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還有些不敢相信，又與張晨推托了一番，見張晨堅決不白要，這才徹底放棄。

“張晨，想不到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風骨，真是令人欽佩，前途無量！”

陳武笑也笑呵呵地拍了拍張晨的肩膀：

“的確是有骨氣，不過，小兄弟，你這般有骨氣之人，在這世上可是會吃虧的，我還是想勸你收下這小院。”

張晨搖頭，沒有說話。

講道理，他覺得他已經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畢竟，當初是他喝了陳府的施粥，才能在冰天雪地之下活了下來。

順手幫了陳老夫人一把，只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陳文看到張晨倔強的模樣，忽然一怔，靈機一動，對著陳武說道：

“大哥，你看張晨這品性，這倔脾氣，就沒有想到一個人？何其相似啊！”

陳武也是一愣，腦海中也隱約浮現出一個人模糊的輪廓來，猶豫不決道：

“你說的不會是我師……徐老吧？”

“正是，正是啊！張晨不是剛好想要習武？”

想到徐老，陳武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半天也沒有說話。

許久，他默默點頭：“確實是合適。”

張晨看著他的模樣，心里有些奇怪。

經過接觸，他覺得陳家主應該是非常豪爽的江湖中人，說話辦事講規矩，重承諾，令人舒心。

但不知為何，提到那位徐老，這陳武竟然露出一副黯然神傷的表情。

再就是，這徐老……究竟是誰？

陳武見他有所疑問，扯了扯嘴角，說道：

“小兄弟，你這倔脾氣，倒的確是讓我想起一位故人來。”

“他……曾是我的師父，我這一身武藝，便是跟他學的，別看我在江湖上也算是有點名號，但這武藝不及師父十之一二，根本只是學了些皮毛。”

“只是，我早已不配做他的徒弟，也不敢稱他一聲師父。”

“你真想習武的話，或許他才是最好的人選，以你的心性，他一定喜歡。”

張晨有些驚訝地看著陳武身上顯示的夸張數字。

這么高的攻擊力，竟然沒學到他師父的十之一二？那這位徐老的武藝究竟能有多高？難不成是什么江湖高手？

此時已經酒過三巡，陳武見張晨對徐老的事情感興趣，便也不知怎的，主動打開了話匣子，談起了他已經逃避了許多年的往事。

原來，范陽城內原來是有一所武館的。

平常武館都開在城外，選址幾乎都在半山腰的位置，一來方便練武之人隨時鍛煉身體，二來，俠以武犯禁，武館建得遠一些，以免弟子們總是進城，惹出事端。

這家武館卻不同。

這家武館就落在城中，靠著西城門的位置，武館中的師父也好，徒弟也罷，個個都是江湖中有名號的英雄好漢。

武館要求嚴苛，風氣極好。

好到什么程度？

自那武館成立后，范陽城的西邊兒連個小偷小摸的都不會出現，城門口也無需任何守衛。

整個西邊那么大的區域，連家賭場都沒有。

那武館就是徐老開的，徐老大名徐懷錚，聽說祖上曾做過護國大將軍。

他待人處事極好，規矩分明，散盡祖產開這武館，收養了不知多少吃不上飯的小孩做徒弟，為他們養身體，傳授武藝，教他們做人的道理，要他們保家衛國，不要因為貧窮而禍亂世間。

唯獨有一個缺點，就是個倔脾氣。

他教出來的弟子，雖然他沒有要求過什么，但每一個都以保家衛國為己任。

世道好的時候一切都好說，只是皇朝面臨崩塌，戰亂四起，這世道，一年不如一年。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弟子，一個一個，一批一批，在自己面前送了命。

那些曾經的乞兒，吃不上飯窮人家的兒郎，要么死在剿匪的路上，要么死在邊疆戰場，慘烈至極。

說一句死無全尸也不為過。

老頭渾身上下都是刀傷，脾氣也愈發執拗古怪起來。

陳武是他最后一個還活著的弟子，天賦一般，以他當年的水平，根本就上不了戰場。

陳武當初也是故意裝得愚笨，因為他實在是害怕自己也死在戰場上，他還有家人，還有娘親和弟弟。

自己的徒兒自己最清楚，他的小心思，徐老又怎會看不出來呢？

徐老看著陳武，終于還是嘆了口氣，沒有任何責備。

他將陳武趕出了自己的武館，并交代陳武，師徒緣分已盡，日后兩不相干，老死不相往來，便關上了大門。

從那之后，武館牌子雖然還在，但大門日日緊閉，也沒人再去了。

現如今，陳武也只敢派人每年悄悄看看徐老，派去的人被打出門幾次之后，便也沒人再敢去了。

“張晨兄弟，徐老他的武功造詣是毋庸置疑的，別說是放在范陽地界，就算是放眼整個大周，那也是赫赫有名。”

“不論你和他有沒有師徒的緣分，陳某求你件事。”

張晨點頭：“請講。”

“代我去看看他，你不是我的人，舉手投足間也沒有我教出來的姿態架勢，他不會趕你走。”

聽完徐老的故事之后，張晨心中對這樣的一位人物也是充滿了好奇。

他都不敢想象，這位徐老，若是活在一個盛世，那他會帶出多少個天下無雙的徒弟來，若是在一個強國，他的徒弟們又會闖出怎樣的赫赫威名。

只可惜，最殘酷的就是，生在了亂世，在一個注定會走向滅亡的時代里，他們的犧牲渺小如螻蟻。

只有他們親手救下的那些人才會記得他們的名字。

不過，徐老這位人物，張晨是很佩服的。

“好，家主放心，待我與桃兒在范陽城落戶之后，我便去登門拜訪，不論事情進展如何，都會將老人家的近況帶給你。”

聽到這話陳武便安了心，心情也好了不少，又與張晨喝了幾杯。

席間，張晨也向李天陽打聽了一下龍扈山的事。

得到的答案卻讓他有些失望。

龍扈山并不修長生，也沒有長生法門。

與其說是個門派，不如說是個收費的機構，想要加入其中，不僅要有這方面的天賦，還要繳納一定的束脩，而且價格不菲。

龍扈山的道士下山除妖也是要收銀子的，得到的銀錢與龍扈山分成。

之所以名聲不錯，是因為龍扈山的道士持戒，不會打誑語，要么不出手，出手便一定會為金主解決問題而已。

僅此而已。

“想必，小友一定是失望了，龍扈山并不是什么以天下為己任的山門。”李天陽自己毫不在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