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繞著神圣光芒的箭矢劃破空氣。

倉皇逃竄的吸血鬼黑影被一箭扎得透心涼，滑落著砸在原野上。

弗朗西斯拎著自己的大棒權杖靠近查看，部隊則在原地駐扎警戒。

羅素很快便帶領騎兵小隊追了上來。

這時，弗朗西斯也檢查完尸體，罵罵咧咧的回到隊伍。

“該死，我們上當了。”他手里拎著被一箭穿心的尸體，罵罵咧咧道，“這家伙是個替死鬼，亞托曼還沒死。”

“我在來時的路上還看到一道相似的黑影。”羅素再回憶了下俯瞰視角中的畫面，“它正在朝我們的反方向逃竄。”

“反方向……那是巨龍森林的方向。”鄧肯皺眉，“如果讓它重新逃進林子里，我們的計劃將功虧一簣。”

“感應告訴我，的確是那個方向。”弗朗西斯作出和翡翠同款的抽鼻子的動作，“那個方向有亡靈的惡臭。”

然后他略有些驚異的看向羅素：

“你這家伙怎么能感知到亡靈氣息？這樣敏銳的感知力，你真應該加入教廷……”

“再磨蹭就讓吸血鬼逃掉了。”鄧肯立刻打斷弗朗西斯的忽悠，“務必要趕在他逃進巨龍森林深處前攔住他。”

騎兵團調轉馬頭，開始朝反方向發起沖鋒。

弗朗西斯對亡靈生物的感知能力異常敏銳，遠比不靠譜的翡翠要強千倍萬倍。

在空中逃竄的吸血鬼伯爵一連調轉了幾次方向，但都沒能逃脫這位主教的追捕。

弗朗西斯仿佛也有俯瞰金手指一樣，總是能死死咬住吸血鬼伯爵的位置。

漸漸的，兩方的距離越來越近。

哪怕不借用俯瞰金手指，羅素僅憑肉眼也能看到空中飛行的黑影輪廓。

騎馬沖在最前面的弗朗西斯如法炮制的舉起大弓。

這次羅素就貼近在他的身后，所以能清晰聽見張弓搭箭時的禱告。

“身體雖然年邁，箭矢依舊鋒利。”弗朗西斯禱告，然后從箭壺內抽出一根刻滿符文的彩色翎羽箭，“請女神大人賜箭矢視野。”

祈禱完成，箭矢應聲脫手，箭頭尖端閃爍著白光向黑影射去。

近距離觀察后羅素才發現，這并不是單純的箭術，其中應該還有神術的影子。

逃亡的亞托曼伯爵也感受到了危機，它在空中閃轉騰挪，改變了數個方向，但閃光箭矢卻絲毫不受影響，箭頭的方向始終精準。

眼見箭矢就要命中，走投無路的它高聲尖嘯，同時渾身上下都蕩漾起暗暗黑氣。

四周的魔法元素劇烈涌動，這是高階魔法即將成型前的征兆。

熟悉的氣氛讓羅素想到了東城門口那些莫名死亡的士兵。

于是他稍稍放緩了馬速，從沖鋒的最前列退到了稍靠后的位置。

與此同時，空中的吸血鬼伯爵也蓄力完畢。

他身上的黑色霧氣像是煮開的沸水般劇烈顫抖收縮，隨后他張口吐出一團血紅色的光華。

紅光與黑光交織，霧氣里帶著血腥和腐臭的氣味，濃烈的惡臭仿佛凝為實質。

黑紅霧氣是獨屬于暗夜貴族的鮮血魔法。

自亞托曼腳下，霧氣掠奪走一切事物的生機，觸及草木全都開始枯黃衰敗。

閃耀白光的箭矢在接觸黑紅霧氣后迅速黯淡，隨后跌落在地。

而空中的吸血鬼黑影，在釋放完魔法后身上一顫，隨后沒有絲毫停頓，繼續提高飛行高度。

他留下的恐怖的黑紅色霧氣構成一道墻，橫亙在沖鋒的道路上。

鄧肯沒有絲毫停頓，他和他的貼身親衛周身散發出熾烈的紅色斗氣，霧氣在還沒靠近時，就被蒸發殆盡。

但緊跟在后的大部分騎士都只能無奈停止沖鋒。

羅素也跟著停下——他保持在部隊最中央的安全位置，并掏出騎射手弩，象征性沖天邊的黑影劃水射擊。

“居然是個嫡系貴族，還會卡坦家族的專屬魔法……更不能讓你跑掉。”

弗朗西斯開口了，他對于一箭射空有些驚訝，干脆放下弓箭，憤怒的掄起權杖沖刺。

在離開之前，弗朗西斯掏出拿一顆晶石捏碎，圣潔的白光瞬間蓋過黑紅霧氣。

血腥味消失得無影無蹤，橫亙的霧墻轟然倒塌。

騎兵急忙加速跟上沖鋒的步伐，羅素則悠哉悠哉的吊在最后面——捕獵時，沖在第一位的獵人永遠是最危險的。

野獸絕境時尚且會殊死一搏，鬼知道一位吸血鬼伯爵臨死前會爆發出多大的威力。

一個月就那點兒工資，拼什么命吶？

所以在他趕到時，恰好撞見一場籠罩方圓一公里的圣光洗禮。

這場洗禮的動靜比翡翠弄出來的那場要大得多，聲勢浩大仿若引爆一顆小當量的炸彈。

緊接著，他就看見了“爆氣脫衣”級的弗朗西斯——這位老者褪去了那身冗大的主教袍，露出一身精煉的腱子肉……胸腹好幾處甚至還有刀疤的痕跡。

此刻的他攥著權杖，粗壯的手臂青筋暴露，不像是主教，更像是個屠夫。

士兵們正在搬運亞托曼伯爵的殘骸碎片。

“諸位，務必輕拿輕放，尤其是那些「罪血結晶」，千萬不要私藏，來自亡靈的結晶蘊含邪惡的力量，極易腐蝕心智不堅者！”

弗朗西斯重新穿上主教袍，切換回“和藹可親”狀態，看向搬運尸骸的士兵，循循誘導：

“將這些罪惡的結晶交給我，由我來負責凈化它們的罪惡……

“只要是發現「罪血結晶」的士兵，就可以獲得一張禱告券，集齊十張，可兌換三十一區大教堂免費禱告服務一次！”

弗朗西斯的話語煞有其事，所以參與搬運的士兵全都沒敢私藏。

羅素親眼看著弗朗西斯偷笑著將「罪血結晶」一股腦揣進腰包。

他的嘴角抽了抽。

弗朗西斯和翡翠的瞎扯天賦簡直一脈相承，撒謊起來毫無心理壓力。

自己若不是之前聽翡翠講過真相，恐怕也會忍不住將殺掉伊凡伯爵獲得的那幾塊「罪血結晶」交出去。

不過看著弗朗西斯一身的精裝腱子肉，羅素立刻掐滅了“揭發真相”的念頭。

拳頭大的人說話不需要講道理。

剛才那發“圣光爆發”的至少也是高階神術。

實力強大的吸血鬼伯爵被命中，都像是挨了“奧特曼光線”一樣炸的四分五裂。

馬上就能分封領地過上貴族老爺的糜爛生活，羅素覺得自己沒必要作死去試探弗朗西斯的底線。

“現在還殘存的敵人，就差祖爾伯爵的部隊了。”鄧肯身邊的副官喃喃道，“公爵大人，我這就派斥候去搜尋……”

“不用麻煩了。”弗朗西斯打斷道，“劣等的血仆是無法脫離高等血族獨立存活的，這是教廷軍在亡靈戰場上無數次總結的經驗。”

說完，他指了指勉強能拼成人形狀的漆黑尸骸：

“這位膽大包天的吸血鬼伯爵已經躺這兒死的不能再死了。他麾下的所有血仆也都逃不掉。

“騎士小子，我要是你，我現在就打道回府，回營地吃頓慶功宴，然后再找兩個女……咳咳，在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

被稱呼為“小子”，騎士副官臉色有些尷尬，好在鄧肯替他接過了話茬：

“戰爭結束，是該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了。

“這場慶功宴上，會有新的榮耀誕生，那些作威作福，征召之時卻畏戰怯懦的可恥貴族，也將得到審判。”

部隊返程。

羅素跟在兩位大佬后面，躺著撿戰功的他此刻很快樂。

平靜的山林忽地吹過一陣風。

視角逐漸拉高拉遠，露出東境廣闊的密林和連綿的山脈。

騎士副官停下腳步。

他嗅到了空氣中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這是大雨傾盆前的味道。

騎士副官本能的感覺到——東境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