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來到菜園，只有七八米的距離，他沒有發(fā)現(xiàn)陳遲遲。

尋找了一番，終于在廢棄的牛棚里發(fā)現(xiàn)了她的蹤影，小小的一只。

他走了過去，躺在稻草上陳遲遲的手里拿著窩窩頭，雙目望著遠(yuǎn)處的山峰。

直接他搶過瘦弱小手中的窩窩頭和土豆，她才回神。

兩兩對望，陳遲遲眼神充滿了敵意和戒備。

在她震驚不解的目光中。

陳陽的手如一道迅捷的閃電，搶走了她的食物。

“你還給我，大壞蛋。”陳遲遲站起身，語氣嚴(yán)肅。

陳陽咬了一口下去，窩窩頭非常的硬，有種軍用壓縮餅干的硬度。

這是石頭嗎？

牙齒用力的咬了一小口，仔細(xì)咀嚼，窩窩頭的細(xì)沫在舌頭上，就好像在吃沙子一樣。

窩窩頭又硬又沙。

與在懷舊主題的餐廳里的窩窩頭完全是兩種味道。

吃慣精細(xì)糧食的他著實不習(xí)慣。

打量著自己手中的土豆，原本略微蹙緊的眉頭有緊了幾分，這丫的竟然是一塊生土豆。

現(xiàn)在不是60年代吃糠咽菜、紅薯粥的年代。

生產(chǎn)力大幅度提升。

陳陽也去過供銷社，里面像大米0.135元一斤、小麥0.145元一斤、面粉0.17元一斤、小米0.132元一斤。

不說是頓頓餐桌上是大米和面粉，城縣里也是半個月的改善。

現(xiàn)在農(nóng)村自給自足，每家每戶都種了玉米，日子不說吃得有多精致，但基本上能吃飽。

感嘆陳遲遲的生命力頑強(qiáng)。

“你還給我，不然我打死你。”

陳遲遲語言威脅，兇聲惡煞，小小的身子就要去搶奪，站起來只起陳陽的膝蓋高。

陳陽將窩窩頭揣進(jìn)兜里。

他低頭打量著土豆被咬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像被松鼠小口吃的一樣，一點都沒覺這很可愛。

“年紀(jì)不大，脾氣不小，吃著這個怎么長個子？”

明明五六歲的孩子，卻只有三歲孩子高，很明顯的營養(yǎng)不良。

陳陽彎腰一把抱起她。

出乎意外的輕，她的身體瘦弱，就像抱著一團(tuán)棉花，她的眼里帶著驚恐和無助。

此刻她像一只受驚的刺猬，張牙舞爪的打在陳陽的臉上。

“放開我，你這個大壞蛋，臭不要臉，欺負(fù)小孩。”

她的雙手抵住他的額頭，雙腿蹬在他的胸口，小小的身軀不斷像外拱，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我?guī)闳コ燥垼⌒奈易崮恪！?

傳來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和不耐煩。

果然，在對上陳陽那目光森然的眼神，她果然一點都安穩(wěn)，直接大嘴巴子抽在他的臉上。

“你在亂動一下，我就把這里的花踩成稀巴爛。”陳陽的左腳懸空在一朵野花上。

果然這個方法很奏效。

陳遲遲在他懷里，不在抵死反抗，只不過她的雙手抵住他的側(cè)臉，表達(dá)自己的抗拒。

“硯知，你這是？”陳富不太明白兒子想做什么。

陳陽將她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沒有給她換碗筷，用的自己的，其他人紛紛看戲的張望。

往自己剛才用過的碗里夾了幾片肉和一些白菜，命令一般的口吻。

“給我吃干凈。”

“我不吃。”

陳遲遲揚起巴掌大瘦瘦的小臉，與他爭鋒相對，明明小小的身子卻有著敢與成年人對抗的勇氣。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這么勇的小破孩了。”

“呵……你要是不吃，我就把那些花，都給踩碎。”

陳陽帶著惡趣味的笑容威脅道。

她拗些脖頸，眼神通紅，狠狠的蹬著面前的人。

掛著瑩瑩的淚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硬生生的憋著不讓眼淚落下去。

她那雙沒有情緒的明亮眼睛中，充滿了害怕、憤怒、倔強(qiáng)與不甘，唯獨沒有恐懼。

“等我長大，我會揍你的。”

她發(fā)出豪言壯語，她微微低下頭，柔軟的脊直彎了下去，正如對命運的低頭。

她小手不太熟練的拿起陳陽用過的筷子，眼根微濕，拿起筷子吃著碗里的的食物。

真好吃……也很委屈。

眾人并不認(rèn)為陳陽這樣做有什么不對，陳遲遲一直是他們嫌棄的對象，不過對于陳陽倒是有了新的戒備心理。

這蹲苦窯的，再怎么偽裝，骨子里是天生壞種，連小孩都欺負(fù)。

他們自然不敢表達(dá)，陳陽站起來，氣勢充滿著壓迫。

“看我干嘛？吃飯啊。”

陳陽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對著眾人無差別的攻擊。

眾人也事不關(guān)己，倒是有脾氣沖的想要去理論。

對上陳陽犀利的眼神，最終沒有站起來。

剛才還熱鬧的氛圍，此刻變得安靜許多……對著陳陽也多了一份敵意。

“不會自己挑菜嗎？”陳陽不滿的神情。

陳遲遲拿起筷子，第一次在桌子上挑食物，她的聲音只可以聽得很低的微喘，挑了一筷子的菜。

轉(zhuǎn)頭亮亮的淚水掛在臟兮兮的臉頰上，那密而長的睫毛終于承受不住眼淚的重量，噗啦噗啦一滴接一滴。

眼中帶著仿佛征求陳陽的意見，此刻只想快點逃離這里。

陳陽沒有言語，只是盯著，“你看我干什么？”

“我吃完了，吃不下了。”

陳遲遲加快了吃飯的速度，真的很好吃，從來沒吃過如此的好的，餓了就吃豬食，渴了就喝溪水。

好不容易在別人田里撿到別人不要的玉米粒，給自己撿柴，做了一些窩窩頭，就被眼前的大壞蛋搶了。

她只想要她的窩窩頭……

眼前美味的食物，可終究是一場意外。

我是不是已經(jīng)餓死了？

這是我臨死之前的幻覺？

陳陽如被美杜莎石化的雕像，矗立在這里。

他看的出來，她應(yīng)該沒吃飽，從頭到尾沒有主動夾菜。

低腰伸手拿起碗給她盛了半碗飯，又拿起盤子，給她夾了一大碗。

“吃。”

陳陽的聲音毫無感情。

其他人低頭竊竊私語。

“這陳硯知不是什么好人，剛才我還和他稱兄稱弟。”

“沒想到心胸如此狹隘，報復(fù)心極重。”

“是啊，不就是小傻子絆了他一下嚒，沒看到她已經(jīng)說吃不下了嘛，還給她盛了一大碗，這不欺負(fù)人嗎？”

“你管他的，別惹火燒身，讓他們鬧去，又不是我們這的人，你管他這么多干嘛呢？”

陳陽猛的一拍桌子，“是個男人就當(dāng)面說，唧唧歪歪像個娘們。”

“我需要你們多嘴多舌？”

“誰特別的嘴上不把門，別怪勞資不客氣。”

倒是有幾個脾氣沖的，想要站起來，被同桌的人拉住。

“葫蘆村械斗出了名的不要命，就像狗皮膏藥，打了兒子，來了爹，來了一個又來一窩。”

“他們葫蘆村子窮，把你弄傷了，醫(yī)藥費也拿不出來，報警都沒用。”

“在我們的地盤……他們太囂張了！”

“這是他們陳家的家事，扯不上村與村的矛盾，你管他這么多干嘛？”

“是啊，關(guān)我屁事。說到底，也是他們的家事。吃飯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