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逐漸走近，近到能隔著墻看清楚對方氣息的形狀。

米販子的同伙，藏在角落之中，似乎是正在做著什么準備，雙手合在一起抬在耳邊，似是舉著什么武器。

張晨不動聲色，努力收斂著自己的腳步聲。

好在，周圍的叫賣聲，哭嚎聲都很大，在混亂的環境音中，他的腳步聲音微乎其微。

一邊走，他也一邊在感嘆。

已經這么近了，那人竟愣是沒有發現自己。

這條小巷是一條直線，其中穿插著幾個暗道。

那人就藏在其中一條暗道之中，與張晨之間的距離，此時已經不足五米，還在越來越近。

張晨貼著另一邊墻邊，一只手扛著米袋，另一只手在空中畫符，在經過這同伙的一瞬間，符文飛入空氣之中，攪動了暗處之人的氣，讓對方忽然怔了一瞬。

“什么玩意兒？”那人揉了揉眼睛，伸出腦袋觀察了一下，疑惑道：“不是都打暗號了么？怎么還沒有人進來？”

“不買了？”他用手中的匕首刮了刮自己的胡茬，“沒錢還來黑市？真是晦氣！”

殊不知，他要等的那人，早已出現在他的身后等著。

張晨飛快地用一只手死死掐住對方的喉嚨，另一只手將米袋子高高舉起，狠狠砸向對方持刀的那只胳膊。

“噗！”

刀尖刺入米袋，發出一聲悶響，緊接著米袋十多斤的重量就將那只持刀的手壓了下去。

連帶著，那把刀也落到了地上，被張晨一腳踩住，撿了起來，架在那人脖頸之上。

一套過程行云流水，動作出奇的快。

待那人反應過來時，他的脖子上已經滲出了幾滴血水。

經過王二牛和野神仙的事情之后，張晨已經對這種手法駕輕就熟，低聲威脅：

“別喊，喊出一點聲音來，你就死，聽懂了嗎？”

能感受得到，對方身體在刀尖劃破皮膚的那一刻就軟了下來，那劫匪點點頭，完全沒有掙扎的欲望，十分配合。

張晨并沒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是又將手臂緊了緊。

“我問，你答?！?

“第一個問題，黑市的街口有沒有衙役盯梢，從正門出去會被沒收東西？”

懷中惡徒輕輕搖頭：“沒有，雖說是黑市，但也要口碑的，不會有這種事……但是，若是被人盯上了，謀財害命，這種事也不少?！?

此時，巷口傳來那米販子的聲音：

“老二，老二？”

“沒出事吧？老二，快點動手行不行？我總覺著心里慌得很！”

張晨心中一提，有些緊張。

然而，他懷中惡徒竟然比他更加緊張。

“第二個問題，這條巷子最后通向哪里？是不是死路？”

那個叫老二的嘆了口氣，低聲道：“爺，這條巷子四通八達，不是死路，能出去……您要是一直直走的話……那邊就是幫派的地界了，比這里危險，還有個賭窩子，以前是個武館。”

“爺，求您了，饒我一命，我和我哥都是走投無路才來做這個行當的，我倆頂多就是劫個財……我要是死了，對您來說也是個麻煩?！?

“哦？”張晨一怔，警惕地看著巷子外面的米販子，此時的米販子已經頻頻回頭，有些按耐不住，想要過來找人了。

“怎么個麻煩法？”

老二說道：“整個范陽城，敢來黑市的人就那么一群，每一個人每張臉，我哥倆都認得真真的。”

“唯獨爺您這張臉，我們哥倆從未見過，再加上您并不懂得黑市的門門道道，您一定是新搬進城里的?！?

“范陽城已經很久沒有讓外人進城了，爺您這新搬來的，定然會鬧出不小的動靜，您家在哪，只要稍做打聽，就知道了?！?

“爺，我哥倆是親兄弟，相依為命，您若是殺了我，我哥哥不會放過你的?！?

張晨臉色黑了下來，冷笑一聲，宛若魔鬼在老二耳邊開口：

“那就一起殺了?！?

老二也沒想到身后這人竟然回答得干脆利落，頓時腿都軟了。

他原本只是想讓張晨放了自己，只是想嚇唬嚇唬對方，畢竟大家都是平頭百姓，誰也不是什么江湖狠人……哪成想，人家竟這么殺伐果斷。

他們兄弟二人也是倒霉，醞釀了好些天的“大計”，第一次實施，就遇到了個這么狠的茬子，張口閉口就是要殺人全家。

看著高高瘦瘦的，想不到力氣竟然這樣大……老二感覺自己的喉結隨時都會碎掉，憋得腦瓜子都要炸開了一樣難受。

“爺，您這么狠，要不我跟著您混吧……您饒我一命，我給您做牛做馬……”

張晨剛想說點什么，只聽巷口傳來了腳步聲。

這腳步聲有些焦急。

“老二？馬老二！你特么睡著了？人呢？收拾好了沒有？”

眼看大哥已經快到了，馬老二心里急得很，大聲回道：“在處理了，你別過來！看好咱家的米！”

然而，馬老大卻沒有如他所愿，依舊在朝著他和張晨的方向走來。

“還有什么米啊？那一斗米都被剛才那小子買空了！你在哪呢？不會把那小子給殺了吧？”

馬老二冷汗都流了下來，心好像要跳到自己的嗓子眼兒，一時不知該怎么才能阻止自己的親哥到來。

從他脖子上傳來的力度，以及這人干凈利落的身手，馬老二有十足的理由相信，他身后的人完全能把他哥倆都捏死。

那老馬家可就絕了后了！

正當他萬分緊張之時，他身后的魔鬼又開了口：

“最后一個問題?！?

“你覺得，你該死嗎？”

馬老二臉上血色盡失。

他顫巍巍答道：“爺，您開恩，我不該死??！”

“我兄弟兩人，這輩子也沒殺人放火，就做了這么一次事，就遇到你這樣的狠茬子！”

馬老二的話才剛剛說完，米販子馬老大就走到了巷口。

馬老大定睛一瞧，那個剛才買了他的米的“肥羊”，此時正用一把匕首對著自己親弟弟的脖子，頓時就嚇了一跳，紅著眼喊道：

“你要做啥？你敢殺我弟，我跟你拼命！”

張晨沒有回應，只是將匕首又握緊幾分。

馬老二趕緊出聲制止：“哥！別犯渾！我的命還在他手上，你別沖動啊！”

“哥，你……你跪下……”

“你說啥？讓我跪下？給他下跪？”馬老大不可置信地問道。

就連張晨都是一愣。

“哥，你就跪下吧！咱認栽了！這位爺……他真的敢殺人??！”馬老二哭喪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