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縣圣佩德羅市特米納爾島,麥克把車停在監獄外面的高墻下,打量著高墻上的一圈圈的鐵絲網。
特米納爾島又叫“終端島”,原本是一片淤積泥灘的地方,后來以人工填海的方式建造而成,島上只有一座低戒備度的聯邦教化所,關押著超過兩千多囚犯,本地居民還不到一千人。
麥克抬腕看看時間,早上的10點20,時間已經到了,監獄大門依然緊閉著。
今天是堂兄亨利假釋出獄的日子,昨天接到電話時,麥克還是一臉懵逼,原本五年的刑期,亨利提前近一年被釋放了。
亨利運氣不錯,遇上了加州最近提倡的監獄改革之一,提前假釋一批表現良好,快要服滿刑期的罪犯,旨在緩解過度擁擠的監獄。
麥克心情復雜的回憶往事,一陣警鈴突然響起,有人喊了句什么,監獄大門緩緩分開,一個身影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出來,身后一個獄警亦步亦趨的跟著。
麥克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站在原地等候。
亨利和那個獄警談笑了幾句,獄警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回到大門內,大門又緩緩的閉合。
亨利轉過身看了看,朝門外唯一一輛車子走了過來。
麥克微笑著,張開雙臂迎了過去,兩人在道路中間擁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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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上帝,麥克,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接我!”
“我們是兄弟!”麥克用力拍著他的后背。
“你從不會讓我失望”亨利親熱的抱著他,久久不肯放松。
“要不是你堅決拒絕,我原本每周都會來探望你的,伙計。”麥克道。
亨利終于放下麥克,指著墻頂的鐵網:“我知道,但我不想你常來這種鬼地方,你不屬于這里。”
麥克打量他,亨利穿著一件皮夾克,下身牛仔褲,剛刮了胡子,全身打理得還算清爽。
“看看,你看上去還不錯。”
亨利同樣也在打量他:“你也是,兄弟。”
兩人摟著肩膀朝車子走去,麥克笑著道:“怎么樣?在監獄里面有沒有變得更堅強一些?”
亨利笑著給他一拳:“里面只有三種人,神經病、變態和同性戀,麥克,你覺得我會是哪一種?”
麥克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亨利道:“神經病說;如果有一只貓,我就干它,變態說;你干完后換我,同性戀;喵!”
麥克突然覺得這個笑話很黑暗:“法克!”
亨利望著麥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和你開玩笑的,兄弟,看,你被嚇到了,對不對?”
看到那輛破爛的二手雪佛蘭,亨利皺眉:“麥克,你混得可不怎么樣啊?”
麥克點頭:“至少很安全,對吧?那些NGer看到我的車,連打劫的興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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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起步,沿著環島公路行駛著……
“保羅還好嗎?”亨利貪婪呼吸著窗外自由的空氣。
麥克聳聳肩:“還不錯,現在是水管學徒工,至少能養活自己了。”
亨利又問:“算了,我知道他一直很討厭我,對了,加文呢?”
麥克道:“他死了!”
麥克一邊開車,把加文的事說了,不知道亨利心里想什么,表現得很平靜。
“所以,你的高利貸還清了?”亨利問。
麥克笑了:“哪有這么簡單,加文死了,我的債務又被轉移給別人了,只要我還沒死,欠債就要一直還下去。”
亨利轉移了話題:“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我們把葉子、花花公子雜志、棒球手套賣給那些有錢佬,我們總能賺到零花錢用。”
麥克微笑點頭:“可每次挨揍的都是你,記得賭球那件事嗎?就因為你被逮住了,我們最后賠了一大筆錢。”
亨利尷尬的道:“麥克,你應該感謝而不是嘲笑我,我沒把你供出來,不然你也會挨上一頓胖揍。”
麥克問:“亨利,剛才你的笑話嚇到我了,我的意思是,你在里面還好吧,他們沒揍你?”
亨利哈哈大笑:“放心吧,兄弟,我在里面混得如魚得水。別忘了,我可是高手,”
亨利抖了抖手腕,一張黑桃A突然出現在指尖:“想知道訣竅嗎?我和監獄的人玩牌,贏白人的錢,輸給獄警,贏黑人的香煙,交換物資,明白嗎?我從不失手,我很適應里面的環境。”
麥克笑著搖搖頭,不過并沒有說什么。
亨利就像雜耍一般,從身體各處抽出那張黑桃A:“怎么樣?大吃一驚吧?兄弟,你呢,最近沒打牌嗎?”
麥克搖頭:“不,我戒賭了,我不玩了。”
亨利震驚:“你開玩笑嗎?你是在開玩笑,對吧?”
見麥克沒有回答的意思,亨利忍不住低聲問:“你……你是不是最近手氣不太好?”
麥克很堅決的搖頭:“不,我輸光了所有的錢,我不玩了。”
“法克!”
亨利突然暴怒,一把撲克從他身上掉了出來:“麥克,你的牌技比我還要好,除了那個老家伙,你是唯一能贏我的,這到底發生了什么?”
“嗤!”
麥克冷笑一聲,右手朝亨利身上一撈,準確夾出那張黑桃A:“你覺得這就叫牌技?去拉斯維加斯賭場贏錢,還能光明正大走出來,那才叫牌技!”
“亨利,這他媽的是出千,和從別人口袋里偷錢的蟊賊沒什么區別!即便是教我們那個老家伙,現在也是下水道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亨利,你想要過他那樣生活嗎?”
車內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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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你真的要讓我發瘋了,法克!”
亨利還是沒忍住,問:“麥克,現在你的老搭檔出來了,我們聯手……”
麥克一腳剎車,厲聲警告:“亨利,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說哪怕一個字,我們就完蛋了,聽清楚了嗎?”
亨利怔怔的望著麥克,許久后才點點頭:“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重新發動汽車,亨利喃喃自語:“麥克,你變化太大了,變得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麥克微微一笑:“向前看,伙計,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或許,現在的我才是最真實的呢?”
車子剛進洛杉磯,亨利便要下車:“你知道,我不能走太遠,每周還要回假釋官那里報道,撿垃圾、社區服務什么的。”
麥克點頭,停車后拿出2000刀遞給他。
“算我借你的。”亨利沒有拒絕。
麥克心里嘆息一聲,盡自己最后的努力勸說:“亨利,撲克盈利來自嚴格的資金管理,來自長期概率占優的情況下和對手博弈。梭哈只是撲克諸多策略中的一種,想靠著出千一把全押的那種人,永遠是被人清空的對象,仔細想想吧?”
亨利沒說什么,朝麥克揮了揮手,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麥克拿出電話,搖搖頭,還是把亨利留給他的聯系方式刪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