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小女孩背后汗毛一豎，差點叫出聲。

她一回頭，就看見木質窗戶不知為什么被打開了，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為了防止飛雪飄進屋內已經關好了窗戶。

窗戶只能站在屋內向外推開，無論風再大也不行，力的作用方向不對，風從外吹過來是推力而非拉力。

窗外爬進來了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他半掛在窗臺上，穿著破敗的白色衣袍，衣袍上鑲嵌著金邊，童話鎮的居民們很少使用這種尊貴的顏色。

男人的胸膛正中間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透過血洞能看見旁邊心臟的一角。黑色干癟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小女孩連忙后退，秀氣的小腳踩踏在地板上發出一連串急促的足音，不小心撞在李應當的身上。

“有這么可怕？”

李應當的聲音依然淡定，他瞥了一眼那個掛在窗戶上的男人。立即試探性地使用靈眸，結果并沒有讀取到什么信息。

也不算是沒有讀取到信息，而是對方沒有信息可以被讀取。這個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方是死人，不僅是身體上的死亡，就連靈魂也是無意識的。好比電視劇中的喪尸，不過是只憑本能行動的行尸走肉罷了。第二種是他的境界很高，心靈防御很強，但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我要不要把他推下去呢，他現在半掛在窗戶上，想要翻進來還得花上一陣力氣。

李應當饒有興致地盯著這位白袍先生。

“沒。”

小女孩冷靜下來，她表示自己只是突然被嚇到了。她從兜里掏出幾張符紙，如臨大敵。

令她如臨大敵的不是那個男人，而是突然出現停在男人肩膀上的一只木偶，李應當前進的腳步也因為這只木偶而停止。

“難道說？”

李應當并不畏懼，甚至有心情調侃，“你就是那位神父？”

“你們在找我？”男人的身體飄忽起來。

“賞賞雪喝喝茶不好嗎？為什么要對死人感興趣？”

他樣貌大變，臉龐由蒼白變為漆黑，表情猙獰狠厲，雪花穿過他的身體，仿佛穿過一層透明的沒有實體的東西，在減速后順利砸到地板上，碎出無數細小的雪屑。

“啊啊啊！”小女孩一邊尖叫一邊扔出手中的符紙，符紙飛出在空中打了幾個擺子就緩緩飄落在地，飛出去的距離都沒有兩米遠。

神父并不怕這個，但他也停滯了一下，肩膀上木偶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一時也不知道小女孩在表演什么新把戲。

昏暗的房間內響起幾道槍聲，子彈穿過神父的身體打在他身后的窗戶上。

“果然，打不中。”

緊接著一道寒光亮起，李應當手握冬雷，刀刃已經快落到脖頸之上。冬雷刀帶有破邪效果，對于這些沒有實體的詭異也能造成傷害。

像是察覺到了威脅，神父肩膀上的木偶尖叫一聲，控制著神父倒退。

面對襲來的刀刃，神父撿起屋內的家具向李應當砸來。

隨后雙方拼了七八個回合，勢均力敵。

但這間屋子已經處于半拆遷狀態了。

桌子、椅子等家具全被劈成了兩半，地上散布著碗和杯子的碎片，就連地板也被砍出一條條豁口。

“啊——”

木偶尖叫起來。

此時神父的脖頸處發生了變異，表面覆蓋著一層粉色的薄膜，一個畸形的瘤狀物肆意生長，肉瘤還在止不住地顫抖與抽搐，像是在醞釀著什么惡毒的東西。

“呃。”

木偶的尖叫突然暫停，脖子一歪，雙眼有氣無力地盯著李應當。

莫非隊友們干的？他們也在各自的小地盤上搞事情。

李應當目光一凝，正要趁他病要他命。

“接著！”

下一刻，一個物體從黑暗中被扔出來，砸中了看似有實體實則雪花都能穿過去的神父。

黑暗中緩步走出一道不斷咳嗽的人影，老奶奶探出頭，看著自己剛扔出去的東西。

那是一個玩偶。

玩偶的長相頗為驚悚，非常容易勾起人類的恐怖谷效應，面容是一樓小男孩的樣子。

玩偶伸出手抓在神父的衣袍上，一搖一晃往上爬。

它嘴里機械地叫道：“叔叔！”

“叔叔！”

看見玩偶，小女孩有些羞澀，神父卻連碰都不敢碰他。

它抓住了神父長長的頭發，空洞的眼眶里閃著詭異的光，似乎在打量目標是否正確。

神父驚恐扭曲的面龐落在了它眼中，它滿意地揚了揚手，咧開了嘴角。

一股只針對神父，在場其他人都沒有感覺的強大吸力從玩偶的小嘴里產生，像是吸果凍一樣把神父完全吃了進去。

“不！”

在這個過程中，神父好像勉強恢復了一點意識，用盡全力咆哮道，他的身體不斷抽搐、掙扎，但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被吃掉的命運，被玩偶吸了進去。

吃飽喝足的玩偶原本是攀附著神父的，在這一刻他摔落在地，一動也不動了。

“就這？”

李應當站在原地，剛才我方占據上風，玩偶單方面壓制神父，李應當擔心自己貿然插手會引發不好的反應，于是之后也站在一邊看戲。

“解、解決了？”小女孩回過神來，看向黑暗中的老奶奶，以及地上的那個玩偶。

李應當微笑道：“你喜歡他？”

“嗯！”

嘴硬的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后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最后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小女孩低著頭，連忙撿回玩偶，途中害怕地看著木偶。

“恭喜，你發現了神父。”木偶突然出聲，語氣變得活潑起來，此時不像是死物，里面仿佛寄生著人類靈魂，“接下來，你要把真相公之于眾哦。”

木偶陰慘慘地笑道，嘴里又開始重復著“誠實守信”、“撒謊的孩子要受到懲罰”之類的話語。

“如果，我說不呢？”

李應當冷不丁說道。

“當然沒關系，那是你的自由。”木偶沒想到有人會當面反對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回道。

隨即它那如小胡蘿卜般的尖鼻子長了一截，大約兩厘米的樣子。

李應當：“……”

他補充道：“我指的是如果我不愿意撒謊呢？”

木偶笑笑，果然沒人敢反抗自己。

撿起神父的日記，他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