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疊文件狠狠丟在麥克的桌上,把陷入沉思的麥克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你到底在干什么?”
主管安德魯·沃克兩只手撐在麥克的辦公桌前,非常有壓迫性的半俯身,兩抹胡子隨著激烈的話語一翹一翹的,眼神格外的冷酷斥責他:“開會時你在走神,工作時你還在走神,法克!一個上午你他媽的都在走神!”
麥克覺得自己的演技還不錯,成功吸引到了主管的關注。
眼下他低著頭,老實承認錯誤:“對不起,安德魯先生,是我的錯?!?
“公司支付薪水不是讓你來思考人生的……”
安德魯先生瞪了他一會兒,覺得他態度還不錯,給了他一個小小的懲罰:“把這堆文件整理審核完交給我,記住,在下班之前!”
麥克還能說什么,只能不停點頭。
安德魯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向麥克,給了他一個無聲的警告:“別再偷懶,我盯著你呢?!?
主管斥責菜鳥的場面司空見慣,大廳其他人根本不關心,倒是隔壁多嘴的哈迪湊過來安慰他:“嘿,別介意,老安德魯這段時間被搞得焦頭爛額,正愁找不到人發火呢。”
麥克耳朵動了動,瞬間來了興趣:“哦,細說……”
哈迪先是警惕的望了望四周,這才壓低聲音道:“安德魯最近不是翻修水管嗎,因為貪圖便宜,找了個韓裔的裝修公司,結果你猜怎么了,他們把供水管都挖開了,這下鄰居、社區、市政都在找他們家的麻煩,哈哈”
麥克若有所思:“是嗎,那安德魯先生的荷包要大出血了?”
哈迪興奮的點點頭:“可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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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麥克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這才抱著文件敲響了主管的門。
“放這里吧”安德魯有些敷衍的指了指桌子,并沒有就麥克的表現做更多的指示。
“安德魯先生,我還是要就今天上班分心向你道歉,我不該把生活里的事代入到工作中。”
麥克抓住機會:“安德魯先生,你知道,前段時間我借了不少同事的錢,與人合伙開了個裝修公司……”
安德魯大度的揮揮手:“誰都有麻煩的事,但你得學會把工作和生活分開。沒有下一次了,明白嗎,現在你可以走了……”
麥克走到門口,安德魯突然問:“你合伙的那個裝修公司遇到了什么麻煩?”
麥克身子一緩,轉身用平靜的語氣道:“沒有什么麻煩,安德魯先生,裝修公司就是解決麻煩的,唯一煩惱的是,我們的公司剛起步,知名度太低,暫時接不到太多的活兒。”
安德魯沉吟片刻,斟酌道:“水管呢,我的意思的是,如果請來的水管工不小心把供水管挖破裂了,怎么處理?”
麥克很堅定道:“很簡單,誰挖誰負責,但我們不能等著處理結果出來前干等著什么也不做,對吧?生活總得繼續,換個靠譜的裝修公司,一邊打官司一邊補救,我們就是干這個的,我們是專業的。”
安德魯有些被麥克的語氣感染,遲疑道:“與你合伙的是墨西哥人?”
麥克搖頭:“華裔!”
他加重語氣:“在裝修市場想要不被人坑,你只能找墨西哥人和華裔。我喜歡華裔,當我們吃火雞過感恩節的時候,他們還在工作。比起懶散的墨西哥人,華裔更負責、更努力”
安德魯氣憤的道:“法克,我一直分不清華裔、韓裔、越南裔、菲律賓裔,他們長得完全一樣!那個韓裔的混蛋,他們居然欺騙我,說他們是華裔,該死的,這些騙子,我要告到他們破產!”
麥克點頭同意:“沒錯,他們是小偷,所有人”
“費用呢,解決這些麻煩要多少錢?”
“那得去現場看看有多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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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麥克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住所,不出意外,保羅依然在電腦前奮斗著。
“嘿,我們需要談談……”麥克在客廳坐下,撥開桌子上半張冰冷的披薩,望著保羅的房間。
過了一會兒,滿臉不情愿的保羅終于走了出來。
“聽著,我給你找了份短工,水管裝修,你去幫兩天忙?!丙溈说拈_口。
“我才不要給別人修馬桶!”保羅一口拒絕。
麥克忍住火氣,勸道:“兩百美元,怎么樣?哪怕給電腦添個內存條,好歹你也可以自己決定,而不是向我開口?!?
保羅似乎有些動心:“可我根本不會水管裝修?”
麥克道:“雇傭你的目的是防止前一家裝修公司的韓國人找茬,明白嗎,適當時候可以假借幫派背景嚇唬他們一下,不用我教你怎么唬人吧?你去坐鎮,再幫忙搬運些工具水管?!?
保羅有些嫌棄錢少:“麥當勞時薪都有十八美元呢,這可是兩份活兒,他們得加錢?!?
麥克耐心解釋:“剛進入社會的菜鳥沒資格討價還價,懂嗎,你不能一直靠著游戲、快餐、二手煙活著,這樣下去會毀掉你自己的?!?
保羅的態度依然不是很積極,麥克沒辦法,伸手拿出一枚二十五美分硬幣:“由上帝決定吧,華盛頓還是老鷹?”
保羅頓時直起了身:“老鷹……等等,我改主意了,選華盛頓?!?
麥克反問:“確定?”
保羅點點頭,興奮的盯著麥克的拳頭。
麥克往上一扔,接住,攤開拳頭,掌心躺著的硬幣赫然是老鷹向上。
“法克!”保羅怒了。
麥克拿出聯系電話放在桌上:“明早八點,這是地址?!?
保羅沖著麥克的背影喊道:“你是不是……是不是用了些手法?當年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
麥克猛地轉身,怒吼道:“像個男人一樣愿賭服輸,別讓我看不起你,保羅!”
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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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在當地找個口碑不錯的水管工,這人姓黃,來自遙遠的華國內陸,女兒來到這邊讀書后,他也用某些辦法跟了過來,因為語言問題,目前也只能替一些華人包工頭打零工。
當麥克說起折耳根和耙耳朵后,謹小慎微的黃師傅便毫不猶豫接下了這份報價很低的工作。
所以黃師傅根本不會開出一百美元一天的價格請一個什么都不會的白癡,這錢是麥克自己出的。
“算了,他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
想要微笑著面對人生,首先要有顆堅強的心,麥克決定與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