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齡轉身,見院門洞開,一男一女立在門口,也不進來。
“你便是此處佃戶林雙虎?”
開口的大漢落后女子兩個身位,一身勁裝,面容兇惡,一雙斜眼狠狠瞪向張齡。
女子瞧來年紀不大,姿色中上,神色倨傲,散發出一股清麗脫俗的氣質。
張齡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這女子應是修仙者了,看這架勢,定然是帶著這大漢奪產來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卻沒想到來得這么快,他們如果只是奪產,大不了把財貨都交出去,可萬一要殺人滅口呢?如今我當如何應對?
張齡只得強作鎮定,擠出笑容,拉上林小雯,對著女子躬身作揖道:“草民張齡,拜見仙子,此地乃我義兄林雙虎所賃,如今他已故去,獨剩我兄妹二人在此,不知仙子法駕光臨寒舍,有何示下?”
“放肆,見了仙姑還不跪下?”大漢喝道。
女子聞言,秀眉微蹙,輕叱止住大漢,面無表情地道:“起身罷,本座姓李,乃七玄仙門執事,玉衡妖宗現已覆滅,此前租約自然作廢,我今日帶他來接收此處,你等且自去,可有異議?”
果然如此!慶幸還能保住性命,張齡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地。
忙請二人進屋喝茶,見女修并未回應,只得訕訕道:“我兄妹二人本打算今日發送義兄骸骨還鄉歸葬,既然仙子做主收回,我等便不再返回。”
又指了指大棚,說道:“此處稻田約五十畝,今歲收成兩萬余斤,全獻與仙子,以報放歸之恩!”
女子似乎這才注意到張齡背后紅布蓋著的骨灰壇,頓感晦氣,臉色更加清冷,嫌棄地撇了撇嘴道:“快走罷!”
張齡見狀,趕忙拉著林小雯,側身快步退出院子,大黃狗嗚嗚夾著尾巴跟上。
··········
張齡二人走后,李姓女修便板著臉教訓起大漢來:“劉大能,我知你素來游手好閑,原是看不上你的。只是如今門里人手不足,你又走了薛管事的門路,因此才把這塊熟地交給你打理,可你往后收成若少于今日,看我不治你!”
大漢滿臉諂媚堆笑,聞言忙不迭點頭哈腰應下,心里卻想著找個機會在舅舅面前參她一本。
拿出個大儲物袋,女修正要收取大棚里的紫陽稻,卻聽大漢失聲驚呼:“仙姑小心!”
女修立即側身閃過丈許,取出件手帕狀法器,掐訣罩于頭頂,又取出一把飛劍激發,快速打量了周遭,卻未見一人,而那劉大能已然倒地,眉心洞開,死的不能再死。
感應到右側院外十來丈處一絲微弱的靈力波動,嬌喝一聲罵道:“無膽鼠輩,竟敢偷襲你姑奶奶,看我不將你抽魂煉魄,永世不得超升!”,手上飛劍卻瞬間飛出,倏忽便聽到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
飛劍倒飛而回,懸于身前,女子向左躍出院外,凝神戒備。只見對面田埂上站著個微胖老者,穿著一件玉衡宗制式法袍,身前飄著把五尺長的扇形金屬法器。
“哼,小小七玄門妖女,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廢話少說,今日道爺便拔了你這毒舌,送你去那地下一層!”老者嘴上也不饒人,回罵道。
“咯咯!不定誰死誰活呢!妖道,納命來!”女修氣急,嬌笑一聲還嘴,話音未落,飛劍已再度擊出,與那扇形法器乒乒乓乓戰作一團。
········
張齡二人一邊沿著出谷山路走著,一邊聊著今后的打算。
“齡哥,我原本還想著把虎哥留下的劍譜練熟了,就護你出谷去尋訪一處宗門,碰碰運氣,說不定還能求得仙緣。前幾日聽你分說處境,心里整日惴惴不安,沒想到真被你料中,幸好今天這仙姑心地善良,放了我們一馬!”林小雯拍拍胸脯,一陣后怕地說道。
“這事怪我沒思慮周全,我早該想到這一節的,我曾聽雙虎講過,原玉衡宗所轄地界,雖方圓五百里,但除了山門所在的玉衡峰外,很少有具備靈氣之處,也就十來處咱們這樣的地方,聽說那玉衡宗幾百修士,一年的靈米消耗就是很大一個數字,這里定是要被重視的。如今這七玄門占領此地,沒道理不派人過來管理。”張齡思索著答道。
“當年雙虎能得到這處肥差,還是因為救下那人是李管事的俗家外甥,不然這等好事也落不到我們頭上。”
“剛才我看那女修雖年紀輕輕,卻冰冷清高,一副不屑與我等底層凡人計較的樣子,便小意奉承。又見她喝止那無禮惡漢,更說明她是矜持講理之人,心想今天我們最不濟也能凈身出戶。她沒叫我們留下隨身財貨,我已覺得賺到了!”
張齡侃侃而談,腦海中卻不自覺回想起那女修來,那姣好面容、勻稱身段、除塵氣質、清高神情,仿佛一個真的仙子降落了凡塵。前世見過的美女也不少了,論樣貌氣質,竟沒有一個能與之比肩之人。
想著想著,便不由得輕聲哼唱起來:“蘿莉身,御姐心,美似朦朧月,宛若謫仙人。”
“你在唱什么?”林小雯好奇問道
“咳咳,沒什么,趕路吧······”
翻過埡口,二人便能看見山下遠處的鎮子升起裊裊青煙,正此起彼伏地在各處屋頂盤旋。張齡聽見了肚子的咕咕聲,便摸出干糧,招呼林小雯停下打尖。
······
張齡正啃著干糧,卻忽聽小雯驚呼一聲“齡哥,快看我們的小院!”
張齡連忙起身,手搭涼棚,向山谷望去,見他們剛告別的小院,已發出沖天大火,滾滾濃煙直沖天際。而田野上,依稀小小兩個人影,高躍低竄,閃轉騰挪,激戰正酣。又見那兩人相隔老遠,互相揮著什么手勢,便飛出一道道光團射向對方。稻田里的泥土,時不時炸開飛濺,而小院周遭的林子,也因其中一人丟的火球擊中,燃起多處山火。
“這就是修士間的戰斗嗎?這威勢和戰斗方式,與凡人、武者打架竟有如此大的區別,太厲害了!”張大著嘴,雙目放光,張齡死死盯著遠處的戰團。
生平第一次親眼旁觀修仙者戰斗,讓他興奮異常,強烈的視覺沖擊,已不輸前世任何一部特效電影,奇幻而又精彩。
咽了咽口水,張齡更加向往那修仙者的世界。
突然,隨著一聲巨響傳來,戰斗中心火光升起,隨即便見那二人倒飛著落地,等了許久也未見動靜。
難道兩人同歸于盡了?
摸摸貼身藏著的兩個儲物袋,張齡咂咂嘴,對身旁的林小雯道:“我看這兩人應是火并死了,你和大黃守在此處,我去查探一下!”
“齡哥,你還是別去了罷,萬一沒死呢,那你豈不是自投羅網?”
“我觀此二人戰斗,激烈異常,最后那爆炸巨響,我們隔這老遠都聽得真切,況且兩人已許久未動彈,一定是都死了,你放心,我會小心行事······”
“運氣真好,此生第二桶金有著落了!”想到當日,林雙虎在玉衡宗廢墟摸尸的收獲,張齡不由得眼熱起來,恨不得身上插滿翅膀,立馬飛過去打掃戰場。
·······
到得近前,卻見一老者緊閉雙目,仰面躺倒在稻田里,渾身黢黑,衣衫襤褸,胳膊少了一條,斷裂處碎肉巾掉,夾雜著黑灰血液絲絲滲出,身上多處大洞,腸肚俱破,尚算完整的五官蠟黃一片,猶如金紙。
強忍著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張齡伸手在老者鼻尖探了一探,赫然發現,此人沒死!只是受了重傷,出氣卻倒比進氣多,頓時大駭。
卻見那老者緩緩抬起右手,指向自家,張齡正自納悶,心中卻忽的警兆連連。
急忙跳開,只見一道紅光激射而出,在其原先站立方向三十余丈遠處,爆起一個大坑。
“好懸!老匹夫,你死你的,拉我墊背,所謂何來?”張齡心有余悸,額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見那老者無有后手,便自腰間摸出短劍,對準脖子,狠狠一抹。
登時鮮血順著劍痕汩汩流出,那老者吃痛下回光返照,猛地睜開雙眼,死死盯住張齡,隨即頭一歪,氣絕身亡。
“娘希匹!這操蛋的世界!”險象環生,第一次做下殺人大事,張齡跌坐在地,仰面望天,大喊著吼出前世臟話。
·······
歇息許久,張齡站起身,對著老者補幾個窩心腳,嘴里念念有詞:“老同志一路走好,年紀大了,就別學年輕人打架斗毆,打傷了住院,打死了做鬼。告訴我你的儲物袋在什么地方,回頭我幫你挖個坑入土為安。”
取下對方手上那物事,做完這一套不倫不類的花活,張齡漸漸鎮定下來,緩緩探手朝老者懷里摸去,卻是空無一物!張齡不甘心地摸遍老者全身,依然一無所獲。無奈只得放棄。
隨后望向不遠處斜靠在田埂上的另一女子,身體完整,臉色慘白,雙目緊閉,熏黑的五官依稀有點熟悉的樣子。再看看破爛的衣裙樣式色彩,結合所處的位置,張齡很快辨認出,這正是早上那自稱李執事的女修。
見這早上還高高在上的美貌仙子,花季俏佳人,才過去半日,便已成了這曠野里的死尸,若不是自己貪心作祟下來察看,怕是收尸的人都沒有,就這么死無葬身之地。想起剛才路上胡謅的小曲兒,張齡只得默然喟嘆。
湊近前,一股刺鼻的焦味混合著少女氛香,竄入張齡鼻腔。張齡收起惋惜情緒,照例去探她的鼻息,卻突然聽見小雯的因恐懼而顫聲的驚呼。
“李管事?!”。
霎時間,女修李執事睜開了雙眼,瞪著近在咫尺的張齡!
又來?
張齡登時亡魂大冒,匆匆后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稻田里,引得林小雯又一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