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祖師堂內，一個高大英俊男子打了個噴嚏。

突然，他似有預料抬手一擋，隨即身影被逼得倒飛出去好幾步，腳底的磚石崩碎，揚起的塵土掩蓋了他大半個身子，卻擋不住他執著地擺了一個帥氣的姿勢。

聽我的聲音從天而來，罵道：“陸澂，要錢不敢跟我當面說？派你小徒弟來亂我道心？你不要臉！”

我罵完才看到他身邊，塵埃落定中顯現出一個小小的身影，是一位滿身是血的少女，雙眼緊閉，垂著頭。小小年紀金丹已成，但可惜的是，此刻已經碎成幾塊，金丹內孕育的小人也毫無生機。

我為之一頓，女孩長得好漂亮，眉眼像極了他爹。

見突然四周沒了動靜，英俊男人掐指一算時機已到。只見他嘆息一聲無端摸出一把二胡，就地一坐，堂堂天下第一修士哭得涕泗橫流：“小女生得心善，下山歷練時為了救一個凡人，墜了歸涯……”

好好的二胡拉的跟驢叫一樣。

“……”我崩潰地收回神識。

千秋山上，我忍痛扔了一顆金燦燦的小令錢給魏臻，并囑咐他：“魏臻，你要是哪天想通了要欺師滅祖，盡管放手去干，我站你這邊。”

那是一枚三千顆的母錢，只要拿回去，放在通風干燥處，解開咒決，不出一刻鐘就能生出嘩啦啦的錢來，其中蘊含的靈力足以治愈少女傷勢。

魏臻拿了錢卻還是不動。

我晃了晃腦袋，難道我拿少了？

魏臻卻突然抬頭：“晚輩一直仰慕神尊。”

這是什么新兵法？出其不意？你們太蒼劍宗有完沒完了？

呆滯了一會，我招呼念初：“趕緊，吃瓜了。”

念初湊過來，一臉壞笑：“神尊，最近用來撲騰你的借口越來越花了。”

我朝魏臻勾了勾手指：“你趕緊編編，你咋看上我了？”

魏臻伸手浮出一枚閃爍光芒的小劍：“三百年前，神尊舍山相救，才有魏臻今日鑄劍小成，此靈識化劍贈予神尊。”

念初看得口水直流，回頭看我眼色。

而我則在仔細回想，這千秋山只矮過一次。那是約莫幾百年前我在約了四人在山巔搓麻將。老王八蛋霉得起冬瓜灰，令錢輸完了，把他最心肝的寶貝徒兒的根骨給押上了。那一把陰宗地煞一手極品正待收網，原本該老王八摸牌，誰知我時運不濟，一番搶杠之后先打了那張牌。那一次慘哦，給我千秋山輸矮了足足兩百丈。

編的還算不離譜。

我擺手：“愿賭服輸，不必謝我，小東西挺精致的自己留著吧。”

送走那波仙君，念初在崖畔看了好一會，這才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角，跟我說：“嚯，靈識化劍，這世間真有這么純粹的劍意，居然真的能化實體，天！我都想……”

我鼓勵她：“去吧。愛情是自由的。”

念初連忙擺手：“不是那個意思。”

我盯著它，口水快到腳背了，這次不嫌肉老了。

念初識趣閉了嘴。

我在云朵上愣了片刻，突然問：“念念，你說，我到底長什么樣啊？”

雖然知道問也白問，但瞧見念初打量我，然后豎起大拇指，十分堅定地說了句：“世界第一！”

我一把將它脖子抓過來，湊近看著它微藍眸光中的混沌身形，陷入了沉思。

許久，嘆了口氣，順手一扔，把它甩出屋子：“滾蛋。”

一座簡單的農家小院子里面，一位仙風道骨的白胡子老道正一口一個娘親地服侍著一位受寵若驚的婦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都站在院子外面看了一天了，那少年人呢？

“仙師何故如此，我那朔兒可是闖禍了？”婦人也同我一樣詫異，問。

那老頭也不害臊，對此問閉口不答，反而一口一個娘親，喊得殷勤，如同自己親老母一般。

這人可真實誠，我叫他賠個兒子，他還真自己來啊？他不知道花錢雇個人？

與此同時，萬里之外，日頭高懸，曬得地面白亮得刺眼。一隊人馬在光影綽綽中緩緩前進。

車夫一個個衣裳都濕透了，滿臉通紅，實在熱得耐不住便脫下帽子扇起風。

可這風著實微不足道，不僅如此，過一會頭皮都要被曬裂了。

“客官歇腳，喝茶嘞？涼茶，井水鎮的。”路邊大樹下茶攤有小販招呼。

一行人馬總算歇了腳，坐下來吃茶。

而茶攤一角，蜷縮著一個少年，面前攤著張白布，上面擺滿了藥材，用來壓布的是一顆巨大透紅的桃核。

那車隊人馬緩緩開始聊天，原本低頭的少年突然眼前一亮抬起頭來：“客官，可是乾西人士？”

那領頭看了一眼枯瘦少年，點頭：“咋？”

少年連忙起身：“可否帶我一程，我也要回乾西去。”

那領頭忍不住罵了句娘：“他娘的，我以為我李老三已經跑的夠遠了，乾西人跑挲海，這輩子就一趟。想不到你這個后生也跑這來賣藥了？這一去兩萬六千多里路，我都走了兩三年，你是怎么來的？”

少年也是一臉無奈：“說了你也不信，客官若是不嫌棄，我拿這些藥材當路費。”

……

草屋內，天已經黑了，白胡子老道開始給婦人捶腿伺候她睡覺，我猥瑣地蹲在柴堆后面，左思右想，還沒明白這少年到底去了哪里？

婦人還是擔心：“仙師你同我說句實話，我的朔兒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白胡子被問煩了，終于嘆息一聲：“他被一位高人帶走了。”

高人？多高的人敢搶我的苗子？

我正待發怒，突然天光一閃。

咦？不對。那高人莫非是我？

我的千秋山在萬里之外，他還是個凡人，我忘了。

哎呀！

茶攤處，李老三正與那少年攀談著：“少年人，你那藥材可不夠路費，你可會些什么打打雜？”

少年正待開口，突然一顆金錠子從天而降，直接砸在李三胸口，砸得他哎喲一聲癱坐在地，定睛一看又驚又喜，四處打量才發現樹上高枝站著位仙女。此刻抱著一把仙劍冷艷地看著自己。

“神仙娘子何故拿錢砸人？”李老三邊問，手卻將錢攥的死死的。

那仙女開口：“這點金子給你，這少年人我要了。”

李老三一頭霧水，少年更是莫名其妙：“我又不賣身，再說你要買我為何要把錢給他。”

自知搞錯了，那仙女有些尷尬，輕咳一聲：“總之你跟我走吧，要金子有的是。”

少年也是果斷：“不去。”

仙女有些惱這個少年不識好歹，卻還是開口解釋：“我家仙尊看上你的資質，要收你為徒，這可是天降機緣，神仙大道。”

少年堅定搖頭：“我不去，我要回去找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