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公爵托臣以討賊興復之效，不效，則治蘭頓之罪……”

——

事實證明。

一次演講是否成功，和演講的內容壓根沒有半毛錢關系。

關鍵秘訣在于氣氛。

盡管羅素背誦的時候漏字錯字，并且魔改后的異界出師表聽上去像是鳥語天書。

但年輕的海王騎士很有眼力見。

他雖然一個字沒聽懂，卻在羅素發言完畢后，第一時間歡呼鼓掌，大聲贊頌鄧肯公爵的英明。

緊接著在懷特的帶領下，提前安排在部隊里的托也開始歡呼，氣氛瞬間被點燃。

鄧肯公爵拂過自己的胡須，表面神色如常，但實際心里的確頗為受用。

羅素悄悄抹了把汗水。

多虧高中語文老師管得嚴，才沒出現異世界文抄到一半肚里沒墨水的尷尬局面。

“我會盡可能向國王陛下請示，再賜予你一枚勛章。”鄧肯莊嚴開口。

“我又不是勛宗……要那么多勛章好看吶？”羅素悄悄翻了個白眼，同時腹誹——當然他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自然還是要做出“虔誠肅穆”的寶相莊嚴。

“勛章勛章……你們這些古板的貴族，最喜歡整些虛偽的東西，那些勛章值幾個錢？教廷冶煉二廠開足馬力一天可以生產幾百個勛章！”

羅素雖然不敢當面吐槽，但弗朗西斯主教可就沒這么多顧慮了，他繼續開口：

“那些什么「勇氣」、「犧牲」、「忠誠」勛章啊……教典孤本里壓根就沒寫這些玩意，制造徽章純屬是教皇大人圖一樂——！”

這位大主教還沒說完，天幕之上就傳來淡淡雷霆之聲

“敢做不讓說，明明就是心虛……”弗朗西斯立刻止住話題，小聲嘟囔道。

這時羅素方才注意到面前這位主教。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弗朗西斯頭上那頂鮮艷的紅帽，以及那柄鑲嵌著多彩寶石的權杖。

紅帽是地位的標志，在一個教區里，只有實力與地位雙重最強者，才有資格佩戴此殊榮。

不過作為神學白癡，前身記憶里并沒有這些。

所以此刻羅素的眼光有些怪怪的——這紅帽總讓他想到童話故事里的“小紅帽”，戴在一個佝僂的老頭子身上畫風實屬有些詭異。

不過那根一看就很貴的權杖羅素還是認識的。

權杖上鑲嵌著各種各樣的珍貴寶石，杖柄的末端，則是一塊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罪血結晶」。

豪華的裝備說明眼前這位相貌普通的老頭一點也不普通，所以羅素趕在進一步失禮前立刻低下目光。

“你不用這樣拘謹，主教的身份，是為了更好的引領信眾，而非在人民與女神之間再橫亙一個新階級。”

弗朗西斯望著羅素，樂呵呵的說：

“你救下了……教廷的修女，女神大人會賞賜你。”

說罷，他從主教袍下掏出一個銀制的水壺，然后又掂量起那根沉重的權杖：

“我是個和善開明的好主教，所以你可以自己選——我用圣水為你做禱告，或者是用權杖替你開智慧。”

即便隔著老遠，羅素卻還是能依稀聞到銀壺有股餿臭的味道。

至于“開智慧”，他猜測多半是把腦袋送過去挨一下權杖重擊。

兩個選擇看上去都不太正常。

這時，在弗朗西斯身后的翡翠有了動作。

在見到教廷部隊之后，翡翠就自覺離開了羅素，沉默的走進圣教軍的護衛里。

此刻的她抬起頭，明亮的眸子注視著羅素，用唇語無聲的說出“拒絕”二字。

于是羅素借已有信仰之名，禮貌婉拒。

“真是個沒福氣的家伙，有我替你開智慧，你的實力晉升絕對會異常順利。”

弗朗西斯有些遺憾的放下權杖，老氣橫秋的評價道。

“羅素爵士只是還不理解教廷，這件事先放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時，鄧肯公爵已經安排好部隊，走過來解圍：

“針對孿湖城的總攻馬上就要開始，羅素爵士已經立下足夠耀眼的戰績，威廉已經向我匯報，你的部隊疲憊不堪需要休整……”

戰爭的真正主力是圣教軍和雄獅騎士團，鄧肯很賞識羅素，決定讓他優先撤下去休整。

“不，公爵大人，那是威廉的想法。”羅素語氣慷慨激昂，“主帥尚在死戰，封臣何故先退。”

撤退計劃只是一開始無奈的妥協。

而現在，弗朗西斯帶領強悍的圣教軍參戰。將戰局再度逆轉，肯定不能繼續按原計劃行動。

雙方兵力八十萬對六十萬，是真正的優勢在我！

只要跟在大部隊后面打打順風仗，再順道砍幾個強盜就能建功立業，這樣寶貴的機會，羅素又豈能錯過。

“臣雖疲憊，但愿為公爵手下利劍。”他把部隊暫時交由懷特代管，自己則再度行了一個騎士禮。

“一名真正的騎士！”鄧肯很滿意，“你這次跟在我身邊，負責帶領一支精銳騎兵小隊。”

————

對孿湖城的總攻在正午時分打響。

后勤部隊加班加點打造了七八架蒙著厚牛皮的攻城沖車。

由幾千名農奴士兵，以及上百名步行重甲騎兵組成的攻城部隊，在攻城車的掩護下，浩浩蕩蕩向四面城墻發起猛攻。

空地上的神佑投石機已經搭建完畢。

這些依靠杠桿原理的原始攻城器械，將特制的魔法巨石拋射上城頭。

魔法巨石上刻有不同種類的符文，落在城墻上后，有的燃起大火，有的散發毒氣，還有的……什么也沒發生。

那是啞彈。

“看來帕拉文聯邦也并非完全沒有重火力。”

羅素在一旁看得真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魔法的出現，提升了投石機的威力。使得這些原始的攻城器械依舊能散發光芒。

但那只是微弱的光芒。

這些笨重的器械組裝復雜，行動不便，遠沒有矮人的移動重炮強大。

若是野戰對壘，在投石機尚在組裝時，風琴炮就能用一輪齊射轟垮它們。

“大人，城門已經被撞開了！”布蘭妮帶著一隊騎兵過來，“鄧肯大人交給我們新任務，在西城門堵截逃離的強盜。”

在雄獅騎士團的精銳騎士沖上城墻后，戰爭便摧枯拉朽的結束了。

羅素帶著騎兵迅速機動至西城門方向。

厚重的城門被一塊爆裂巨石轟開，半徑幾米內全是焦黑的痕跡。

聯軍部隊已經沖進城門之中，開展了激烈的巷道戰，濃厚的血腥氣使得胯下戰馬都有些不適應的打了幾個響鼻。

每一秒里，都有無數雙方士兵陣亡。

“這就是戰爭。”羅素踩在馬鐙上細細擦拭騎槍，隨口沖布蘭妮道，“報告上記載的每個冰冷數字，都是淋漓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