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聽完梁界的講述之后，都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們今日的第幾次沉默了，過去十數年里都沒有像今日這般無語過。

“真是想不到，我的謀劃居然能被人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看穿。”趙文雙忍不住嘆氣道。

梁界擺擺手：“運氣好罷了。”

他這倒也不是謙虛，此行能這么快將趙文雙的計謀識破，跟自己莫名其妙的好運氣脫不了干系。

若不是那夜他正好要見白日那具尸體碰見了僵尸化的趙乙。

若不是他后面跟洪知府談論此事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那張夾在卷宗之中的半頁黃紙。

若不是他無心之中將這幾件意外聯系起來一同思考。

或許，也就會有了今日的談話，他現在還在像個沒頭蒼蠅一樣被趙文雙牽著鼻子走。

然而，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梁界雖然不覺得自己平日的運起有多么多么好，但是只要遇到這種關鍵時刻，他的運氣總有些莫名其妙逆天。

前陣子識破七師兄孫良的真面目也是如此。

“罷了罷了。”趙文雙揮了揮袖子，他倒是一個很看得開的人，“計謀也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那么也自然能被人識破。”

梁界聞言，也不好多解釋什么。

一兩句的謙詞那是真的謙虛，要是一直含蓄，那就是有點裝杯的嫌疑了。

這個時代沒有裝杯這個詞語吧......

梁界甩了甩腦袋，把奇思妙想趕出腦中。

“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趙文雙顯然依舊是四星地里面占據主導的那一位。

不知道自己的另外兩位兄弟如何，反正他自己現在對梁界是比較相信了。

一來對方身邊有個金丹的高手坐鎮，三人齊聚，也沒有出手將他們直接拿下，可見誠意。

二來自己的初步謀劃已經被識破，雖然后續計劃也是一環扣一環，但是此時他更想聽聽梁界的想法。

梁界想了片刻，然后敲了敲桌面：“我覺得你們的想法，從一開始就錯了。”

趙文雙愣了半秒，然后反應過來梁界指的是什么，最終只能搖了搖頭：“奈何我們實力不夠啊，十多年過去，也沒有找到第五個信得過的人。”

梁界聞言笑了笑，他知道，趙文雙的性格，只要他開始跟自己說這種話，那就意味著，自己在朝著他口中的第五人靠近了。

至于另外兩兄弟，則是一陣大眼瞪小眼，全然不明白這兩尊大神在說些什么。

梁界見狀，稍微為他們解釋了一下：“你們的此番計劃和所有行為，都是站在報復陽春侯這件事的立場上面出發的。”

“然而真正的背后之人，下令屠門的，卻是現在高高在上的那位九五之尊。”

趙小丁的腦子轉的稍微快一點，聽明白了梁界的意思：“你是說，我們的復仇對象應該是宋帝，而不是現如今的陽春侯李陽春？”

“不。”梁界搖了搖頭，“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假如你們的計劃按照原本的進程運行，沒有我這個第三方出來插手，你們有多少年的把握，報了陽春侯的屠門大仇？”

“短則三年四個月，多則七年零八個月。”趙文雙給出了兩個個確切的時間。

“那然后呢？”梁界反問道。

“然后？”趙文雙露出了一絲不解的神情。

他這才發現，這么多年了，自己又遇到一個隱隱約約跟不上思路的同輩甚至還是同輩之下。

梁界微微嘆了一口氣：“我看出來了，你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只是打算向陽春侯報復，事成之后，壓根沒有想過后面的事。”

雖然很不情愿，但是趙文雙還是點了點頭。

他的計劃假如如期進行，他有信心在事成之后，讓三位兄弟全身而退。

至于他自己......就算是賠了罪。

“我猜...”梁界抿了抿嘴唇，直直逼視了趙文雙的雙目，“事成之后，你是想用自己一死，來給自家的三位兄弟爭取一線生機吧。”

此言一出，趙文雙當即變了色。

同樣的，另外兩位反應慢半拍的趙家兄弟回過神來，也是滿臉驚訝的看向了趙文雙。

最終，趙文雙見已經瞞不過去，只能苦笑著點點頭。

梁界卻是笑了：“你不妨猜猜，你家老二，是因為什么條件跟我達成交易，從而選擇‘出賣’你們的行蹤的。”

趙文雙聞言后，神色又是陡變。

這一回甚至不需要有誰來提醒，另外兩位也是想清了其中緣由。

整個房間中，除了面紗之下懵懵懂懂的宣紅葉，其余幾人，都是心生同一個想法：

“你是說，老二想用自己的死，來給我們三人換一條生路。”趙文雙不由捏緊了拳頭。

怪不得此時的老二已經進入地牢之中，府衙的幫手都已經找上門來了，可是府衙中真正應該負責這件事的人都還沒有任何頭緒的樣子。

梁界不置可否道：“且不說趙乙，就近一點，你門就互相問問你身邊同桌另外的這兩位兄弟，假如自己能用一命，換取另外三位兄弟一人一命，他們干不干？”

三人聞言，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趙文雙臉上堆滿了苦笑：“原來真的，我的計劃從一開始的出發點就是錯誤的，我們四人中，每個人都早早做好了為另外三位兄弟犧牲的打算。”

“懷著這樣的求死之心去進行計劃，怎么又可能成功得了？”

一句反問，道盡了趙文雙這么多年計劃全盤皆輸的負面情緒，然而他現在，只覺得一陣愧疚。

明明他才應該是最了解自己三位兄弟的人，這種簡單的心思揣測，居然還要今日由一個外人來告知于他們三位。

梁界沒有說話，坐在位子上品了一口清茶。

他也是旁觀者清，他們四兄弟作為當局者，互不相說，都將這想法藏在心中。

直到，三人的情緒稍微緩和一點后，他才放下茶杯，繼續開口：“你說的也不錯，是我想要表達的意思之一。”

“可是我剛才說的‘你們從一開始就錯了’這話，可不是指的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