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大殿中,楊倓在內(nèi)侍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自己的坐席落座,楊廣現(xiàn)在還沒有到,參加宴會的各大重臣與功臣皆已到齊。
楊倓尋找李世民的身影。
李世民現(xiàn)在雖然還沒有官爵在身,但畢竟是唐國公李淵的次子,這次勤王也是有功,楊廣應(yīng)該會恩準(zhǔn)李世民參加慶功宴。
目光環(huán)視了好片刻,楊倓終于找到了李世民。
李世民的位席,是在靠近大門口,一處毫不起眼的地方。
而李世民此刻,也正在看著他,兩人的目光,隔空相對。
對視的剎那,兩人都不由一愣,仿如彼此都沒有料到對方會同時看向自己,李世民錯愕后,恢復(fù)常態(tài),從容的收回目光。
“這位燕王為何會注意我?”
李世民身軀筆直的坐在位席上,心中疑惑的喃語。
他與楊倓以前從未見過,這還是第一次真正相見。
他關(guān)注楊倓,那是因為這位少年燕王在這次雁門之圍中展現(xiàn)的文韜武略,太過驚人了,他因此而關(guān)注與打量,情有可原。
可他這還是首次離家領(lǐng)兵打仗,除了是唐國公李淵次子的身份外,可以說籍籍無名。
之前在雁門城前,他就感覺到這位少年燕王打量過他,現(xiàn)在在宴會上又刻意打量他。
李世民實在想不通,這位少年燕王為何會這般關(guān)注自己。
楊倓也收回了打量李世民的目光。
“歷史上,李世民的初出茅廬,嶄露頭角,就是這次雁門之圍。”
“現(xiàn)在李世民也的確是出現(xiàn)了,只不過,光芒被我掩蓋了過去。”
“在后面的兩年時間內(nèi),他是否還會反隋?”
楊倓現(xiàn)在也無法斷言將來會如何。
畢竟歷史上的楊倓,僅有少量的記載,根本沒有什么成就,而現(xiàn)在不同了,他成了這次解除雁門之圍的大功臣。
李世民將來的選擇,會否因此而變化,楊倓也無法知道。
思索中,楊倓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異樣感,像是有人在盯著自己。
楊倓收回思緒,移目查看過去,很快,他的目光便是一頓。
停留在了許國公宇文述的方向。
正注視著自己的人,并非是宇文述,而是宇文述后面的兩人。
宇文化及與宇文智及。
宇文化及看起來像是受過傷,臉色還有些蒼白,雙頰也凹陷了幾分。
他看著楊倓看來,牽動嘴角笑了一下,看起來很平和,但給人一種笑里藏刀的感覺。
那種陰鷙,比之以前內(nèi)斂了很多。
更是趨于藏而不露。
而宇文智及是的確真的受過重傷,因傷勢初愈的緣故,宇文智及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沒有了之前的兇悍,但是精神狀態(tài),卻是比之前還要好。
那眉宇間的囂張之態(tài),更是尤勝之前。
宇文智及見著楊倓看了過來,他咧嘴一笑,而后端起了身前幾上的酒樽,隔空向著楊倓一舉,然后自己帶著笑意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囂張之態(tài)盡顯。
更是蘊含挑釁之意。
對于宇文智及的囂張,楊倓淡然自若,他的目光跳過了宇文智及,停在了其后的一人身上。
越騎校尉,魏良。
看到魏良也是獲準(zhǔn)前來參加慶功宴,且還坐在了宇文述的陣營中,楊倓心中詫異的同時,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魏良是沒有資格來參加這場慶功宴的,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必是因為宇文述的緣故。
但令楊倓皺眉的是,魏良依然依附于宇文家。
魏良之前的確是宇文家的部下,但在這段時間內(nèi),魏良的種種表現(xiàn),都顯示已經(jīng)選擇了他,想要以后跟隨他。
可是現(xiàn)在,魏良就仿佛不認識他一樣,看也沒往他看一眼。
宇文智及發(fā)現(xiàn)了楊倓在看著身后的魏良,他隨之一笑,轉(zhuǎn)頭向著魏良說了什么,魏良立時露出恭順又受寵若驚的模樣,
由始至終,魏良都沒有看過楊倓,只對宇文智及極為恭順。
宇文智及回頭看向楊倓,臉上對楊倓的笑意,充滿了玩味。
楊倓皺了皺眉,最后又舒展開來,收回了目光。
魏良的演技太深了,連他都被騙了,也算是長了一個教訓(xùn)。
“陛下皇后到……”這時候,內(nèi)侍的唱喝聲響起。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楊倓在內(nèi),全部起身,恭迎到來的楊廣與蕭皇后。
“參見陛下,皇后。”
“眾卿不必多禮。”
楊廣很高興,精神也非常好,他與蕭皇后來到大殿中,坐在了屬于自己的至尊位席上,示意眾人道:“今日是朕的將士們的慶功宴,不必拘謹(jǐn)。”
“謝陛下。”
眾人這才重新坐下。
慶功宴正式開始。
美酒佳肴陸續(xù)由侍者奉上,歌舞姬們更是在大殿中翩翩起舞。
整個大殿中,呈現(xiàn)出一片奢靡的景象。
在這奢靡的景象中,李世民卻仿如一個清流。
他不僅沒有像大殿中的眾人般極盡享樂,也沒有暢飲,更沒有望著妖嬈的歌舞姬眼放光芒,他一直在靜默的觀察著至尊位上的上楊廣。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宮廷宴會,也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楊廣。
最開始時,他對這位大隋天子充滿了好奇。
想要看看天子是何等的威嚴(yán)。
然而
當(dāng)宴會開始后,在一直的觀察之下,李世民從最開始的好奇,慢慢變?yōu)榱梭@訝,最后,眼底中與心頭內(nèi),卻是僅剩下了失望。
李世民大失所望了。
如今大隋天下,已經(jīng)搖搖欲墜,身為天子,已經(jīng)面臨過東突厥的危機了,卻依然不思進取,置天下人于不顧,還要這般縱情享樂,大隋豈有不塌之理?
這樣的大隋天子,還有多少人能為其效忠?
李世民失望至極,在沒人注意之下,他微微搖了搖頭,端起酒樽喝了一口酒。
但在這時,他又忽然注意到了楊倓。
看到楊倓時,李世民又驚異了。
如果說,他是這一場奢靡宴會中的清流,那么楊倓就更像是舉世皆醉我獨醒。
李世民觀察著楊倓良久,越是觀察下去,他心中的驚異越濃。
那是一種讓他難以描述的奇怪感覺。
“這真的是一位十三歲的少年嗎?”李世民驚異的在心中喃語。
他本來以為,以楊倓如此年齡立下這等不世大功之后,在這場宴會之上,必然會流露出自傲的形態(tài),又經(jīng)常在楊廣身邊,必然也會沾染楊廣的習(xí)性。
可是,他看到的卻與他所想的截然相反。
就如同楊倓與楊廣是恰好相反的兩個人。
“大隋皇族中,將會出一個厲害的親王。”李世民心中震動的喃語。
但他隨又在心中一嘆,“只是可惜,在這大隋的亂世中,這位燕王太年少了。”
無人注意的輕嘆一聲,李世民自顧自的喝著酒。
沒人知道李世民在想著什么,楊倓自然也不知道,但是,楊倓察覺到李世民在一直觀察楊廣,隨后又觀察了自己良久。
楊倓雖是不知道李世民在想什么,但大致猜到了。
瞥了一眼李世民的方向,楊倓若有所思。
“李世民如果日后反隋,恐怕今天這場宴會上便埋下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