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擊隊員接手了地道口的看守工作和俘虜審訊。

熱妮婭通過地道先行返回海鷗之家值夜，避免那邊出現(xiàn)意外。

何塞與小伙子們還在給尸體上妝。

補給線的水鶴底下，頭上套著黑布袋的俘虜們，正在輪流接受水刑的拷問。

繳獲自野鳥的炊事車餐廳里，李鐵和巴斯特相對而坐，等待審訊結果。

炊事車的廚房重新升起爐火，德爾姨開始為眾人準備加餐的宵夜。

而食材，就來自倉庫外的脫軌列車。

看著面色坦然，卻始終無法釋懷的巴斯特，李鐵寬慰道：“審訊還沒結束，事情也許沒有那么糟糕。”

“如果這些人的影響力足夠，完全不需要爆炸刺殺這種不容于規(guī)則的激進手段，這起碼說明，他們對政治領域的滲透并不深入。”

“如果這些人的影響力足夠，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占據(jù)五號倉庫，而不需要種種裝神弄鬼的手段。”

“另外，他們可能與很多大人物有著同樣的苦惱——空有權勢，卻沒有合適的人手。”

“否則也不會放任邪教瘋子和激進黨派分子，進入這個對他們可以稱之為絕密的地道。”

“巴斯特”，李鐵湊近了一些說道：“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

“這伙家伙只是單純的有錢？”

----------------

審訊結果證實了這一點。

運載‘洋蔥’的標準軌列車來自孟鐸港造船工業(yè)區(qū)的獨立倉庫，與孟鐸港當?shù)氐拇a頭和車站都不發(fā)生關系。

列車注冊在一家名為“羅森塔爾”的農業(yè)貿易公司名下，通過偽造運單和貨物的方式，為加納利南方鐵路沿線的大城市提供‘洋蔥’貨源，北方地區(qū)則由另外一家公司負責。

每個城市都有各自的合作勢力、區(qū)域負責人和秘密的鐵路貨倉，吉爾瑪拉的秘倉就選擇了久負盛名的五號倉庫廢墟。

合作勢力負責為各個城市的‘洋蔥’銷售提供庇護，只有分紅權而沒有管理權。

集散渠道和秘倉則掌握在區(qū)域負責人手中。

而各個城市負責人下面承擔分銷的商行無一例外，都是盧約人和達洽人開辦的。

每一節(jié)裝運‘洋蔥’的貨運車廂對應一個城市，額外新增的一節(jié)是準備運往首府試水的交易券——‘洋蔥’的實物運輸已經(jīng)越來越無法滿足市場需要，在貨源壟斷的情況下，“羅森塔爾”貿易公司打算率先在孟鐸港所在的塔爾薩建立一個野心勃勃的‘洋蔥’期貨市場。

兩名肩膀中槍的殘余分子是俘虜中地位最高的人，他們交代了其他城市的秘倉地址，交易時間，以及負責人的具體身份。

吉爾瑪拉的‘洋蔥頭’名叫西爾弗曼。

巴斯特：“這個人我知道，他來吉爾瑪拉已經(jīng)有幾年了。”

“據(jù)說是“銀幣聯(lián)盟”休沃家族的旁系成員，這個家族以放貸和金融投機為主業(yè)，家族成員很少經(jīng)營實體。”

“西爾弗曼雖然經(jīng)營著一家進出口商行，不過是從別人手里轉讓的，規(guī)模不大，也沒有加入本地的商業(yè)協(xié)會。”

“他與警察局的聯(lián)系一向密切，所以野鳥的人也從不給他們的‘洋蔥’生意添亂。”

李鐵：“所有口供都說這個人今天沒有出現(xiàn)。”

巴斯特：“不正常，就算受到爆炸案影響，也不正常。”

李鐵：“除了警察局和野鳥，他在城內有隱藏的私人勢力嗎？”

巴斯特露出認真思索的神色，最終搖搖頭：“沒有這方面的傳聞，但五號倉庫那些裝神弄鬼的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李鐵：“能找到他嗎？”

巴斯特：“我知道他的商行和住處，俘虜里面也有人知道‘洋蔥’接下去要送到的臨時庫房。”

李鐵：“我們要盡快找到他，讓“羅森塔爾”在吉爾瑪拉的觸角暫時失靈，要從他口中問出爆炸案的來龍去脈。”

“如果時間來得及，我們還要趕去另外幾個城市搗毀秘倉，抓捕那里的‘洋蔥頭’，只有幾個城市同時出事，才能把水攪渾，更好地隱藏吉爾瑪拉，隱藏我們自己。”

巴斯特：“宜早不宜遲，我們馬上集合人手。”

獅子搏兔，除了地道中還在安排爆破的人手，其他有一戰(zhàn)之力的人全部集合。

勤務班九個小伙子，塹壕突擊隊去掉五個工兵還有十人，德爾姨，熱妮婭，何塞，維克托……包括巴斯特本人都換了衣服挎上兩支海軍型的長管手槍。

帶上指路的俘虜和其他人，巴斯特登上倉庫里來接貨的小火車，匆匆進城去抓人。

李鐵留下已經(jīng)比較熟悉工務的勤務班，給緩行狀態(tài)脫軌的機車復軌。好在脫軌程度相當輕微，只靠千斤頂和復軌器就能輕松搞定。

一會要連夜奔襲其他城市的秘倉，還得靠這輛鋼鐵木馬的外表騙開城門。

在小伙子們的通力合作下，機車迅速起復成功。

李鐵登上司機室操控列車退行進站，可惜這輛機車太新，“大車”特性沒有從中萃取到太多經(jīng)驗和感悟，灌注的過程像一縷清風吹過……然后就沒了。

……

卡爾茨皇家375型（93）：莫拉施塔特公司授權卡爾茨皇家國鐵生產的全地形干線貨運機車，外形高聳優(yōu)美，擁有先進過熱器與寬火箱帶來的強勁動力。獨創(chuàng)的車軸橫向運動系統(tǒng)，令其獲得在長距離高山隧道中快速運行的卓越能力。

亮眼的運行表現(xiàn)背后，是該型車過于復雜精巧的四汽缸復漲式設計，以及配套的閥裝置與機械部，不僅使該型車的造價大幅上漲，也令維修操作變得異常繁瑣，難度激增。

本車（93）由卡爾茨皇家國鐵利茲維亞機車工廠第一裝配車間出品。

軸列式：1-2-2-2

車身總長：26.2米

整備重量：134.7噸

構造速度：95公里/小時

設計牽引力：1300噸

機械完整度：92%

改裝部件：

狀態(tài)評價：良好，動輪輕微損傷

可選操作：整備/修復/改造/解析/拆解/分解

……

不得不說，“羅森塔爾”這家貿易公司是真有錢。

這輛號稱匯集當時各種先進技術于一身的機車，新車出廠價格是劍魚號這種成熟設計的三倍還拐彎——但是三倍的價格不一定是三倍的性能，看看劍魚號的出廠編號已經(jīng)一千開外，這輛車還沒過一百，就知道當年T-34為什么能贏。

洋蔥佬選擇這種車除了有錢任性，盡善盡美，還與加納利南部界限分明的地理階梯有關。

鐵路沿著博瑞斯河流域一路上溯，接近入海口的皇后城處于海拔最低的第三階梯，是濱海低地草原，近年正被逐步開墾成農田；到吉爾瑪拉和巴耶赫利一線，已經(jīng)是丘陵和森林統(tǒng)治的第二階梯；越過首府裘瓦，或者原身的家鄉(xiāng)提洛，則是托爾喀拉山脈構成的第一階梯。

要想一命通關橫貫三大階梯，不考慮價錢，這輛車確實是非常理想的選擇。

買這輛車的時候，羅森塔爾的‘洋蔥’生意遠遠沒有現(xiàn)在這般火爆，就能隨隨便便掏出這么厚的家底。

做了好幾年‘洋蔥’生意，一個城市打底四艘裝甲巡洋艦，所有城市加起來的詐騙規(guī)模，能否再造一支巴爾蒂艦隊那樣的帝國海權之光？

不能多想，想多了容易喪失勇氣。

先把機車送進機修車間，把機械狀態(tài)跑到磨合巔峰。

然后帶著勤務班的小伙伴，沒動車廂里的貨物，在前四節(jié)車廂正對車門的地方堆起沙袋工事，架設好機槍。

到時候騙開大門，列車前部駛入秘倉站臺停穩(wěn)后，車門同時開啟，四挺機槍對著站臺交叉清掃，兩輪長點射后突擊隊下車從側翼突入戰(zhàn)場，朝著直射火力無法抵達的掩體后面刷兩輪手榴彈，其他人在列車進入秘倉前悄悄下車，沿著秘倉周圍就地散開防范漏網(wǎng)之魚。

打完清理現(xiàn)場，繼續(xù)奔赴下一站——最少要拿下吉爾瑪拉以外的另兩個秘倉，才能玩出三仙歸洞的傳統(tǒng)戲法。

夜間長距離奔襲，最考驗的其實是乘務組，一個乘務組難免過于疲勞，李鐵現(xiàn)在有點想念劍魚號原來的八字眉和藏狐臉，剛穿的那會隨口給他們放了三周假，但也沒想到身邊的事情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進展這么快，現(xiàn)用現(xiàn)叫也來不及，輪換著頂頂也就過去了。

列車剛剛整備完畢，巴斯特就帶著收獲趕了回來，而吉爾瑪拉的‘洋蔥頭’，西爾弗曼赫然在列。

說來都是運氣，爆炸案當晚，警察局和野鳥被不明勢力一夜撂翻，受到驚嚇的西爾弗曼既沒回到住所，也沒去商行，連接貨這么重要的事情都沒來，而是帶著幾個保鏢在窄軌另一端的臨時庫房等待。

原本出于謹慎，在五號倉庫外布置望風的眼線，見到倉庫發(fā)生變故轉身想跑，卻被登高潛伏的何塞發(fā)現(xiàn)異常，一槍打中大腿，最終成了帶路黨中的光榮一員。

沒時間多說，眾人按照安排紛紛登上列車，更多的交流和審訊將在行駛的列車上進行。

沒有出站汽笛，列車在噴涌的蒸汽中緩緩開出折疊車站，列車銘牌上的數(shù)字，在一陣線條扭曲中變?yōu)镾L 772，已經(jīng)被李鐵綁定為本務機車。

充當捕鼠籠的車站留在原處，無聲波動在包含鐵路廢線和倉庫廢墟的寬廣圓環(huán)里反復沖刷，守護五號倉庫與海鷗之家的秘密。

-----------------

一盞昏黃的提燈照亮車廂，搬空的車廂里菜市場氣息依舊濃郁，突擊隊員們背靠車廂板墻，都在抓緊時間閉目休息。

巴斯特和德爾姨都在抽煙，老水手在玩繩結，修女手持念珠在閉目頌禱。

何塞手里捧著一摞白板面具，正在上面描畫著滿滿都是恐怖谷效應的詭秘笑臉。

在眾人中間的地板上，吉爾瑪拉的‘洋蔥頭’和他的保鏢，反綁塞口，臉貼著地趴在地板上，還在體會訊問的余韻。

沒人敢睜眼打量，因為看到的越多，就代表生還的可能越小。

李鐵手里把玩拋動著一顆‘洋蔥’，默默計算時間。

從吉爾瑪拉繼續(xù)向前，第一個秘倉位于大河右岸的杜貝茨聶麗，抵達這里之前需要先過橋，不過這座橋雖然也是中心翻起式的設計，但所處的位置讓它遠遠沒有皇后大橋那么多的煩惱。

第二座秘倉在首府裘瓦，塔爾薩繁榮度和規(guī)模都排第二的大城市。

第三座秘倉在古城諾蘭，那里有塔爾薩最早的城市遺跡，也有加納利最早的主教座堂，在加納利皇室婚禮紛繁冗雜的古老傳統(tǒng)中，去那里接受賜福是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

能不能去，還要看情況，最后一段路的距離差不多是前兩段路的總和。

掏出做工精良的純銀懷表再次看一眼，快八點了，吉爾瑪拉到杜貝茨聶麗也是三百多公里，如果卡著八十公里的時速行進，午夜十二點前肯定能到。

基本能搶回這趟列車的運行時刻表里，在吉爾瑪拉耽誤的兩小時。

懷表是吉爾瑪拉‘洋蔥頭’身上搜出來的，表殼上沒有佳人玉照，也沒有紀念語句，清清爽爽的正好留用。

‘洋蔥頭’和保鏢身上沒問出太多有效信息，只是交代了一些藏在商行和住所里的浮財下落。

至于日常收入都會存入盧約人在吉爾瑪拉開辦的銀行聯(lián)戶，一通電報過后，孟鐸港或者海外的網(wǎng)點就可以隨意轉賬存取。

其他的一概沒說，大概心有僥幸還在硬撐，不過不著急，眼前最重要的是摧毀另外兩個秘倉和抓捕‘洋蔥頭’，充分把水攪混。

其余信息可以帶回去慢慢料理，水鶴下面反反復復的瀕死體驗之后，總有希望把嘴撬開的。

棚車車廂沒有窗戶，也沒有電燈，照明全靠帶上來的提燈。

車速慢的時候還能打開車門透氣看風景，不過夜間開快車的時候就不行了——灌進來的狂風讓每個人都無法安靜的休息。

李鐵能感覺到列車在減速，按時間算是要中途補給煤水了，正好趁著補給停車的時間，把派羅換下來。

折疊車站還在部署之中，預部署視野無法開啟。

想要在夜間沒有增強視野的情況下，卡著紅線安全飆車，也只有自己靠著“大車”特性才能挑戰(zhàn)下這個可能。

一聲縹緲清亮的風笛聲在腦海中響起，一道信息從神秘刺青傳遞而來。

“游離能量吸收完畢，請進入【始發(fā)站】完成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