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中間有一棵老槐樹,那是周秉文剛剛搬進這座院子時種下的。
如今十多年過去,那棵看起來孤零零的樹苗,現如今枝葉展開,已是能將半個院子給遮住,若是再過段時日,想必整個院子也將被其庇護。
周秉文抱著木盒,慢騰騰地走進槐樹另一側的屋子。
屋子里沒有多余的擺設,一張床,一方書桌,在書桌旁邊有一個自制的、極其簡易的書柜。
周秉文將郭守云給的木盒放在床邊,然后來到床前,掀起床墊,打開下面的一個大榆木箱,從箱子里面最深處摸出一個包裹極其嚴實的木盒。
木盒里是些金元,還有零散的銀元和銅元。
周秉文沒有數,而是將郭守云的木盒里的錢并數倒進去。
“加上這三十個金元,一共有七十二個金元,四個銀元,五個銅元……想要買丙等憑證還差九百二十七個金元,五個銀元,五個銅元。”
“北崗縣吃一頓普通的飯食都需要三個銅元,京城物價應該更貴一些,簡單點,算他五個銅元吧……”
“還有住的地方,北崗那種極其簡陋的屋子,對外出租都得兩個銀元一個月,京城至少得五個銀元吧?”
京城物價貴,每個月的花費少說得八個銀元……京城居,大不易啊。
周秉文感嘆一聲,扭頭看向書桌。
書桌上擺滿了凌亂的宣紙,每一張宣紙上都畫著各種各樣的圖。
這些全都是周秉文這段時間以來學習和改良法術的見證。
自從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了解到法術的本質以后,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埋頭書桌前,計算法術該如何改良。
李秋英已經是一環法師了,精神力遠遠要比他強,可他施放出來的法師之手比李秋英的要強上數倍,完全得益于那些日夜里的計算。
除此之外,這些計算也給他帶來了另一個好處。
法師都是有法術位的數量限制的,擁有多少個法術位,每天就能夠施放多少次法術。
按照郭守云所言,不管是什么環位的法術,普通法師只能掌握四個,唯有那些天賦極其高的人才有可能突破這種限制。
可是,周秉文在計算以后卻發現,自己壓根不存在所謂的限制。
法師學徒只有三個零環法術位,也就是只能掌握三個零環法術,每天只能施放三次法術。
然而,他卻能輕易的掌握第四個、第五個……
周秉文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個法術位,因為他每天能夠施放的法術,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此前曾嘗試過一天施放二十次法術,結果很輕松就施放出來了。
“這些計算的圖紙不能暴露出去,不過……”
周秉文思索著,
“或許我可以把自己改良過的法術拿出去賣,也不知道一個改良過的零環法術能夠賣多少錢。”
……
回到家,李秋英回到獨屬于自己的院子里。
她低頭沉思,眉頭緊鎖。
雖然嘴上說著周秉文講述的那些東西是歪門邪道,可她心里很清楚,周秉文那獨特的理解多半是很了不得。
所以,李秋英一回到家就開始琢磨剛剛師弟講述的東西,甚至還有模有樣的學著畫起了圖。
可是這圖是循著記憶畫出來了,她還是滿臉的茫然,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根本看不懂啊!
“啊!為什么我就看不懂啊!”
李秋英有些抓狂,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平復一下心情。
“師弟都能夠理解!我一定也能夠理解!”
“我李秋英可是才華橫溢,還是書院的學生,怎么可能會輸給周秉文?”
“我將來可是要成為超越九環法師的存在!”
“天不生我李秋英,法師萬古如長夜!”
“我,李秋英,未來必將主宰天下!”
小院內,穿著長袍的少女正在給自己鼓舞打氣。
她覺得自己此刻信心十足,覺得自己能夠立馬參悟法術之道,覺得自己即將天下無敵。
直到她不經意間的偏頭,眼角余光看見了站在門口,默不出聲的一道身影。
李秋英臉色一僵。
“爹……”
……
翌日清晨,周秉文醒過來,默默地收拾著行李。
“這是當年我的工具包,你拿去用吧。”郭守云遞來一個皮革包裹的、長方形背包。
這個背包是皮革與布料混合制成的,如同一個小背簍,只有一個固定的包口,里面有許多隔層,可以用來放置不同的東西。
兩叔侄沒有說話,全都沉默著整理行李。
將背包的包口關上,郭守云又拿出一柄掛刀,佩戴在周秉文腰間。
法師在前期雖說能夠施放法術,可畢竟法師位太少,一旦用完和普通人沒有太大差別。
所以,郭守云除卻教周秉文法術以外,還傳授了許多軍中的刀法。
毫不客氣地說,即便周秉文不會法術,僅憑這一身刀法,若是遇見什么山賊之類的,也全然不懼。
做好遠行的準備,叔侄倆一前一后邁出房間,但邁出去的那一瞬間,又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天色熹微,老槐樹下卻站了幾個人。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個穿著絲綢馬褂的中年人,他見到兩人,拿著一個袋子,笑著上前:
“郭先生,我家老爺聽說周秉文要前去參加書院的考核,還差些錢,特意從店鋪里取了些,吩咐我送過來。”
打開袋子,里面裝著圓滾滾黃燦燦的金元,粗略估算一下,至少也有四十個。
“勞煩賽掌柜了,還親自跑一趟。”郭守云連忙迎了上去。
“哪里哪里,這是我應當做的。”
毫無疑問,其余幾人全都是來送錢的。
這些幾乎全都代表著北崗縣的富商,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在郭守云面前露一次臉。
成為法師是一件極難的事,整個北崗縣,除了縣衙里的一位捕快,也只有郭守云一個一環法師,所以誰也不想得罪他,反而全都想著與他打好關系。
尤其是,郭守云另一個學生,現在也即將去報考書院。
雖說考上書院極其難,可有了李秋英的前車之鑒,誰能保證,周秉文就一定進不去書院呢?
一門兩個書院弟子,這說出去可是莫大的榮耀。
這些富商,一人送了一點,積攢起來居然有差不多三百個金元,距離丙等憑證的缺口就只有六百多個金元了。
“師弟,我來啦!”
正在此時,李秋英挽著一個衣著雍容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李老爺……”
見到來人,其他富商手底下的掌柜全都作揖行禮,而后告退。
他們雖說代表著北崗縣里的其他富商,可是在李家老爺面前,終歸是低人一等,哪怕李家現在的生意大多都給送了出去,富貴不如從前,可是李家還有一個李秋英,這是書院的弟子。
“郭老弟,許久未見了啊。”
李祥東笑呵呵地迎上去與郭守云寒暄。
兩人閑聊片刻,他看向周秉文,問道:“我聽說你準備參加書院的考核,還差錢買丙等憑證,還差多少錢?”
“算上剛剛那些掌柜送的錢,還差六百多金元。”周秉文回答道。
“六百多……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李祥東沉吟片刻,遞出一封信件,說道:
“此前秋英報考書院,已經將我手里的錢全都花光了,如今我也沒有什么余錢。
不過,我與京城萬盛商行的許先明管事比較熟,你拿著我這封手信去找他,或許他有辦法幫你解決這六百個金元的缺口。”
接過手信,周秉文誠摯道謝。
雖說李祥東沒有給錢,不過這封手信遠遠要比給錢有用。
當然也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手信上,周秉文對于如何掙錢,心里其實慢慢有了個想法。
“此去京城,路途遙遠,秉文啊,還得勞煩你途中照料一下秋英。”
李祥東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算是看著周秉文長大的,對于周秉文頗為了解,知曉周秉文自幼便跟在郭守云身邊學習。
郭守云可是西海戰爭活下來的老兵,又怎么可能只會教一些基礎法術?必然會教授一些軍中的東西。
所以,一旦遇見什么狀況,周秉文的想法定然比李秋英靠譜。
畢竟,自家的女兒是什么樣的,李祥東心里很清楚。
“李叔,您放心吧。”周秉文點點頭。
“爹,我哪里用得著秉文照顧,我照顧他還差不多呢。”
李秋英看著自己老爹這般模樣,頓時不高興了:
“我可是書院的學生誒,能遇到什么情況?大不了我直接叫人就是了,我們書院的學生,最擅長的就是以多打少。”
李祥東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若是真遇見什么緊急狀況,你得聽秉文的話。”
“為什么?”李秋英瞪大了眼睛。
“為什么?這次書院休假前的考核,你第幾名?”
“……”李秋英小聲爭辯:“書院里面的全都是變態,我好歹也不是最后一名。”
“那是因為最后一名在考核中睡著了,沒有繼續參加考核。”
李祥東面無表情地繼續輸出:
“秉文雖說沒有進書院學過,可他至少不會說出什么天不生我李秋英、法師萬古如長夜這番話語,也不會說什么我李秋英要成為超越九環法師的存在。”
“……”
聽聞此言,周秉文和郭守云不由得轉頭看向漸漸石化的李秋英。
一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