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寫學習心得的事情交給宮凱鳳去做,同時何宇也不用寫作業,相當于宮凱鳳一人把活兒全干了。
究其原因呢,主要就是于姍姍非要以成績定一切,對此宮凱鳳強調很多遍,數學老師對他的指控是不作數的,只是根據成績來的一家之言。
但于姍姍不認,非要說他就是不心虛,學習態度和方法都出了問題。
讓他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在數學卷子上動手腳,改成把物理交一半白卷了,費那個勁受這委屈。
不過眼下這一切還是有轉機的。
這不是有個天然的工具人。
“怎么不好了!”
“我們要實事求是辯證的看待問題,不能因為一個人某一次成績不好,就否定他這段時間的一切做法,我們退一萬步來說,也許有的方法就是需要厚積薄發,起步不明顯呢?對不對?”
“到時候我寫一份學習心得,我看看她到底有沒有能力看出來好壞,我覺得啊……”
宮凱鳳后面的話沒說,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無非就是不信任于姍姍能辨別出來,這樣他的一口惡氣就算徹底出了。
哪怕他是學生,于姍姍是老師,雙方的身份不容許他當面對質,但心里爽一下也就夠了。
“放心宇哥,我絕對給你保密,我辦事兒你還不放心嗎?”
宮凱鳳拍拍他,一副優勢在我的架勢。
何宇有些猶豫,一方是自己禍害的好哥們兒,一方是對自己還不錯的老師……
思來想去他還是答應下來。
畢竟從事情本身來看,好像于姍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那你悠著點寫,考慮一下我的實際情況,別我上了講臺,拿著你的稿子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讀。”
“什么提前自學完一整本書,什么合上書從頭每個知識點背到尾,背錯一次就從頭開始背,我說實話,你這讓我說我也不敢說……”
何宇先給他打了個預防針,得到保證后他才徹底放權。
“那交給你吧。”
瞬間,何宇感覺一身輕松。
還有這種好事,作業也不用寫,心得也有人打包,能安心準備元旦匯演了。
“我辦事兒,你放心!”
……
實際上,這次成績公布后何宇最高興的并不是自己躋身年級前50這件事,而是林心雅成功把握住了這次機會。
他有時候挺能理解林心雅心情的,何先鋒走了的那段時間,他對家人的思念可能要比林心雅還濃厚,林心雅好歹還有個盼頭,他就真的是逝者已去,生者已矣了。
“恭喜,叔叔也該跟著一起分享一下喜悅了。”
路上,何宇假裝若無其事地點了一下。
喜悅是要裝出來的,但不能裝的太過分,驚訝也是要有的,不然太不正常。
他感覺自己是個演技嫻熟的演員,周旋在和林心雅的交談之中。
“我回去就和我爸說。”
仔細聽,林心雅已經很克制了,但語氣里的期待依然藏不住。
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她因為或這或那的原因,和父母交流并不多,但這不代表她不期待兩人能夠早點回來一家人團圓。
可是林鵬給她定下的要求不可謂不高,有一種從根源上不想回來,但是不好直說,只能找個借口打發了的意思。
她每次考試前都會給林鵬發去一條消息,考完后再匯報一次成績,一切都沒什么變化,也包括林鵬的行蹤,始終是一個名份上的父親。
“爸爸,我明天考試哦!我們說好了我考第一你就要回家看我哦!”
……
想到突然要發生點變化的生活,她不禁有些恐慌了。
見到林鵬第一句話該說什么呢?撲到他懷里哭一場嗎,但她已經不是兩年前的小女孩了;笑著迎接嗎?顯得太尋常,像早上喊了一句‘我上班了’,然后晚上回家聞著飯菜說‘真香啊’,日復一日重復生活里的一個小插曲一樣。
“我要回去和我爸說嗎?”林心雅突然小聲地問。
何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據他所知,林心雅絕對是期待這一天的。
可眼下的猶豫是為了什么?
難道是懷疑到自己頭上了,覺得這次勝之不武,不好意思和家里說?
臘月吹著冷風的天,他不禁冷汗直流,扭著僵硬的脖子轉過來看向林心雅,卻發現林心雅并沒有什么反常的神色。
不是自己。
那是什么原因。
女人心真是海底針啊,他自認為已經很了解林心雅了,但依舊沒辦法猜透心思。
“叔叔會很高興的吧?”他試探性地問了句。
林心雅也只是輕輕點了下頭,不置可否。
會的吧。
她也不知道。
回到家,林心雅看了看時間,現在大概是林鵬那邊的下午兩點左右,應該還在崗位上。
她猶豫著打過去一個電話。
……
“林經理,最近閨女找的很頻繁嘛,怎么了,想你了?”
“您閨女是高中是吧?哦不不,初中初中。”
林鵬身邊一人遞了根煙過來,和他閑聊起來。
就剛才,他聽到一向火爆脾氣的林鵬又一次輕聲細語地說話,他立馬知道是家里來電話了,內容雖然聽不清,但僅有的幾句話他也能聽出來不是和老婆在說話。
他倒是挺佩服林鵬的,年紀也沒多大,卻一股干勁。
其他同事都拿錢洗腳逍遙的時候,林鵬就像個土老帽一樣在破屋里看看書聽聽歌,隨身總是用一個破舊的錢包,據說是老婆送的,有一次抽錢還掉出來里面夾著的一張全家福,被工友們好一陣起哄——
“妻管嚴吶林經理!”
林鵬看了看眼前和他曬得一樣黑的同事,隨意笑笑。
“孩子小,好久沒回去看了,找我說說話也很正常。”
“給我報喜來著,告訴我考試考了個第一,讓我回去看看她。”
工友吐出一口煙圈,兩人都籠罩在里面,幽幽的聲音傳來,“您孩子爭氣啊,您真幸福。”
“我們家那個不行,才剛上小學,聽他媽說已經把課本后面20頁都撕了,問他為什么撕,他說同學要他就撕了,不開竅。”
兩個男人一起沉默。
林鵬把煙掐了,喝了口水。
幸福嗎?
誰幸福跑這大老遠援助來了,不還都是為了錢。
但真要比起來的話,自己好像確實算是幸福的了,家庭美滿,孩子爭氣,身體健康。
一旁的工友抽完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踹飛腳邊一條不動彈了的咝蝰,笑著對林鵬開口:
“林經理,有時間就回去一趟吧,反正這邊也沒什么大事,機票那點錢省了也得花,不如花在正事上,你這都兩年沒回去了,過個好年挺好的。”
說完他就走了,林鵬笑笑,拿樹枝戳了戳那條蛇,發現確實已經死的不能再透了。
上午躲在建材底下避太陽,還美滋滋地以為找到了好地方,結果下午就被工人敲死了。
是該回去一趟了。
他拿起手機,給林心雅發去一條消息。
“和奶奶說一聲,爸爸回家過年。”
然后他又給呂慧打過去一個電話。
林心雅掛斷電話后就寫作業去了,心無旁騖,哪怕林鵬在電話里并沒有明確說明回不回來,只是說工作很忙,可能抽不開身,但她也沒有太多情緒波動。
習慣了。
當一個人習慣一件事的時候,下次再經歷他甚至會有一種合理的預期,以此來保護自己不會因為結果太超出預料而過分悲傷和無法接受。
林鵬大概率是要鴿了她,承諾不算數,但她還是習慣了。
所以此刻她一筆一劃寫的很認真,完全看不出受到了什么影響。
只不過眼淚還是一滴一滴落下來,打濕了作業本。
第一又怎么樣,不還是一樣有煩惱。
“滴——”
一旁的手機亮了下,林心雅甚至沒想著去看,仍舊在認真寫著作業。
待到晚上十點多,該睡的時候,她才拿起手機象征性地看了眼,生怕錯過何宇的消息,然后就看到了一條國際短信。
多希望是林鵬告訴她要回來了,但很可惜,林鵬那個語氣和意思,很明顯就是拒絕。
“和奶奶說一聲,爸爸回家過年。”
林心雅有一種錯覺,包括今天看到自己考了第一這件事就有些不真實,眼前的短信更不真實了,像夢。
身份互換,這次換成她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好。”
人們都傾向于宣泄自己的感情,但時間久了才會發現最深的愛明明最沉默,她已經學會了林鵬表達的方式。
關掉短信,qq閃爍著,果然何宇像個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了她,問的還是她同樣感興趣的話題。
“叔叔什么說法?”
真急啊!比自己都急,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急!
有了準確的答復林心雅感覺自己心情很愉悅,看什么都順眼了許多。
但這個好消息要明天親口告訴何宇,這樣她還能多期待一個晚上和清晨,說出口的那一刻是很開心的一刻。
所以就委屈一下你啦何宇哥哥。
林心雅想著直接把手機合上。
直到深夜,何宇聽著歌,耳邊的‘yo~yo~’響了一晚上,眼皮子都睜不開了,還是沒等到回復。
瑪德,林鵬果然又鴿了,和前世一樣。
真是混蛋啊,還害的自己也睡不好,明天這可怎么安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