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意外的是，第二天當我趕到火鍋店的時候，我發現老李比我來得還早，他見了我眼神有些焦慮，我還沒說話，他就先開了口：

“唐小圓，你這店里出了什么事兒？”

董明也到了，我三人一同進了店，找了個位子坐下來之后，我介紹董明給老李認識：“這是我們店里新招的炒料師傅，待會兒麻煩您嘗一下新料的味道，并且多提建議。”

老李卻一擺手：“先不說這個，唐小圓，你昨天說茶樓到底是什么情況？”

我看見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眉宇之間神色很是凝重。

從他的表情里，我能偶看出來之前的茶樓里似乎發生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至于到底是什么，坊間流傳得很少，就是大體聽到了，也無非是一些拼湊起來的故事.

真實發生的情況到底如何，必須要親自調查過這件事兒的老李才說得清楚。

老李喝了一口茶水，他在寬凳子上坐了下來，眼睛直直地看著水杯，一只手用力捏著它。

他臉上的肌肉一下一下抽動著，表情個越來越嚴肅，應該正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頭，將茶樓發生的事兒告訴了我們：

這山城胖子火鍋店，之前確實是一間茶樓。

茶樓的老板娘叫周慧，所以茶樓的取名叫“慧園”。

周慧在本市認識的人多，其中商賈權貴數不勝數，經營茶樓靠得就是人脈，因此“慧園”的生意一直爆滿，普通人不提前幾天定位，是根本沒有機會進來的。

靠著茶樓的收入，一年的時間，周慧不僅在市區買了房子豪車，還在郊區購置了帶私家花園的大別墅。

照理說，一個茶樓而已，怎么賺也不可能一年之內就掙這么多錢啊。原來周慧有一個掙錢的絕招，那就是——給打牌的客人放高利貸。

這種生意一本萬利，客人來打牌，錢沒帶夠，沒關系，老板娘周慧有的是錢。

利息也不高，一萬塊錢，一天只要五百塊錢利息。

打大牌的人，輸贏隨隨便便就是上萬，贏的錢跟這點兒利息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有錢人喜歡打牌，也輸得起，開車豪車帶上幾萬塊錢過來玩一玩兒也是常事兒。那跟誰玩兒呢？有錢人是不愁牌搭子的。

這個城市里有很多人，?？看蚺茷樯煌砩馅A的錢，夠自己打工一年的，這樣算下來，還上什么班??？

可是有錢人打牌，贏得起也輸得起。

今天輸了三萬，明天可以帶十萬來回本，甚至更多，反正他們來錢容易，輸了也無所謂。

沒錢的人心理就不同了，他們只能贏，怕輸，越輸心里越沒底，可錢往往是朝熱的地方滾，有錢人來錢方便，一個電話馬上錢送到，而窮人只能借高利貸。

每個借錢的人，都必須給周慧打欠條，贏了錢人的可以馬上還，利息不過是毛毛菜而已。輸了錢沒關系，下次再來周慧還借，不過利息翻倍而已。

打麻將的時候，周慧不收桌費，但是要“抽水”。

“抽水”是一個賭博的行話，相當于每一局提成，按照10%的提成率。

比如說這一局有人贏了四千，那么就要給周慧提成四百。

四千和四百比起來，不算多，何況規矩已經定下來了，大家都在執行，所以也沒有人提出過異議。

看起來不算太高的“抽水”，算下來的話，有時候一晚上的贏的錢，全都到了周慧手里。

這錢是“水”錢，周慧拿得理所當然，那些借她高利貸錢打牌的人，自然利息也必須要還，二十天還不上，本金就翻倍了，而且還得利滾利。

這樣一來，周慧的日進斗金，也就有理可依了。

“慧園”的常客里，有一個叫王彪的客人，就是專門靠打麻將為生的，他的牌技很好，幾乎場場都贏。

王彪老婆不愿意他整天打麻將，念叨著讓他出去找個正經工作，每次王彪回來，都甩著贏回來的紅票子對著老婆兒子笑，說看這一晚上贏的，上什么班能掙這么多錢啊。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這句話說得一點兒沒錯。

過了一段時間，王彪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天天輸錢，之前贏的那些不但全部都輸出去了，還找周慧借了幾萬塊錢。

那天，老板娘周慧叫住了王彪，抽著煙，拿著計算器算下來，一共欠了她將近四十萬塊錢。

“這么大一筆錢，說說你怎么還吧？”周慧吐了一口煙，翹著二郎腿看著他。

王彪咬咬牙：“再賭一把，我肯定能贏回來，到時候……不就還上了嗎？”

周慧呵呵一笑：“你最近手氣這么爛？再把錢借給你，能贏回來嘛？輸了你拿什么還?。俊?

“這次……我不會輸的，一定能贏回來。”

“那不行！”周慧站了起來，把那些欠條收在了手里：“前債不清，后債不借，這個道理王彪你不懂啊？”

這話讓王彪一下子愣住了：“周老板，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總說沒關系，沒錢找你要嗎？”

周慧又是一陣冷笑：“王彪，你當我是傻子啊。我能把錢借給你們，當然是會考慮你們的償還能力，你家里就剩一套房子了，那房子頂多值四五十萬，剛夠還我的債！我再把錢借給你，你除了賣房子，還能賣什么？”

看著老板娘踩著高跟鞋一拐一拐地離開，王彪在后面喊了一聲：“我還有東西可以賣！只要你借錢給我！”

周慧腳步停了下來，她轉頭挑眉看著王彪：“你還有什么可賣？”

王彪抬眼看著周慧，低低地吐出了幾個字：“我還有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