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間我竟然真的覺得姬公旦說得對，因為不論是隕鐵精或是御劍術，本來就是蜀山安排給我們的，哪怕我天賦過人，如果我沒有得到隕鐵精或者御劍術，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連修行的資格都沒有，再說的具體一點，如果姬公旦沒有把隕鐵精交給我，我所鍛煉的依然只有一塊普通的隕鐵礦，哪里會因為被人搶走東西而患得患失？

即使我覺得姬公旦說的有道理，但是如果真讓我自己去做這件事，我內心是抗拒的。我可以理解他的行為，但我不能認可他的方法，我總會想起那天姬國棟奪走我費盡心思鍛煉的隕鐵精時我有多無力。將心比心，當年屠龍少年真要化身為了龍，從受害者變成施暴者？總之無論如何，我并不想這么去做，哪怕姬公旦都已經(jīng)說了，我依然還是不愿。

“勿以惡小而為之。”我沒有那么多文化，但我知道如果自己都覺得是一件錯誤的事情，卻還要去做，這就是對自己的作惡，往輕了說損害的是自己的心性，往重了說損害的將是自己的德行。當然如果能說服自己這不是在作惡，而是為了考驗師弟，寧愿自己德行有損也要幫助師弟提升，那我就是就行善。

這本來就不需要糾結的事情，修行路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既然身在山門那么就應該從山門的角度考慮問題。我心有決斷，掏出了黑曜隕鐵劍，在真劍的倒映中，我的眼神如此堅定，就像姬國棟當初看我的眼神。

只是現(xiàn)在這批弟子還處在“李”的那個階段，而且我又是提前被錄用的，因此想尋找初次鍛煉的弟子，只能等到山門重新招弟子。

我提著隕鐵劍來到了門外的竹林，這些山腳的枯玉竹還只是剛剛長起來，碧綠的表面甚至還有作為筍的絨毛，與山頂通體枯黃的相比簡直是兩個品種，我隨便找了個看著不順眼的，開始宣泄心中的不快。

“噔噔噔”，這枯玉竹質地如同玉石，即使我調動真氣也才在上方留下輕微的痕跡，這更讓我不快的內心，平添上幾分怒火。

“聚氣成劍，重劍無鋒。”我手中真氣澎湃，引動劍丸，頓時手上的隕鐵劍憑空增大了一倍。

“師弟，誰教你這么砍竹子的？”趙君悅出現(xiàn)在我眼前那根竹子的枝頭，體態(tài)輕盈地好像一只自在的鳥兒。

只不過趙君悅說得遲了，我也并未收力，一劍就砍進了竹子體內。

“唉，不聽勸。”趙君悅躍下枝頭，隨手一揮，我手中的真劍中便隨著她的控制飛出一道氣劍直刺竹身。

“橫山倒嘍。”隨著竹子發(fā)出“嘎嘎嘎”的聲音，趙君悅喊了一嗓子。

“師弟，你怎么不開心啊，我還準備恭喜你升階呢。”趙君悅雙手背在身后，笑嘻嘻的說道。

“心里頭不痛快。”我悶聲悶氣的說道。

“沒什么不痛快的，如果有，就是你太矯情了。”趙君悅仔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枯玉竹。

“咂滴，師姐有什么想法？”我修剪著枝條問道，這枯玉竹活著的時候堅韌無比，被砍下來后卻沒有那么堅硬了，大概是附在上面的真氣已經(jīng)散了吧。

“師弟，你這一整根，應該用不了吧。”趙君悅打量著枯玉竹似乎在計算著什么。

“那師姐你先取？”我看著趙君悅說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這些竹枝給我吧，到時候制成發(fā)簪拿出去賣。”趙君悅并著劍指虛空一點我手中黑曜隕鐵劍，“蹭蹭蹭”我的真劍中又飛出幾柄氣劍，片刻功夫這竹子就被修剪好了。我見到這里只能無奈嘆氣，真劍沒有靈性不曾認主，太容易為他人所用了。

“師姐這是準備下山了？”我聽出了趙君悅話里的意思。

“沒錯，你也收拾收拾和我一起。這次山門讓你陪我執(zhí)行任務，如果看見合適的弟子，可以結個善緣。”趙君悅拍了拍手，好像手上有灰塵一般。

“任憑師姐吩咐。”我點了點頭，準備收拾地上的竹子。

“抱到我屋內吧，正巧我那有個劍鞘。”趙君悅說道。

“哦。”我就說趙君悅怎么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原來是這么回事。

趙君悅的小木屋和我的構造一般無二，只是她的廚房內多出了一個大鐵鍋，上面還擺放著各種藥材。

“吶，這枯玉竹能鎮(zhèn)魂養(yǎng)魂，只要真劍裝進去，即使沒有靈性，也不會輕易被人奪走了，只是與人對敵時仍然需要提防。”趙君悅從臥房內拿出了一個通體枯黃的劍鞘。

“師姐，這劍和這劍鞘？”我看著嚴絲合縫的這一套劍具問道。

“看來你已經(jīng)猜到了，這劍具是上一個李三的，只是他卻只能被叫作李三了。”趙君悅眼神復雜地看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中看出點什么。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幽幽一嘆，想到了那副未曾送出去的畫，想必這劍鞘就是趙君悅做的，只是也未能送出去吧。

“只不過是一段過往而已，我并沒什么感觸。”趙君悅瞬間恢復了正常。

“師姐，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我還不是忍不住問道。

“也許有，但那一定不是蜀山的規(guī)矩，你和他很像，但是我不希望你走他的老路。”趙君悅意有所指。

“我明白了。”我背起了黑曜隕鐵劍，走出了趙君悅的屋子，只覺得這夜深霧重，寒意逼人。

如果我和李三很像，那么是哪里像呢？樣貌，天賦還是想法。所以我推斷，李三經(jīng)歷了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他天賦過人，費勁心血鍛煉了一塊隕鐵精，但是卻被某位師兄奪走了，他無奈又無力。后來師門給他一柄劍，一塊隕鐵，告訴他“去搶奪吧，只有踩著師弟們的身體，你才能走向更高處。”他一定也沒有這么做吧，只有這樣才會留下沒有靈的劍，以及沒有字的姓名。這是趙君悅對我的提醒，也是警告。

還有一點就是李三并沒有如法炮制的對下一代的師弟下手，因此這柄劍才沒有產(chǎn)生靈性，可是如果他也和我是一樣的際遇，那么一定會有一位趙君悅這樣的師兄帶領著，那李三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