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表揚的就是初宏偉同學，咱班這次過一百的也就15個人，初宏偉能考97分！雖然這個分數也不是很高，但對初宏偉同學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再看看你們，別說進步了，能原地踏步的都沒幾個！”

欒曉玉看向初宏偉，眼神柔和了幾分。

初宏偉也不自覺腰桿挺直，他還從沒有過這樣耀武揚威的感覺。

原來被老師夸獎，在同學面前長臉這么爽。

不少人也都偷偷瞄了一眼初宏偉，內心五味雜陳。

這次卷子難度比較高，能上90分已經算考得不錯了，初宏偉一個中游偏下，甚至高中無望的學生成績竟然要比他們這些平日自詡還不錯的人要高，實在是讓他們顏面無存。

可還沒等他們遺憾完，欒曉玉已經把注意力從初宏偉身上挪開，臉上的笑容更甚。

“除了初宏偉之外，還有一個同學——那就是何宇。”

“大家可能不知道，何宇這次考了108分，除了幾個比較難的題沒做對之外，何宇基礎的題型是一道也沒錯，都和人家學學！”

“我早就說了，把基礎掌握牢靠成績就不會低，再看看你們，一個個連簡單題都做不對，還想著做難題，哦對，人家何宇難題是有沒做出來的，但是最后一道大題人家也是滿分，我都不想多說你們了！”

欒曉玉又喋喋不休起來。

雖然是夸獎，但何宇此時在座位上內心卻五味雜陳，四面八方的視線匯聚在他身上更是讓他有些激動。

和人爭吵的時候他內心平靜，重生后面對未知的生活他內心也沒有升起太多波瀾，唯獨此刻看到自己的努力真的有回報的時候，他有些繃不住了。

他現在所擁有的，似乎遙不可及，而那些已經消失的，卻又好像真實而不減，他真的有些怕自己一個睜眼閉眼又回到以前的生活去了。

“下次繼續努力，別驕傲。”

欒曉玉中間說的什么何宇沒聽到，只留意到最后對他的一句叮囑。

夸完他，欒曉玉最后還是被迫提了一嘴宮凱鳳，不過夸贊的語氣里帶著一種別扭的生疏感，好像每個老師總會遇到那么幾個學習成績優秀卻在某些方面有點刺頭的學生，打也不是慣著也不是。

數學課很快結束，一節課的時間欒曉玉還沒辦法把一整張卷子訂正完，主要還是為了照顧班級后面的那些學生。

以前，何宇就是這些需要被照顧的學生，當然說的準確些，其實老師也顧不上他。但今天，他聽講的時候感覺游刃有余，那種老師的思路和自己的思路重合到一起，印證自己所學知識沒問題的通暢感，前所未有。

學習，爽。

考完試的每門課程基本都是訂正卷子，算是對一個月學習成果的檢驗，一天下來學生們都對試卷有點ptsd了。

好學生不算，對好學生來說訂正試卷要比學新知識點輕松多了，因為他們大多沒什么需要注意的。

“我媽說考第一獎勵我500塊零花錢，我自己隨便花。”

放學后，收拾書包的時候宮凱鳳在前面和尹雨若吹噓起來。

尹雨若很不爽，但一點辦法沒有。

本來她二十多名的成績也不算差，但和宮凱鳳這個第一比起來，那多少就有些遜色了。

想了想，她只能小聲嘟囔起來，“嘁，我不用考這個成績也有零花錢！”

宮凱鳳嘿嘿一笑，“同桌，請你吃炸串啊！”

“真的嗎？”

兩人作伴一起走了。

何宇搖搖頭，有點惆悵，但內心同樣被喜悅充斥著。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把消息帶回家了，讓自己在意并且在意自己的人知道，他在變好，這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突然的，他又坐在座位上笑了，不知道怎么的他腦海里閃過很多想法，就是那種感覺自己進步了，大概什么要求都會被滿足，所以腦子瞬間活絡起來，想法也豐富多了。

直到一只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才算把他的美夢打斷。

看著眼前這人，他很想用蹩腳的英語問回去。

How old are you。

怎么老是你。

“嘖嘖嘖，好不容易考好一次，開始做夢了是不是。”

于雯明顯還對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懷，語氣不善。

被批評的是她，被表揚的是何宇，差距一下子就出來了。

明明她成績更好，卻還是顯得她低了一頭，一向看不上何宇的她當然不可能服輸，趁著人少就貓了過來。

“天不早了，要是沒事的話，不閑聊了吧？”

何宇試探性問了句。

現在的他雖然沒有以前那么排斥所謂的優等生，但像于雯這樣的狗皮膏藥……他還是敬而遠之的。

甚至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于雯了，至于被惦記這么久。

于雯伸出手攔住他，又心虛地朝身后看了看，好像是怕被人說閑話，這才開口：“別別別，你先別走。”

“不是閑聊哦！能不能把你的數學卷子給我看一下，我有個……我有個問題請教你一下。”

于雯憋紅了臉，有些害羞，好像說的是什么讓人感到羞恥的內容。

“你直接問就好，我題目基本都有印象。”

于雯猶豫了下，說：“你還是把卷子拿出來吧。”

何宇還是把卷子掏了出來，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就當是禍福相依，給于雯講解的時間就當是破財消災了。

于雯接過來卷子，倒是沒問什么，而是放到自己眼前，開始……搜尋了起來？

過了幾分鐘，她才喃喃自語著，“沒批錯卷啊。”

聽聞此言，何宇直接把卷子奪了回來，心里一萬只羊駝飛奔而過，合著于雯是來找他麻煩的。

“于雯，你不會覺得你這樣懷疑別人，很可愛吧？”

于雯這下也來了脾氣，“我可沒說我可愛，我是真的不相信你能突然考出好成績！”

眼里的斗志被激發，于雯像只被挑釁的母老虎，下一口就要朝著何宇撕咬而去。

何宇很難想象她此時的精神狀態，他也不知道自己考得好，到底哪里影響于雯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商量著把于雯送到最近的那家康寧醫院去。

他無語地問了句，“你不會是沒考過我，嫉妒我吧？”

他只是隨口一問，結果于雯的氣勢還真就降了下去，眼神也閃躲起來。

“怎……怎么可能……”

何宇嘴角一歪，不會吧。

但別說，他當時看成績還真沒刻意注意過于雯的數學成績。

他把卷子收好，淡淡開口：“我去看看成績單上你數學多少分。”

他作勢要走，結果又被于雯拉住。

“你不準看！”

嘿，還不準看。

越不讓看他還偏偏要看看。

可憐于雯一個小姑娘費勁力氣也拉不住何宇，結果自然是何宇手臂上掛著一個拖油瓶來到了成績單前面。

嗯，第二名于雯……

數學……草，106，怪不得。

他眼神怪異，低下頭看了眼于雯，卻發現于雯早就轉頭看別的地方去了。

“你松手吧……我不笑話你……”

“真的？”

于雯還是老實松開了手。

畢竟成績這個事情，瞞是瞞不住的。

但她確實不是嫉妒，雖然一切事實都指向她在嫉妒這種可能性，但有些時候就是會有些巧合，當你想要質疑別人的時候，你自己突然就沒做好，于雯認為即便這樣自己也不該喪失質疑的權力。

“我還以為你就錯了欒老師說的那一道題呢。”

從停車場走出來，于雯還是跟在何宇身邊，聽著何宇的嘮叨。

她這下正常了不少，也沒辦法，理不在她這邊，她只能老老實實的。

“還錯了另外兩道題……”

“哪兩道？”

何宇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

于雯嫉不嫉妒他他不知道，但反正他看于雯越窘迫，他越是真的有點爽的。

說的難聽點就是小人得志，多年沒混出名堂的小人物，看到平日里對自己耀武揚威的大人物突然吃癟一樣的在自己面前像個乖巧的小貓，心里一下子就暗爽起來。

只是他沒那么陰暗，就是單純的對比差距出來了，自然而然的有點小驕傲。

“我不說了……”于雯不看他，也不肯回答。

何宇點點頭，推測起來，“我猜猜哈，你看欒老師特意點你名讓你說說那道你不該錯的題，證明你們這個水平的學生，要是錯一道這樣的題老師會惦記很久。

然而欒老師卻只讓你說了這一道題，沒再說其他的，也就是說，你錯的另外兩道題多半是在她認可范圍內的，也就是說該錯，那……”

“你不會是最后一道最后一問不會吧？”

何宇只是結合著眼前的事實做出了一個合理推測，邏輯到位就好，也沒想著真是這么個事，畢竟昨天于雯還和他討論最后一題了。

但他看于雯的樣子，好像，嗯？

“你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吧？”

這次換成于雯到處躲著他不讓他看自己，他一直追著非要看看于雯什么表情了。

“你真的很討厭吶！”

“沒做對就沒做對嘛！你不就是運氣好，正好這道題會嘛，我又不是不會做，要是再給我十分鐘，我肯定也能把這道題做出來！”

“一次運氣好根本說明不了什么，誰還沒個運氣好的時候了？！”

何宇知道，當一個人開始避開話題不談，想從其他角度去說服你的時候，那就意味著這人知道自己在先前的討論范疇里面是不占理的了。

眼前的于雯很明顯就是這個情況，他要真是猜錯了，于雯直接把卷子拿出來狠狠打他的臉不就好了，反正他看于雯的性子是真能做出這事兒的。

但于雯沒有，說一堆大道理，那說明什么問題。

還真沒做出來！

何宇心里更爽了。

“你先等等，我們仔細把邏輯盤一盤哈……”

……

何宇最后還是沒把邏輯盤完，因為于雯承認了，但也在承認的同時保留了一點點懷疑，以此證明她還是于雯。

“你這次是比我發揮的好，但就這一次了，以后我不會這樣馬虎了！”

“你等著吧！”

于雯騎著小車獨自遠去。

何宇只感覺自己身邊清凈了不少。

有時候他覺得宮凱鳳沒心沒肺，什么都不爭實在浪費了天賦，但現在看到于雯這樣錙銖必較，甚至連他都能嫉妒上幾下的性子，又感覺太計較也不好。

還是自己這樣張弛有度，道法自然的老鳥處事最為合理。

騎著小車哼著歌走在回家的路上，何宇感覺空氣都是甜的，偌大的道路上沒見幾個人影，落日給他披上一身霞光，他卻像是迎著早上冉冉升起的太陽在追逐前行。

所謂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他還真有一種從肉體到精神上都重生了的感覺。

年輕的感覺真好，又能重新奮斗一次了。

回到家，在林心雅和老爸之間他還是先選擇了林心雅。

倒不是何先鋒在他心里的地位更低，而是他覺得晚上還有大把時間能和何先鋒交流，但是林心雅這邊嘛。

買了幾包垃圾食品，何宇提著小兜敲了敲奶奶家的門。

進門，林心雅還伸著腿坐在書桌前學習，看到他進來也沒辦法起身迎接。

但兩人像是有心電感應一樣，彼此什么都不說，只看眼神一個知道對方是來報喜的，另一個則知道她知道。

“怎么樣，是不是沒有我對你很重要？能多進步一名。”

林心雅笑著問。

她也期待了好久這次考試，畢竟要說何宇的努力誰最看在眼里，那毫無疑問是她這個一起學習的伙伴了。

何宇能進步，她可能比面對自己進步都要高興。

“嗯，沒有你……”

“我才發現你有多重要。”

“我考了20名，進步一大截，但是我想，如果你還在我身邊一起上課的話，也許我會進步更多。”

何宇坦然笑著，身上的重擔也卸下了好幾分。

大概，能夠讓呂慧答應他留在家里繼續陪著林心雅一起學習了吧？

雖然20名不是很起眼，可態度很端正，進步幅度很大，他自認為感覺良好。

林心雅聽到這個成績也更是眼前一亮，骨折的那條腿都不自覺用上了力，像是要跳起來……

“真的呀？！”

“你不會騙我的吧？”

“你考20名耶！”

林心雅使勁搖晃著何宇的胳膊，喜悅之情滿溢出來。

何宇抿著嘴，強撐著，其實他從來都不知道林心雅曾經這么期盼他能更優秀一些，從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