….倒也有理!
“楚王陰險兇殘,不輸當年霸王,弒君之賊,人神共憤,天下共討之!現今龜縮金陵,困守孤城,旦夕且破,危如累卵,老將軍明睿賢達,魏王每每論及老將軍,多有所稱,人皆景仰之至!”
郭素好不驚奇:魏王常提起我?
“何止常常提起,那是寤寐以求……”
說夢話都提您呢!
郭素眉頭一皺:小子說話太過!老夫又不是美女……
羅洪一笑,旋即正色道:“魏王帝室之胄,本是當朝皇叔,昔年與馬正山交厚,馬大將軍縱論天下人物,曾曰:郭素仁勇智信,雖古之名將不能過也……”
馬大將軍這樣說過?郭素只疑羅洪吹牛……不過,大將軍器重我倒是真的……
“魏王親口所說,那還有假!魏王對老將軍念念不忘,如旱地之望甘霖也!”
臭小子!老夫還管下雨澆地?
“現今皇上已薨,又無子嗣在世,魏王中興我朝,承繼大統,眾望所歸,那是早晚的事兒!您老人家算什么投降,您和魏王本來就是一家啊……”
嗯……此理可通?郭素長吁一口氣。
通!通得很呢!
次日午時,郭素果然出降,沒穿盔甲,一身布衣,連佩劍也沒帶。嗯,看來是誠心誠意,孫輝祖點點頭,更欣賞羅洪這孫子,果然是個機靈鬼,眼光獨到,料事如神!
哈,當初新君登基,郭素懼罪逃走,后來投了李宏圖,現今又投魏王,倒是輕車熟路,好比蕩婦從新歡,不在乎多這一回……
孫輝祖拍了后腦勺一掌,有些自責,這打的什么破比方!怎能這樣想郭老將軍,他驅逐南越為國守邊,可是大大的忠良!
如今江南已平,就剩下個金陵了……
金陵城。
李宏圖果是人中龍鳳,任憑魏王重兵攻城,金陵兀自巋然不動。他只盼著各州軍馬前來勤王,又想著西門錘也該到了蜀中,就該與彭子筠合并一處,直取三秦……
他哪里知道,勤王是別指望了,連郭素老將都投降了,至于西川,嗨嗨……
西門錘到了西川,彭子筠熱情款待,西門錘喝得不賴,乘興傳了楚王將令,彭子筠謹遵君命,約定明日整軍,后日出征。喜得西門錘多喝了幾杯,昏昏睡去,醒來卻發現被綁在柱子上!
驚得西門錘破口大罵:好你個彭子筠!膽大包天,意欲何為?
彭子筠把玩著一柄短刀,在西門錘面前晃來晃去,笑道:西門兄,你的大軍兄弟我已經接管了!你是投降魏王呢,還是等著兄弟我把你的大頭旋下來?
魏王?你投降魏王了?
不錯!魏王的使節還沒走呢,要不兄弟我給你引薦引薦?
哇呀呸!豎子朝三暮四,沒點兒節操!西門錘毫無懼色,一挺脖子,破口大罵:少來威脅老子,有種你來砍!
彭子筠收起短刀,笑道:西門兄果然是條漢子!你且聽兄弟我說得對不對!
兄弟我也曾和楚王稱兄道弟,可那有什么用呢?馬巖也是他兄弟,不還是被他殺了,眉頭都不皺一下,在他眼里你我都算個甚!啊?
魏王無忌必成大器,連傻子都看得出來,李宏圖不以真心待咱,咱又何必給他殉葬呢!
一席話說得西門錘啞口無言,琢磨了琢磨,也就順水推舟、借坡下驢,說了幾句慷慨體面話,便投靠了魏王……
困守孤城,眾叛親離。
強敵環伺,叫天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