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齡閉關(guān)五天尋求突破,消耗許多精神,來不及欣喜,便沉沉睡去,過得兩日方醒來。
迷迷糊糊中,張齡聽見一陣鳥啼之聲,揮手打開小窗,暮春的微風(fēng)伴著陽光飄入室內(nèi),沁人心脾。
翻身坐起,自衣帽架攝來法袍穿上,梳洗一番,便步出臥室,來到書房一桌前坐下,取出儲物袋一本小冊子,翻看記錄起來。
“某年三月二十,二十六歲生日,于晚間修為突破,練氣四層。”
張齡到得這方世界,養(yǎng)成了記錄重要事情的習(xí)慣,剛停下筆,猛然一驚,前日竟是自己生日,實在巧合。
其實穿越過程到底經(jīng)歷了多久,無法確定,只因此方世界歷法與前世陰歷相同,張齡便順著日歷接續(xù)下來。
“穿越過來三年零九月,無暇惦念前世,家人朋友只在夢中出現(xiàn)數(shù)次,即使在夢里,他們的音容笑貌已然模糊不清,或許能證明我來歷的,只有這“五十八”了吧?”
想到這里,張齡自儲物袋掏出穿越那天順到的五十八元防風(fēng)打火機,啪嗒一聲點燃。
得虧儲物袋這神奇的物事,內(nèi)部自成空間,物品并不隨著外界時間流逝而折舊,不然這打火機早已損壞。
張齡怔怔望著火機細小藍焰出神,直到拇指被燙才驚醒。
“該去找?guī)熥饏R報了,再約小雯陳振牛師姐等慶祝一番。”張齡呢喃著收起火機,邁著輕快步伐,走出小院,往山頂而去。
······
此界修仙之人,生活上講究率真隨性,并不像張齡前世那般道學(xué)先生一樣清心寡欲。
邁步進入齊休的洞府小院,感受著三階靈氣的舒服,張齡見齊休穿了套常服,背對著他,立于庭院一角,正施展著降雨小法術(shù),對著一盆青翠綠植澆著水。
“當(dāng)年還在老家時,我入門沒多久,師尊便送了我這株一階【萬年青】,他曾言此樹每千年便可升階一次,最高可達五階。雖長得慢,卻是好伺候,陽光雨露充足,一階靈地便可。”齊休自顧澆著水,并未轉(zhuǎn)頭看張齡。
“據(jù)說這也是當(dāng)年師祖?zhèn)饔谒郑浇袢眨瑯潺g約莫四百年。
我今年一百三十二,修為已至筑基九層,若在百五十歲尚未結(jié)丹,此生也就停留在此境界了,我大限后,這樹便傳于你。”
張齡被這番莫名其妙的話弄得一頭霧水,見齊休并未讓他發(fā)言,只好沉默著聽下去。
“你我靈根屬性本命天賦皆有不同,修行上更多要靠你自行摸索,我只能略作指點,你先講講,再施展給我看看。”齊休轉(zhuǎn)過頭,捋捋胡須,笑著說道。
張齡略思索了陣,苦笑著開口答話:“是,師尊,我前日突破四層,本命明示于我兩個天賦,其一為【警兆生】,其二為【辨是非】······。”
齊休聽完他這一番話,知他這都是保命輔助類天賦,對于戰(zhàn)斗修行均無甚大用,不過這辨是非若是用好了,倒也可收奇效。
略想了想,自儲物袋掏出一堆布陣器具來,當(dāng)著張齡的面,在院子里擺弄起來,隨后拿出塊二階靈石,放置于陣眼。
張齡立時便覺眼前一花,周圍景色已大變了模樣,小院不復(fù)存在,周身被灰蒙蒙大霧籠罩,目視不超過丈許。
張齡知是師尊在考校,杵在原地,神色并不慌張。
過得片刻,張齡倏忽跳起身來,凌空一個猴滾,落在丈許遠處,卻見他原來下腳位置,突兀自地下鉆出一根尺許長尖刺,無聲無息。
“好懸!若是剛才未提前得到天賦示警,現(xiàn)時怕是已經(jīng)被對穿了!”張齡本以為師尊是要讓他破除幻陣,卻沒想到里面竟還套著殺陣。
抬手虛抹額頭,心情還未平復(fù),心中卻又響起了警兆,張齡只好再度跳起來橫移。
還未落穩(wěn)便又腳尖一點跳起來。
張齡明白是師尊在外面操縱陣法,不敢多想,尚未落地便立即在半空施展辨是非天賦。
只見他左手食指亮起抹淡黃光暈,對著霧氣中某處,似隨意一點,指尖射出一道靈力。
“嗤~”張齡聽得靈力所到之處,發(fā)出一聲微不可查的輕響,眼前又一花,周遭景色恢復(fù)。
張齡打量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所站位置并未挪動,只是方才齊休所擺幻陣某處有一物破裂。
“啪~啪~啪~”齊休的鼓掌聲適時傳來,也不疼惜布陣法器的損壞。
“你這天賦,配合起來倒是大大加強了保命能力,我方才所布,乃是一階極品【迷煙驚木幻殺陣】,以你練氣四層修為,如此快便破此陣,屬實令我刮目相看。”齊休捋捋山羊胡,頷首笑道。
張齡心內(nèi)吐槽不已,拿極品幻陣套殺陣來試探,萬一我反應(yīng)不及挺不住呢?
“多謝師尊幫徒兒試招,幸不辱命,未折煞您一片苦心!只是魯莽之下致這一階極品陣器被毀,令您損失許多,徒兒甚為慚愧!”心里罵娘,嘴上馬屁卻不含糊,張齡恭敬致謝,臉上一片疼惜之色。
齊休很是受用這小徒弟的恭維,此子比那牛勝男可是會來事多了,大笑一聲,又對張齡說道:“你再運轉(zhuǎn)靈力試試。”
張齡聞言,調(diào)動起體內(nèi)靈力來,卻感覺這靈氣運轉(zhuǎn)滯澀了許多,腹中還有隱隱絞痛傳來。
臉上立時大駭,不知何時,竟中毒了!
“嘿嘿~”齊休賤兮兮笑一聲,促狹說道:“你這天賦強也有限,我這迷煙之毒,怎未示警?終歸姜還是老的辣呀!”
張齡頓時語塞,感覺這師尊真也無恥,筑基掌門拿大威力陣法欺負練氣小修,何處說理去?
卻見齊休笑話完張齡,便板起臉來,教訓(xùn)道:“你雖有天賦傍身,救得一命,但自身卻不夠警醒。
今日知我只是試探,并不會要你性命,你便放下了心防,此乃大忌!你怎知我不會真的加害于你?”
“師尊愛護徒兒,自不會作那虎毒食子之事!”張齡知道自己大意了,回了一句,狀似恭維實則頂嘴,掩飾臉上尷尬。
“哼!少嬉皮笑臉!”沒想到齊休卻是冷臉大喝一聲,絲毫不吃這一套。
“天賦技能,并不是萬能靈藥,你有天賦,他人也有天賦,你豈知有天賦克制一說?
若今日你我兩相敵對,還能如此閑庭信步,萬一躲不過,萬一別人有后手呢?”
被齊休一頓教訓(xùn),張齡也認識到癥結(jié)所在,忙整肅面容,認起錯來:“是小徒大意了!天賦雖可預(yù)警,我自身也當(dāng)警醒,今日我剛突破,未免有些飄了!小徒定當(dāng)以此事為鑒,反躬自省,認真磨礪!請師尊責(zé)罰,以儆效尤!”
齊休見他態(tài)度誠懇,怒氣稍緩,語重心長地說道:“實話講,我對你是有些許期望的,在你身上也看到些年輕時的影子,有心栽培于你。
但你若是自立不起,便不值得我再多看你一眼。
你謹記,修仙不是請客吃飯,也不是閉門造車。若要御下,自身當(dāng)正!
復(fù)盤當(dāng)日,由你帶隊去那柳溪鎮(zhèn)收徒,你若想事更透徹,自當(dāng)預(yù)先多些籌謀,也不至于倉促應(yīng)戰(zhàn),使劉三虎白白送命。”
張齡經(jīng)他一提點,更覺臊得慌,想到劉三虎,兼且懺悔起來。
“賜你一粒解毒丸,服下調(diào)息,三日可解那迷煙,解毒后便參與門中戰(zhàn)爭演練吧,你自入門以來,輾轉(zhuǎn)于修行與俗事,同門中弟子們卻疏遠不少。
若不與同門好好磨合,他日戰(zhàn)事臨敵,吃虧終是你自己,甚而會連累同門,拖累門派。
修行之事暫緩,兩年到達練氣四層,已有些自保能力了,即使服藥能到練氣后期,于大勢也無甚添補。
你去吧。”
“是,師尊,徒兒告退!”
張齡一路走一路思索,今日師尊當(dāng)頭一棒,令他因突破修為、獲得天賦而沾沾自喜的浮躁心態(tài)淡化不少。
誠如齊休所言,修仙并不是自己想便能一路安寧順?biāo)臁?
當(dāng)日初入門派,頭半年張齡僅是底層外門弟子,年俸不過數(shù)枚二階,也需要作許多雜事任務(wù),并不能安心修煉。
若非昧下原玉衡宗那李管事遺產(chǎn),有那許多丹藥吃,就算憑借良好天資,恐怕今日也只是堪堪到練氣二層。
況且放眼整個修仙界,在煉虛大能籠罩之下,修為比他強者不知凡幾!他這練氣四層,微如塵埃,丟人堆里誰能認得?
“既無法作那袋中之錐,便應(yīng)當(dāng)逆水行舟,強大自身。古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未來路還很遠,我還年輕,戒驕戒躁,勇敢前行!不負天資不負師,更不負朋友親人!”
張齡暗暗下定決心,往自家洞府小院行去,步伐比之來時的輕快,多了一些堅毅氣度。
······
回到小院,張齡靜下心來,服下解毒丹藥,打坐調(diào)息。
緩慢渡出一縷靈氣,包裹著藥力,向著丹田壅塞處行去,數(shù)個時辰后,那迷煙之毒解去小半。
張齡收功悶坐在靜室蒲團,臉色更是郁悶。
“唉,師尊一片苦心,下手卻是重了。”
正嘀咕著小話,卻聽院門響起“篤篤”兩聲。感應(yīng)到洞府外有人來,張齡忙起身到院中,隨手解開禁制,敞開大門,影壁后便傳來嘰嘰喳喳一群人聲。
“我就說他在家吧,你們還不信。咯咯,午間去師尊處請安,聽說這小子“修為大漲”,自得意滿,被好一番收拾教訓(xùn),這不就拉上你等,過來探望~探望~。”牛勝男一如既往的大咧咧大嗓門,張齡隔老遠便聽她酸唧唧的嘲諷話語。
“哎呀,我想起來了,兩日前是他生日,也沒來為他慶賀一下,今日又被掌門訓(xùn)斥,會不會郁郁寡歡!?”這是林小雯的聲音。
“不至于吧,掌門對他的好,門里誰人不知?應(yīng)不會過于責(zé)罰吧,他應(yīng)當(dāng)承受得住!”這是陳傲林這小子,入門剛滿一年,如今也快練氣三層,比之自己嗑藥進階,人家可是硬橋硬馬修行上去的,單靈根單本命,資質(zhì)就是好!
只是這語氣怎有些不對味兒?
“放心吧,張師兄不會有事!”陳振這小子語氣一如既往沉悶,找個機會敲打一番才好。
“好了好了,你們別說啦,小心他聽了墻根!”得,這是包辰風(fēng),慣做禮典的人,心思就是縝密。
張齡一邊聽著對話,一邊咂摸起嘴來。
有心作弄他們,順勢一出溜,躺在院中地上,翻滾一圈沾點泥土,捂著肚子“哎喲哎喲”著大聲叫喚起來。
“哎呀,你們聽,張師弟怕是受傷不輕,你等還杵在門口碎什么嘴,快進去看看呀!”展萱萱急切聲音傳來,倒令張齡不好意思起來。
李夢媛也說道“就是就是,趕緊走!”
聽到此處,張齡便趕緊收起玩味表情,叫聲愈發(fā)凄楚。
眾人行到院里,見張齡兀自躺在地上打滾,渾身臟污,手捂小腹,臉上汗珠連連。
見他這模樣,頓時一陣騷亂,林小雯等女修疾步上前,就要拉他起身,張齡巧計得售,心中更是得意。
突然,一聲清脆中帶點沙啞的公鴨嗓子喊道:“放心吧,張師兄無事,裝病來逗我等頑笑呢!”
眾人關(guān)切心思頓時尬在臉上。
“呸!李師弟你別胡謅!齡哥痛苦不堪,汗?jié){子都快要用碗來接了,怎會是裝的?”林小雯急切之下,也不顧忌了,大庭廣眾之下喊出昵稱來,駁斥李東。
李東上前一步,指著張齡,搖頭晃腦說道:“你們且瞧,張師兄眼神狡黠,吐氣如常,若真痛楚,如何是這樣形色?
還有,若真是傷痛打滾,怎頭頂干燥,衣衫毫無汗?jié)駱幼樱?
嘿嘿,我打小便會這一招,張師兄表情浮夸,演技拙劣,還是太嫩了也!”
“嘖嘖,果然是,好你個張齡,敢在師姐面前裝神弄鬼,是皮子又癢癢了?”牛勝男含忿開口,掏出紫金雙錘,作勢欲打。
張齡見牛勝男關(guān)切轉(zhuǎn)為憤怒,趕緊爬起來,對眾人歉意拱手討?zhàn)垼S手一個清潔術(shù),頓時恢復(fù)干凈模樣。
眾人笑鬧一番,張齡請他們進屋,購自流沙坊市的靈茶好果趕緊奉上。
一時間屋里高談笑語,賓客盡歡。
張齡見如此多人,又是同階,修為差不了幾何,便有心嘗試下天賦辨是非的能力范圍。
面上神色自如,嘴上與眾人談笑晏晏,背地里偷摸開了天賦。
“年輕人就是直來直去啊,心口如一,果然皆是好友!”張齡一邊聊著,一邊天賦甄別。
“張師兄修為精進如此神速,我等幾個拍馬都趕不上,他日修為有成,定當(dāng)成為本界翹楚!~”陳傲林笑著恭維道。
“哼,悶棍大仙,服藥強者,今生成就都怕是有限,待我不日超過你,任你受的眾人喜愛,任你如何掙扎,憑你我天資對比,此生都要叫你難望我項背!”
張齡感受著陳傲林的心頭真話,臉一黑,騰地站起身子。正要想個法子敲打他一番,突覺腹中一陣絞痛,丹田靈力紊亂,臉上冷汗如漿,呲溜倒地。
“一定是毒還未清,一直調(diào)動天賦,精神靈力耗費過甚,毒真發(fā)了!”張齡恍然大悟。
“哈哈,這回是真的了!”昏倒前,張齡耳中傳來李東沒心沒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