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鋼廠。

“趙隊，你說縣長為什么要咱們警廳去抓他？”一名同事問道。

“不知道，你去問副局長去，看他告不告訴你原因。”

“我這個小警員哪里敢問。”

“不要怕，我知道你勇。”

“我勇，可我不傻，可不想被副局叼一頓。”

“我也不想被叼。”趙隊直言道。

幾位警廳隊員默默跟在陳陽后面，保持著一個安全距離，可控在視線范圍內。

陳建國目光時刻追隨弟弟的背影，發現陳陽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就像不是自己被警員盯著，一副沒事人一樣和自己說笑。

如果一個遇到困難，就自亂陣腳，無法控制自己心理和情緒，人生的高度具有上限。

性格冷淡、情緒穩定的陳陽一路都在想自己該如何謀劃才能擺脫困境。

自己的人脈哪些可以用，如何做才能達到最終效果的利益最大化。

第一種方案:見招拆招。

第二種方案:破釜沉舟。

第三種方案:虛與委蛇。

第四種方案:驅狼吞虎。

風輕云淡的陳陽，大腦高速運轉，比較著四種方案的可行性和自己需要付出的代價。

第三種方案付出的代價最小，認錯賠禮，難道一個縣長還抓著自己不放，不可能的，他是一縣之長，他的一舉一動側牽扯到民生。

可這個方案對自己想要打造商業大廈沒有任何作用。

至于第四種方案，其他省市需要鄧縣長這樣的優秀干部發光發熱。

如果可以，他的籌碼不想告訴任何人，所帶來的代價太大，讓現在的自己不足以承受。

一旦選擇這個方案，自己相當于“分果果”，山一旦倒了，山中的石頭將被掩埋。

第二種方案，是上次他和鄧云旗在供銷社的“愛的切磋”，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采取這樣的下策。

一旦自己走錯一步，被抓住小辮子，迎來的是更大的暴風雨。

對比而言。

第一種方案是為穩妥，陳陽的目的只是需要一張私人公司的營業執照和一個餐館的營業執照。

他準備的后手和蟄伏的點都能和鄧縣長雙贏，只是不知道鄧縣長的勇氣和后面人的意思。

如果可以，他首選第一方案。

走著走著來到了煉鋼廠的鐵質大門，他拿出一包煙遞給門衛室的大叔，笑意吟吟:

“叔，我找劉運聰劉師傅，過來送大青魚的。”

前幾天劉師傅專門給門衛大叔打過招呼，說有幾天會有人來送大青魚，讓他幫忙放行。

“你是劉師傅的外甥吧，你跟我來吧。”

對于這個身份，陳陽沒有的解釋，熟人辦事，都是社會上的潛規則。

倆人趕著牛車來到煉鋼廠的廚房門口，門衛大叔進去喊了一聲，一位胖胖的、非常有富態的劉師傅印入眼簾，他拿著鍋鏟走了出來。

“舅舅，我是陳硯知，好久不見。”

“來了就行，晚上到我家吃飯，來了縣城一趟，高低得來我家吃晚飯。”

劉運聰上下打量，認個臉熟，點頭道:“家里都還好吧！”

“拖你的福，家里人都挺好。”

“辛苦舅舅你了，還為我們家的事操心。”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一旁的門衛大叔說道:“你們聊，我去看大門。”

“謝了，兄弟。”劉師傅拍了拍門衛大叔的肩膀，大叔擺了擺手揚長而去。

“我去……幾年不見，個頭竄這么高了。”

劉師傅走到陳陽身邊，一副吃驚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任誰都想到是幾年未見，長輩的關心。

湊近的瞬間，在胸口不足一圈的距離，劉師傅悄咪咪地說道:“老李和我說了，人多眼雜。”

他身邊的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還有一位二十多歲的男人，帶著眼鏡，斯文敗類。

陳陽秒懂。

做廚師多年，除了高超的刀工和廚藝，看斤兩也是高手。

劉師傅一眼看出牛車上不止先前說好的500斤，應該有750今的起伏。

猜測是眼前的牛車上有一部分是這個年輕人給別人送的。

他對著陳陽介紹道:“這是我徒弟，小飛。”

眼前的小飛看著比自己小，估摸著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學門手藝好，改革開放挖高級技工和廚師的數不勝數，是個熱門職業。

劉師傅直接略過另一人，應該和劉師傅不對付。

“硯知，你這里多少斤魚？”

“800斤左右。”

劉師傅點頭。

“小飛，你喊廚師里的人把這些魚卸下來。”

劉師傅是什么意思？

全要嗎？

陳陽感覺不對勁，腦細胞又死了一部分，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門道。

“舅舅，你們煉鋼廠的廁所在哪里？趕了一路車，都憋壞了。”

劉師傅說道:“我陪你去。”

走到沒人的角落，不等陳陽主動詢問，劉師傅率先開口:“硯知，下次不用來送了。”

煉鋼廠不是食物短缺嗎？

陳陽想弄清楚原因，“是我給的幸苦費太低了？如果是這樣，咱們和李師傅坐下來談談。”

知道他誤會了，劉師傅擺手:

“是其他的原因。

咱們三車間的車間主任家親戚，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鯽魚，而收購組的組長是三車間主任的同村鄰居。

外面這個筆是三車間主任的狗腿子。”

原來是這樣。

柳暗又花明。

怪不得劉師傅一口氣全部要兩車大青魚。

送貨的生意他已經撈不到油水，不如這次直接撈多一點。

點到即止。

陳陽懂了，“理解理解，買賣不成仁義在，能結交到劉師傅，比這一單生意要劃得來多。”

等結算貨款，我要被帶去警廳，這些送禮維持關系的恐怕無法進展，總不能讓陳建國出面送，他都不認識那些人。

思考一番，陳陽索性把800斤魚直接買個煉鋼廠。

劉師傅看陳陽為人大度，說話讓人中聽，對眼前的小年輕多了幾分好感，老李沒介紹錯人。

劉師傅也樂意和他打交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老李的面子他不能不給，點頭道:

“下次有機會，我第一個通知你。”

做生意不可能一帆風順，能把這一單做出去，劉師傅已經非常給自己面子，陳陽笑道:

“劉師傅，這5分的幸苦費，我晚點讓我大哥給你和李師傅送去。”

劉師傅給他報了個地址，回到后廚門口，陳陽拿著貨單到會計部結帳，一共6400塊全部交給陳建國代為保管。

“大哥，等下你把牛車趕回去，其中關叔是2400塊，你提前拿出來，生意不要和人情混在一起，更不要從這一堆錢中給他們數，知道嗎？

再給關叔300塊，當你這個女婿的孝敬。

你再拿300塊在關叔那里定一百斤大青魚，讓關叔送到村小學給孩子們吃，借這個機會，讓爸媽接接親家，多走動，多了解。”

“下午回家的時候，把家里的蘑菇拖到國營飯店找李師傅，報我的名字，我交代你一下，顏色好看，大的給國營飯店。

小一點顏色看好的分級拖到家屬院賣，擴展銷路渠道，還有野豬肉是切好的，按整只的價格出售，咱們要做好服務，同樣的產品，咱們服務好，別人肯定愿意和我們打交道。

提醒你一下，野豬肉低于2塊一斤，不買，直接拖回來。

順道問一下李師傅收不收青魚，低于五塊的價格就不要再談了。”

“去縣城的時候，你去胡同小院，找張淮波叫他去找瘦猴拿白像錄帶。

如果我不能一個星期出來，讓張淮波來看我，我有事讓他辦。

還有……你一定要記住。”

陳建國全神貫注。

“你不要和家里說我的事。”

“嗯，我知道。”

“剩下的錢你拿一千塊錢出來，余下的錢給老媽，讓她保管。

你明天趕早去趕火車送未來嫂子，到了大學，給她買衣服買裙子，請她吃飯，都得花錢。

女人喜歡被寵著和呵護的安全感，你要回來的時候，給她500塊錢，讓她好好讀書。”

“還有……你讓二哥去繼續把山貨的生意做起來，家里面就他年輕，不用白不用，老媽可以幫忙記賬給錢。”

陳陽陸陸續續交代了山貨的價格和其他的一些事。

陳建國默默聽著，沒有打斷，倆人并肩來到了煉鋼廠門口，陳陽揮手告別。

陳建國心情不好，也沒有那些電視劇上演的那樣，“你等我，我會救你出去”之類的。

他和弟弟的兄弟情，不需要用言語來美化和表達。

陳建國趕著牛車回青巖村。

他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么。

陳陽看到了銀手鐲，自覺的趴在地上，雙手后背。

喀！

銀手鐲鎖住了陳陽的雙手。

南省富賈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

第四人民醫院。

“隆醫生，你快救救我兒子，他就是我們呂家的命根子。”呂梁突然闖入主任辦公室。

走到隆妮身前，情緒有些激動。

這時候，一名護士跑了進來，“隆醫生樂樂的心臟病犯了，呼吸困難，面色潮紫。”

陳陽和隆妮再某一些方面出奇的相似。

一個合格的外科醫生，在面對急發病癥時，大腦要冷靜，只有自己保持清醒，才能拯救患者。

隆妮美麗臉龐冷靜如水。

樂樂的病例和各種檢測都做過，左心房連接的左心室二尖瓣瓣膜狹窄，屬于閉合時而張開的狀態。

遲早要出問題，心臟像一臺泵機給身體各處泵血，此刻樂樂的心臟血液流經全部堵在右心房。

“給氧了嗎？靜脈通道建立了嗎？”

值班護士點頭，這段時間隆妮是叮囑再三，第一時間做出應對。

“昨天沒給患者吃東西吧！”隆妮鄭重問著呂梁。

呂梁哪怕心亂如麻，此刻強迫自己冷靜，“我們昨天把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就怕毛毛晚上偷吃，我和毛毛媽守在他身邊。”

“好，立刻準備手術。”隆妮對著護士說道，準備離開時被呂梁拉住。

“隆醫生，樂樂他……”

話直接被隆妮無情打斷，化身為冰冷的外科醫生，“請你放開手，你拖著我的每一秒，都會給患者增加急性心衰和急性肺水腫的概率，請不要打擾我。”

如果是隆妮以前是冰美人，此此刻她嚴肅的更像無情的冰雪女王，眼中只有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