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蟬連續不停地斬擊，終于還是再次破碎了吉岡清平的心境。

他再度回到了那個脆弱的吉岡清平。

蘇蟬無意再殺他，將他連帶著他的刀一起，都扔下了船。

恰在那個時候，船帆也終于修好，海風吹來，鼓滿了風帆，是出海的好天氣。

宋虎和張英他們那邊戰局也差不多定了。

蘇蟬將柳生權之助的尸體，還有十六夜剎那的尸體，一起扔下了海。

可以看到，不管是十六夜剎那還是柳生權之助的尸體，都在瘋狂涌動漆黑物質，試圖復活。

蘇蟬不知道怎么徹底殺死他們，但這也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

船在劇烈打斗里損傷了一些，但并不妨礙出海。

隨著甲板被清理干凈，船終于緩緩離岸了。

蘇蟬站立在船首望著大火的江戶，不知道這火要燒幾天才能停歇。

而在岸邊，一顆死人頭還在不服地叫囂：“明國人，你等著吧，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

對此，蘇蟬沉默了一會后，說道：“你們的武功，一塌糊涂，再練一輩子，變成別的什么怪物，也追不上我的。”

船在漸行漸遠了。

江戶城中，忽然升騰起一道巨大的青色光幕，幾乎照徹了整個城池，里面還夾雜著一些仿佛龍的哀鳴。

今夜，不知道有多少的強者，要在這里隕落。

“太好啦，太好啦，終于離開這個破地方了！”

這個時候，剛剛不知道躲哪里去了的沈堂歡欣雀躍地再次跳上了甲板，就要去拍蘇蟬的肩膀。

但最終在蘇蟬的逼視下沒敢，不過他還是一副和蘇蟬很熟的語氣，說道：“蘇兄，咱們這就算過命的交情了，沒得說，回了京城，望春樓，我擺三十桌，吃上三天三夜，以后有事你招呼，絕對沒二話！就是咱們這次差事算是折了，雖然這德川不是我們逼反的，到底也是反了，咱們得合計合計回去怎么說……”

蘇蟬對于他后面的絮絮叨叨已經不關注了，因為他的目光看向了更遙遠的東方。

希望，我們都能離開這個地方吧。

——————

蘇蟬又做噩夢了。

夢中，大海忽然沸騰了起來，有無數只手從海里伸出來，將他們的船拖進了海里。

他蘇醒了過來，耳邊是狂大的風浪。

這是他們離開江戶的第四天了。

從駛離江戶灣的第二天開始，海上就起了風浪。

好在他們的船夠結實，船員也全都是老手，航行雖然顛簸，卻一直都在路上。

只是，噩夢卻不斷。

蘇蟬想到了那只曾在他夢中出現過的巨大眼眸，這場風浪，又會不會和它有關呢？

好消息是，始終都沒有發生夢里的情狀。

從船艙里走出來，蘇蟬看了一眼天色，夜晚還是深長，風雨依舊，寒氣在大海上蔓延。

這樣的夜晚，恐怕需要一些烈酒才能入眠。

蘇蟬簡單巡視了一下船上的情況，并沒有什么問題。

船員們都在認真執行著自己的任務，守夜，看到蘇蟬，都會下意識露出尊敬的姿態。

沒辦法，船上的人都很清楚，他們還能活下來，并且出海，馬上回到大明，都是靠了蘇蟬手里的刀。

否則，他們所有人都已經死在那個江戶大火的夜晚了。

來到主舵，今晚值夜的是宋虎，他連忙向蘇蟬行禮。

蘇蟬搖了搖頭，說道：“我吹會風，你去幫我拿壺酒來。”

宋虎領命去了，蘇蟬看著漆黑如墨的大海。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些聲響，來自船艙內部。

好像是什么人慘叫。

蘇蟬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船艙里。

那聲音卻在越來越近。

在蘇蟬下到第二層的時候，只見一個船員正滿手是血地狂奔出來，臉上充滿了恐懼。

“救命，救命啊！”

“停下。”蘇蟬一聲低喝，用上了虎吼的技巧。

那個船員立刻安靜了下來，整個人卻還在發抖，一副隨時要逃竄的模樣。

“發生了什么？”

“蘇……蘇大人，那……那個怪物，要……要吃我。”

“什么怪物？”

“就……就是……”

“什么怪物？”蘇蟬又問了一遍，已經帶上了殺意。

船員最終還是開口了：“是……是&%#*#不讓我說的，說，說只要我不說出去，把事情做好，回了大明，就重重有賞。”

“帶我去。”

“蘇大人……”那船員想拒絕，但在蘇蟬的威壓下，他只能強忍著手上的疼痛和恐懼，慢慢向下帶路。

最終，他們來到了船艙的最底層。

而那個怪物的所在地，是一個隔間里。

平日里應該是被什么東西遮蓋起來的，這會卻是門戶洞開。

蘇蟬一接近，就能聽到滾雷般的呼吸聲，空氣里，也正彌漫著濃重的腥臭味。

他放開了那個船員，讓他自行離去，自己則握著刀，朝著里面一步步走去。

穿過了門，里面有昏暗的油燈，油燈之下，一個不知道什么材質打造的銀色籠子里，一個人形的東西正趴伏著，似乎在舔舐著什么。

這個東西披著一件倭國的直垂，只是已經有些朽爛了，露出了他青藍色的皮膚，他的皮膚上有著蛇一樣的鱗片，脫落了很多在地上，皮膚之中，則隱約有不知名的蟲子一樣的東西在游走。

聽到蘇蟬進來的動靜，他猛地回頭，露出了他半人半蛇的面容，一下穿破了那籠子，朝著蘇蟬撲了上來。

仔細看，那臉孔分明就和德川秀樹幾乎一樣。

蘇蟬拔刀。

“大人，大人……”一連串的呼喊，讓蘇蟬再度醒來。

他看著眼前的船艙頂部，才發現自己依然在做夢。

夢中夢嗎？

只是，剛剛那個夢，又是什么意思呢？

蘇蟬并沒有立刻松開握刀的手，因為他此刻有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

“大人，我們到了，我們回大明了！”是張英的聲音，他平時沉穩，這時語氣里也是止不住的歡欣雀躍。

蘇蟬聽了他的話，從船艙走了出去。

風浪已經停歇。

晨曦微明。

遠處的海天之間，是漫長又雄壯的海岸線。

大明，真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