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鐵門,不過今日卻沒有瞧見他。只見外婆坐在幸福的暖陽里,看著小舅家的孩子尼科,在大玩具車里快樂的玩耍,笑著燦爛稚嫩的臉,外婆時不時在逗著他,于車開過去,開過來的院里。戴著簡普黑帕子(彝語言,少數民族婦女的頭飾帽子),穿著馬甲啦嘎惹(彝語言,少數民族婦女服裝),黑色衣上半圍繞繡著綠色的印子線,也配著黑色的褲,一雙老BJ鞋,搭著她不高不矮偏胖的身。溫柔善良的她,被歲月柔搓褶皺的臉,永遠承現著慈祥的愛。可她好像更偏向喜愛于黑色的穿著,她說她是個老人就應該穿黑色。可我不信!不相信,這世上哪一個女孩子,生來就不喜愛,好看鮮艷美麗的衣裳。她們都只是把最好的永遠留給了我們,她們所給予的是她們世上最所珍貴的,把所有最不好的都留給了自己。我知道外婆只是怕孩子們弄臟的衣服弄臟了衣,因為可能上一秒給尼科換好的新衣,下一秒他有可能在地上又滾了好幾圈,而黑色卻是最耐臟的,何況還要做飯,所以也懶得洗了,光孩子們的衣服就足夠她忙活的了。而小舅他們也不得不放下父母撇下孩子,遠走他鄉務工上工地,為了孩子,為了父母,不得不把家里和孩子們留下給他們爺爺奶奶了。
“阿瑪,阿瑪(外婆,外婆)”!我興奮高興的連著叫了兩聲,慢慢走上去,靠前。她卻未曾聽見看向我,直到尼科停下奔向我。她洋溢著臉,放下手中的活,笑著:啊哦(感嘆),阿鐵,你怎么來了,從沒想到過,你今天會來!我摸了摸尼科的頭,提著嗓子,興奮洋溢著:“阿瑪,啊尼甘,身體萵達吧挺(外婆,最近怎么樣,身體還好吧)!”“萵,萵達尼,你尼萵達吧挺(好,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吧)!”我們邊向屋里走,她邊問候著,我們許久未見的彼此。我也回應著:“萵,萵達尼(好,挺好的)!”我把東西放下,吃的拿給了尼科,撫著外婆坐下。看著他漫漫矮縮的身,更加蒼老褶皺的臉,心里不禁難免酸疼苦痛。“你買這么多來干嘛,不買難道就來不得了嗎?”一向儉節慣了的她,不滿抱怨的說道!我笑著回著:“不買來給你們,給誰啊?要不是沒錢,還想再多買點來呢!”外婆嘆氣:唉!就算買,買一點來就行了。婚,婚還沒結,年輕人要勤儉節約,省著點用錢,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誰知道,以后哪里會急需著用錢呢?我笑而不語,認可的“嗯嗯”勤點著頭,她又問了父母的近況,說著從前。她不管在哪,只要提起我,總會提起那曾經的往事,也不知道在記憶里重復了多少次。老聽她講:我還小,連路都不會走,只會滿地爬的時候,母親帶著我來哈布寧克(哈布村),正至芒種季節,因去地里,把我交給她照顧,讓其在家做飯,不過她也帶著我去了地里,想著能幫一點是一點,而山區的地,多在傾斜的山坡坡上,于是挖了一個坑,把我放在里面,正去忙的時候,不料不會走路的我,一個直蹬腿,從高懸傾斜的山坡崖上滾滾落了下去,且那下面荊棘遍,無數山石,她們都以為我沒了。外婆哀嚎痛跳拍著大腿,小舅外公他們都在那說著她,她說她當時甚至想跳下去的心都有了,不過后來去下面找我時,我卻安然無恙,靜躺在一塊高石旁。她們第二天就把我的母親和我都趕了回去,怕再出什么意外,且母親帶我來幾天后,她們也曾說過讓母親我倆回去,可從前路途遙遠,車馬遠程不方便,母親覺得來一次不容易,想在待幾日些許后再回。現在每每總說到這,總說:如果當時你真的沒了,我該怎么辦?該怎么辦?我也總常笑著回答:我這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滿臉愜意的說:“阿鐵,阿鐵,你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當時的場景”,如果當時你真的不在了,我真的該怎么辦,怎么辦……每每如此時,我總搖著頭,越發的笑著安慰。我和外婆的故事還不僅緊這些,因我們家搬去眉山后太忙,父母無暇照顧,便把我七歲前的童年留在了外公外婆旁………是啊,誰也沒有錯,那時我家也還未曾搬下,父親家境中道末落,不得不遠赴他鄉,而從前路途遙遠,現在太過陌生。我還記得從前走盤山彎路,爬山涉水,翻越高林四五個小時,才能到外婆家,確實那時去一次不容易,處處是野林動物……雖然盡管我也已聽過無數次她講過的那些故事,但每每聽卻也總覺不厭,甚是新奇……
我發現,遲遲不見外公身影后打斷了外婆:阿瑪,阿普啦,空泊(外婆,外公呢,去哪里了)?不知道,誰管得了他!聽他剛才說要去你小爺爺家一趟。她滿臉抱怨,小怨氣的說,我點了點頭:哦哦!她說她要給我做飯吃,我阻止勸了半天,最后我應付著說等一會兒我來做著吃,反正這也是我自己的家,今天換我來給你們做飯。終于她滿臉欣喜著不再起身,我帶著尼科去找外公,走到一半就看見外公,拿著一本書正緩緩往回走來。頭戴邊白中綠色的臉帕頭巾,頭發已花白,硬朗挺拔的臉上,深邃的眼,高骨的眉下,翹高的鼻,即使已是六十多齡年紀的他,偏瘦壯形,17多左右,身披一件牛黃色老式薄牛皮大衣,好像似在思考著什么,我倆興奮的跑向了他。“阿普,阿尼甘,身體萵達波體”(外公,最近身體挺好的吧)!欣喜的我忍不住開口。唉的伸手像只鷹接往抱起,疾跑過去剎不住腳的尼科,不緊不慢爽郎回應著我:“萵達尼!你尼身體,萵達波達體(挺好的,你呢身體也挺好的吧)!”“阿尼,萵達尼(我也挺好的)!”我敬愛的回應著,邊說邊往回走。她問:阿鐵,怎么來了,沒想到今天你會回來!我邊走邊撒嬌式的說:這不是想你們了嘛!過幾天也準備出去了,所以來看望看望你們!他哈哈哈笑,我們進了門。不料卻看見外婆已在忙活,我瞬間小腦空白,不是說要等我來做嗎?不過想到也是:按她的性格,她根本閑不下來,有種東西已無形間成了種習慣,而曾經不停忙碌的烙印,早已深深印在了歲月里,更何況曾歷過那樣一個時代………不過也還好她只是才把火生起,說冰箱里有塊牛肉,我拿起大刀與菜板,大塊大塊砍起牛肉。外公在旁說著來了就應該這樣,當成自己家,動手做飯吃,我點頭咐合著。她在旁教育著他:你還好意思說啊,他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大臉樂呵呵“就應該像外公說的那樣,應也把這當作我家”!我笑著依舊揮武著手,準備做盆簡易紅燒燉牛肉……等待期間,我們聊了許許多多,抱括那條外公為逗我,留在了過去腦海里,以我乳名取的黑黃灰色中華田園犬,以及至今現在還依稀記得,在現在看來有屋檐房子卻不住的奇怪行為。外婆帶著我住在屋后昏暗無光堆放柴火的咔咔旮旯角落,簡單的鋪上一層薄薄的塑料袋和一床小被,外公則住在臭氣哄哄,布滿蛛絲破舊干裂的瓦片土房牛棚里,而只要拴在門邊的狗狂吠不止,外公的手電亮起時,還看見有其他人,那我和外婆就第一時間去叫,因山里地勢問題而不能近距群聚住在一起的鄰居,好守住珍貴的財產,牛羊雞等等…………那所有的一切仿佛昨日,如今細細回想,滿是過去陳年舊味。吃完飯已是下午十八點左右,我坐了兒會,他們送到了門口,滿是叮囑。我踏著來時的路,揮手說著后來遺憾的話,再見,再——見!如果他還活著,如今也已是七十三高齡整了吧!
每每想到這些,雜亂的思緒更絲碎,我的心越發憋的悶,眼淚越發的止不往,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暗淡的睡意越發的濃厚,可再也容不得它了。清醒的鬧鐘響了,我睜著腥紅稀疏的眼按下,帶著昏沉沉的腦洗漱,向所有提前規劃好的時間,趕赴最早的航班。
“哈哈啊,止不住的哈欠不斷涌來,轟鬧鬧的機場不斷播報一個又一個的航次。我的頭枕著椅,斜軟的坐著,眼眶柔潤的淚不知是睡意還是悲痛,不斷一遍遍聽著播報的航班,強撐搖著不斷落空的頭,告訴自己不能睡……終于半小時多后輪到7:5—9:25的航班,排隊檢票進了飛機,我無心穿越云霄俯瞰觀望藍天白云,強撐的眼也被擊碎了,只有沉睡的身體在搖籃的夢中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