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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美人[1]

1

記得在我還是五六年級中學生[2]的時候,我跟爺爺從頓河區(qū)的大克列普卡亞村[3]乘車到頓河畔羅斯托夫市[4]。那時是八月天,酷熱,惱人地煩悶。由于高溫,加上又干又燙的風驅趕著團團沙塵吹向我們,眼睛都睜不開,嘴巴發(fā)干;不想看風景,不想說話,也不想思考。瞌睡連連的馬車夫,那個羽冠頭烏克蘭人[5]卡爾波,他對馬揮鞭的同時,也打著了我的制帽,我沒抗議,沒吭一聲,只是從睡眼蒙眬中清醒過來,沮喪又溫順地看看遠方想:還看不見沙塵后面的村莊嗎?我們來到了一座龐大的亞美尼亞村莊巴赫奇—薩雷[6],停在一個爺爺熟識的亞美尼亞有錢人家喂馬。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比這個亞美尼亞人還要滑稽的人。你們想象一下,在那顆小小的剃著短發(fā)的頭上,有一對低垂的濃眉、一個鷹鉤鼻、長長的灰白小胡子,還有一張闊嘴叼著一根長長的櫻桃木煙袋桿。這顆小頭和他那干瘦駝背的身軀接合得頗失敗,身上的服裝很奇特:一件過短的紅色外套,下面套著寬大的亮藍色燈籠褲;這個人走起路來,外八字腳,鞋子磨得沙沙響。他說起話來,也不拿下煙袋桿,維持著亞美尼亞人獨有的尊嚴:面無笑容,瞪大眼珠,盡可能地不去注意來訪的客人。

在亞美尼亞人的房屋里,既沒風也沒沙塵,但還是一樣不舒服,又悶又煩,像在草原上和馬路上一樣。我記得我滿身沙塵又熱得疲憊不堪,坐在角落的一口綠色箱子上。沒上漆的木墻、家具和染成紅褐色的地板,散出一種被太陽烤熱的干燥木材氣味。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蒼蠅,蒼蠅,蒼蠅……爺爺和亞美尼亞人低聲談論著放牧、牧場和綿羊……我知道備好茶炊[7]要一整個鐘頭,爺爺喝起茶來少不了又一個鐘頭,然后會躺下睡覺,睡上兩三個鐘頭,因此我一天有四分之一的時間都耗在等待上,剩下的就又是炎熱、沙塵和顛簸的路途。我聽到兩個含糊不清的說話聲,開始覺得,亞美尼亞人、餐具柜、蒼蠅和烈日曝曬的窗戶,這些我已經(jīng)看了好久好久,而且似乎要在非常遙遠的未來才不用再看,因此我對草原、太陽、蒼蠅滿是痛恨……

一個包頭巾的烏克蘭女人,端著一個放著餐具的托盤進來,然后端來茶炊。亞美尼亞人不慌不忙地到前廳大喊一聲:

“瑪什雅!過來倒茶!你在哪里?瑪什雅!”

這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間里進來一位大約十六歲的女孩子,身穿普通印花布連衣裙,頭綁白色小方巾。她背對我站著,清洗餐具,倒茶,我只注意到她的腰很細,光著腳,而那雙小巧赤裸的腳后跟被放得很低的褲管給遮住了。

主人請我去喝茶。一坐上桌,我看了一眼端給我茶杯的女孩的臉龐,我忽然感覺到,好像有陣風拂過我心底,而且把白天心里面所有煩悶又滿是灰塵的印象一掃而空。我見到一個絕美臉龐的迷人輪廓,如真又似夢。我面前站的是一位美人,這就像閃電劃過我眼前,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愿發(fā)誓,瑪莎,或者像她父親稱呼的瑪什雅,是個真正的美人,但我沒法證明這點。有時候,天邊的云朵雜亂堆集,太陽躲在云后,把它們染了色,天空變得色彩繽紛:從深紅、橙黃、金黃、淡紫到暗粉紅色;有一朵云像修道士,另一朵像魚,又一朵像纏著頭巾的土耳其人。霞光籠罩了三分之一的天空,閃耀在教堂的十字架和民宅人家的玻璃窗上,倒映在河流和水洼上,顫動在樹林枝丫間;在晚霞的陪襯下,遠方飛過一群不知去哪兒過夜的野鴨……而趕著母牛的牧童、乘輕便馬車跋山涉水的土地測量員,以及散步中的先生們——所有人望著落日余暉,人人都發(fā)現(xiàn)它漂亮得不得了,但誰也不知道,也說不出到底哪里美。

不止我一個人發(fā)現(xiàn)這位亞美尼亞女孩很美。我的爺爺是個八十歲的老先生,人很嚴厲,對女人和大自然的美一向都很冷漠,卻溫柔地望著瑪莎整整一分鐘,并問:

“阿維特·納扎雷奇,這是您的女兒嗎?”

“女兒。這是女兒……”主人回答。

“漂亮的姑娘。”爺爺稱贊。

亞美尼亞女孩的美會被藝術家稱作古典嚴謹式的美。這正是那種美,一種直覺的美,天曉得打哪兒來的,使您確信您所看到的容貌是端莊的,從頭發(fā)、眼睛、鼻子、嘴巴、頸子、胸部到年輕軀體的所有動作,都融為一個完整諧調的和音,其中,大自然不會弄錯一點最細微的特征。您也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一個完美的美女應該有的,正是像瑪莎這種鼻梁微拱的直挺鼻子,這種大大的黑眼珠,這種長睫毛,這種慵懶的眼神,還覺得她的烏黑鬈發(fā)和眉毛這么搭那溫潤白皙的額頭和頸子,就像是青綠的蘆葦配上靜謐的小溪;瑪莎的白皙頸子和她那幼小的胸部尚未發(fā)育完全,但要能夠雕塑它們,您似乎該擁有無與倫比的創(chuàng)作天賦。您看著她,會漸漸冒出一個愿望,要對瑪莎說點什么不同凡響、愉快、更真誠且優(yōu)美的話,才配得上她本身的那股優(yōu)美。

起先我感到難過又羞愧,瑪莎一點都不注意我,總是看著下方;有某種特別的氣氛,我覺得是幸福和驕傲的氣氛,把她和我區(qū)隔開,并刻意把我的目光給遮住。

“這是因為,”我想,“我滿身沙塵,曬得發(fā)黑,也因為我還是個小男孩。”

但之后我漸漸渾然忘我,整個人順從了美的感受。我已經(jīng)記不得草原的煩悶、沙塵,聽不到蒼蠅的嗡嗡聲,吃不出茶的滋味,只感覺到,隔著桌子站在我對面的是一位美麗的女孩。

我感受到的美有點怪異。瑪莎在我心里激起的,不是渴望,不是興奮,也不是喜悅,而是沉重但也愉快的憂愁。這憂愁是模糊不清的,像在做夢。我莫名同情起自己、爺爺、亞美尼亞人和那亞美尼亞女孩,我有這種感覺,仿佛我們四人都喪失了某種生活上的重要必需品,一種我們再也找不到的東西。爺爺也感到有點愁悶。他已經(jīng)不再談牧場和綿羊,而是默不作聲,若有所思地瞧著瑪莎。

喝完茶后,爺爺躺下睡覺,我走到屋外坐在臺階上。這棟房子像所有巴赫奇—薩雷的房子一樣,位于向陽處;沒樹,沒棚,沒有一點遮陰的地方。亞美尼亞人的大院子長滿了濱藜和錦葵,盡管天氣酷熱,還是生機盎然,滿是快活。有一道不高的籬笆橫斷整個大院子,其中一段后面是打谷用的。打谷場正中央有一根插入地面的木樁,周圍一排套好的馬匹,形成一個長的半徑范圍給十二匹馬走動。旁邊有一個穿長背心、寬燈籠褲的烏克蘭人,抽著鞭子啪啪作響,高聲喊叫,他那種聲調仿佛想要逗弄馬,還吹噓自己主宰著它們:

“啊嗬,該死的東西!啊嗬……對你們太好了!怕了吧?”

那些棗紅色、白色和花斑色的馬,不明白為什么要強迫它們原地打轉,壓揉麥稈,它們不想動,似乎使不上力,抱怨地搖搖尾巴。風從它們的蹄下?lián)P起一大團金黃色的麥糠,把它們吹向籬笆外的遠方。在堆高的新鮮草垛附近,拿耙子的村婦不慌不忙地耙草,大馬車來來去去。草垛外的另一個庭院里,在木樁周圍有另外十二匹那樣的馬,也有那樣的烏克蘭人抽著鞭子啪啪作響嘲弄著馬。

我坐的那個臺階很熱;在不牢靠的欄桿和窗框上,有些地方熱到滲出了樹脂;階梯下和護窗板下留了一點遮陰的地方,有一些紅色的小蟲子彼此緊靠在一起。太陽把我的頭、胸和后背烤得火熱,但我沒留意這些,只感覺到在我身后的前廳和房間里,有一雙踏在木地板上咚咚作響的光腳丫。收拾完茶具之后,瑪什雅跑過階梯,像一陣風吹過我身上,然后又像只鳥似的,飛到一間不大的熏黑的邊屋去了。那兒應該是廚房,從那里飄來一股烤羊肉的味道,傳來生氣的亞美尼亞人的說話聲。她消失在那扇灰暗的門里,代替她出現(xiàn)在門檻上的是一個駝背的亞美尼亞老女人,她有張紅臉,穿著綠色燈籠褲。老太太發(fā)著脾氣在罵人。一會兒之后,在門檻上出現(xiàn)了瑪什雅,她的臉因為廚房的悶熱而發(fā)紅,肩膀上扛著一塊大大的黑面包;在面包的重量之下她美妙地曲著身體,跑過院子到打谷場去,鉆過籬笆,潛入金黃色的團團麥糠里,隱沒在大馬車后面。驅趕著馬匹的烏克蘭人,放下鞭子,嘴巴停了下來,默默朝大馬車的方向望去;然后,亞美尼亞女孩又閃現(xiàn)在馬匹附近,并穿越籬笆過去;他一路目送著她,心里好像非常惆悵,口氣很糟地對馬大喊一聲:

“啊,你們去死吧,妖魔鬼怪!”

接下來我一直不斷聽到她那光腳走動的聲音,還看到她一臉嚴肅又煩惱的表情在院子里忙來忙去。她一下子跑過階梯,給我刮來一陣風,一下子跑去廚房,一下子到打谷場,一下子到大門外,我?guī)缀鮼聿患鞍杨^轉來轉去盯著她。

她越是常在我面前晃過自己的美麗,我的憂愁就越是厲害。我可憐我自己,可憐她,也可憐那個烏克蘭人,每當她穿過金黃色的團團麥糠跑到大馬車那邊時,他都會憂愁地目送著她。莫非我在嫉妒她的美?或是在可惜這個女孩不屬于我,而且永遠不會屬于我,我對她來說是個外人?或是因為我模糊地感覺到,她稀有的美麗是一種偶然,是不必要的,像人世間的一切都不會恒久?也或許,我的憂愁是因為觀察到真正的美而激發(fā)出的特別感受?上帝才知道吧!

三個鐘頭的等待不知不覺過去了。我覺得我沒能把瑪莎好好看個夠,卡爾波就已經(jīng)駕車去河邊給馬洗過澡,開始套車了。濕淋淋的馬滿足得鼻子發(fā)出撲哧聲響,用蹄子踢著車轅。卡爾波對它大喊:“走開!”爺爺睡醒了。瑪什雅為我們打開嘎吱作響的大門,我們坐到平板大車上,出了院子,默默前行,似乎彼此在生對方的氣。

過了兩三個鐘頭,遠遠看到羅斯托夫[8]和納希切萬[9],始終沉默的卡爾波,迅速回頭望一眼說:

“亞美尼亞人家的女孩真可愛呀!”

然后他對馬抽了一鞭。

2

另外一次,我已經(jīng)成了大學生,搭火車去南方。當時是五月天。在一個車站,好像是在別爾哥羅德[10]和哈爾科夫[11]之間,我走出車廂到月臺上轉轉。

夜幕已低垂在車站的小花園、月臺和田野上;火車站遮蔽了晚霞,但是從火車頭飄出的最上端一股煙還染著柔和的粉紅色澤,看來,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山去。

我在月臺上走一走,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出來散步的旅客都只在一個二等車廂附近徘徊或站著,而且臉上帶有一種表情,仿佛那節(jié)車廂里坐著某位知名人物。在這節(jié)車廂附近我所遇到的好奇圍觀者里,也包括我的旅行同伴,他是一位炮兵軍官,聰明、和善又親切的小伙子,就像我們會在路上偶遇但相識沒多久又分手的人一樣。

“您在這里看什么?”我問。

他什么也沒回答,只用眼睛指向一個女人的身影給我看。這是一個還很年輕的女孩,十七八歲,一身俄羅斯服裝打扮,頭上沒綁頭巾,披肩隨意披在一邊肩上,她不是乘客,應該是站長的女兒或妹妹。她站在車廂的窗戶旁,跟某個上了年紀的女乘客聊天。在我還沒搞清楚我看到什么之前,忽然有一種感覺向我襲來,這是我在亞美尼亞村莊里曾感受過的。

這女孩是個出色的美人,這點絕對不會被我或那些跟我一起看著她的群眾所懷疑。

假如照平常那樣細細描繪她每個部分的樣貌,那么確實完美的就只有她那金色波浪狀的濃密頭發(fā),發(fā)絲披散而下,只用一條黑色發(fā)帶系住,其他的一切,要么是不太對勁,要么就是非常普通。不知道是故作姿態(tài)賣弄風情,還是因為近視的關系,她的眼睛總是瞇著,鼻子要翹又不翹的,嘴巴小,側面輪廓沒特色,勾勒起來沒力道,肩膀窄小得不符合年紀,盡管如此,這女孩卻給了我們一個真正美女的印象。還有,看著她,我深信俄羅斯人的面孔看起來要完美的話,是不需要嚴謹端正的輪廓的,況且,甚至要是把女孩上翹的鼻子換成其他直挺的,或整形過毫無瑕疵的,就像亞美尼亞女人那樣,那么,似乎她這張新臉孔也就喪失了所有原本的美妙魅力。

女孩站在窗旁聊天,因夜晚的濕氣而瑟縮著身子,不時望向我們,一下子兩手叉腰,一下子又抬起手來整理頭發(fā)。她說說笑笑,臉上的表情時而驚訝時而害怕,我不記得她的臉和全身上下有哪一刻是安靜的。她美麗的秘密和魔力全在這些細微、沒完沒了的優(yōu)雅動作里,在微笑中,在臉上的表情變化中,在匆匆瞥向我們的眼神中,在這些動作的細膩優(yōu)美之中,并配上年輕、清新,以及談笑聲中流露出的純潔心靈,還配上一股柔弱感,像是我們對孩童、鳥兒、小鹿或新生樹苗所憐愛的那種特質。

這是一種小蝶兒般的美,華爾茲、花園里的翩翩飛舞和歡笑聲就這么和著節(jié)拍,而這卻是跟嚴肅思想、悲傷與平和不太搭調的美;似乎只要來一陣夠大的風掠過月臺,或下一場雨,讓脆弱的身軀驟然凋萎,這任性無常的美就會像花粉般散落而去。

“是啊……”在第二聲鈴響我們走回自己車廂的時候,軍官嘆一口氣含糊地說。

而這一聲“是啊”意味著什么,我不愿去評斷。

或許,他很憂愁,不想離開這美人和這春天的夜晚,回到滯悶的車廂;也或許,他像我一樣,不知不覺同情起這美人,同情他自己和我,以及所有沒精打采又不情愿慢慢走回自己車廂的乘客。軍官行經(jīng)車站建筑的窗戶時,窗內的機器設備旁坐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紅發(fā)電報員,一頭蓬松的鬈發(fā),顴骨突出的臉龐,我的旅伴嘆一口氣說:

“我打賭,這個電報員愛上了這個漂亮女孩。在荒郊野外跟這樣一個上天的創(chuàng)造物待在同一個屋檐底下而不愛上她——這是超乎人類的力量。多么不幸哪,我的朋友,看這多么可笑,這么一個有點駝背、蓬頭亂發(fā)、乏味、不壞又不笨的人,也愛上了這個漂亮又傻氣的女孩,可她卻完全沒留意!或者更糟糕:想想看,這個電報員愛上了她,但同時他卻已經(jīng)結了婚,他老婆也是像他這樣有點駝背、蓬頭亂發(fā)、人不壞……真是折磨呀!”

在我們車廂附近站著一位列車長,胳膊靠在月臺的圍欄上,也朝美人站的那個方向瞧著,他那張憔悴、皮膚松弛、飽足得令人不快、苦于夜夜失眠和車廂顛簸而疲憊的臉龐,流露出感動和至深的憂愁,仿佛他在女孩的身上看見了自己的青春、幸福,也看見了自己的清醒、潔身自好、妻子孩子;又仿佛他懊悔了,全身上下都感覺得出這個女孩不屬于他,而對他這個早衰、笨拙且一臉油膩的人來說,要達到一般人或乘客所想望的幸福,是那么遙不可及,好像遠在天邊。

敲了第三聲鈴,哨音響起,火車懶懶地啟動了。在我們的窗前,先是閃現(xiàn)列車長、站長,然后是花園,以及那個臉上帶著一抹美妙、似小孩調皮的微笑的美人……

我頭伸出去往后張望,我看到她目送火車離去,然后她在月臺上走一走,經(jīng)過電報員工作的窗戶,理一理自己的頭發(fā),便跑去花園。車站已不再遮住西方,田野顯得開闊許多,但太陽已經(jīng)落下,縷縷黑煙彌漫在青綠茸茸的秋播田地上。一股憂愁散落在這個春天的空氣中,在暗淡了的天空中,在車廂里。

我們熟悉的列車長走進車廂,開始點亮蠟燭。

注釋

[1]本篇原作發(fā)表于一八八八年九月二十一日的《新時代》報,作者署名“安·契訶夫”。——俄語版編者注。

[2]依當時俄國學制,此時的年紀為十六七歲。——譯者注(以下注釋除特別標示外皆為譯者注)

[3]大克列普卡亞村(Bolshaya Krepkaya),離作家安東·契訶夫的出生地塔甘羅格市(Taganrog)七十多公里。契訶夫的爺爺葉戈爾(Egor Mikhaylovich)好學能干,于一八四一年幫全家贖身脫離農(nóng)奴身份,三年后遷居至此為普拉托夫伯爵工作,這里也是契訶夫長兄亞歷山大的出生地。契訶夫給中學同學約爾丹諾夫的信中(一八九八年)提到年少時往來爺爺家這段路途的回憶:“這是一個奇幻的地區(qū)。我愛頓涅茨草原,我覺得從前在那里就像是在家里一樣,我知道那邊的每座小山谷。當我回憶起這些小山谷時……我就感到憂愁,并且遺憾塔甘羅格沒有小說家,沒有人需要這些非常動人又珍貴的材料。”

[4]頓河畔羅斯托夫市(Rostov-na-Donu)位于頓河出海口附近的南俄大城,建于一七四九年。

[5]原文用羽冠頭(khokhol)來指小俄羅斯人,即烏克蘭人,是一種玩笑、輕蔑的稱呼,源自古時烏克蘭哥薩克男人的發(fā)型——頭頂周圍剃光,僅留中央一撮毛發(fā),猶如鳥類的羽冠。本篇其他處皆簡譯為“烏克蘭人”。

[6]巴赫奇—薩雷(Bakhchi-Saly),指大薩雷(Bolshiye Saly),建于一七七九年,克里米亞薩雷村的亞美尼亞人奉葉卡捷琳娜二世女皇之命遷居至此;現(xiàn)屬羅斯托夫州。

[7]茶炊(Samovar),一種俄式煮水壺。

[8]這里指頓河畔羅斯托夫市,另有一羅斯托夫市位于莫斯科東北方。

[9]這里指頓河畔納希切萬(Nakhichevan-na-Donu),這是一座位于頓河右岸的城市,北距大薩雷村二十多公里。

[10]別爾哥羅德(Belgorod),俄歐洲部分西南部城市,南距烏克蘭邊境約四十公里。

[11]哈爾科夫(Kharkov),位于烏克蘭東北的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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