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光街名字雖好，但一點也不夠榮光。

這里大多數人身穿粗糙亞麻或者粗毛呢制成的外套，神態疲憊，眼神中不是麻木就是空洞。

居住在這都是社會下層，出賣力氣藍領工人，出賣身體的站街女，小偷扒手，乞丐，幫會分子，三教九流充斥在這邊空間中。

隨著公交駛遠，喧囂也撲面而來。雙車道的街道兩邊被各種推著小推車商販占據了。

他們叫賣的東西包括淀粉腸，包子，熱啤酒，胡辣湯，湯面水餃，都是便宜高熱量的東西，供給給龐大工人群體充當午餐。

不少人駐足停下，翻了下口袋，按照自己剩余的零錢去消費。

部分小孩或者老年人混雜在其中，吞了下口水后，他們貪婪看著每個人的口袋。

“這里小偷多，注意點。”

老李說完后，率先走在前面。

他們的穿著完美融入了這里，沒多少人一老一少的窮人感興趣。

當然沒穿警察制度的代價就是這些人不會自動給你讓出道路，在遠東，軍人和警察這兩種可以合法持有武器的職業還是相當令人震懾的，哪怕是江煜這樣身披一條橫杠三級警員，大多數普通人看到后還是有所畏懼的。

老李費力混亂的街道上擠出一條路，作為多年老警察，老李自然有自己的調查門路。

江煜將左手揣在口袋中，自己的零錢就放在其中。

在烤腸攤位附近，有人碰到自己。

這是個半大孩子，裹著一件大號的棉衣，面黃肌瘦的，他嘴上說著道歉，但一只小手摸向了自己口袋，但感受到奇怪的溫熱后，一只大手緊緊鉗住了他。

“小朋友，你父母沒和你說過，不是自己的東西別拿嘛？”

江煜似笑非笑看著他，那少年吐了吐舌頭，然后毫無畏懼道：

“切，看你這身也是個窮鬼，放開我，這件事就這么算了，不然，我喊上我大哥了。”

他說完，還露出了手臂上灰狼圖案。

老李看了下，然后吐了口水，將他手臂上的灰狼圖案擦掉。

那少年臉色一白，沒想到自己的最大依仗就這樣沒了。

老李冰涼的聲音傳出來：

“小家伙，下場狐假虎威的時候記住了，灰狼幫不屑賺這點小錢，旋渦幫才是喜歡指使小偷小摸的貨色。”

江煜放開他，那少年一溜煙跑了。

他們不打算追究了，這種小事情在云州實在算不上什么，若是一般人遭遇盜竊，當場抓到后最多打一頓竊賊，因為送警察也是一個處理方法，只不過換作警察們打一頓竊賊再關上兩天。

若是盜竊的有些地位的人物，他們送警察的結果往往是直接發配去西部，參加神棄之地或者說黑暗大陸的開拓團，那懲罰也太重了些。

老李的警告還是有些用處的，他雖然沒暴露警察的身份，但說出的話也起碼證明他是個老油條。

特別是他刻意調整了腰間的槍袋，讓揣著手槍的模樣在軍大衣上顯露出來后，這些人自動給兩人讓開條路，霍然之間，盯著自己口袋的目光瞬間消失不見。

兩人往巷子里前行，商販逐漸變少了很多。

這里的建筑也是胡亂的堆砌的，原本是二層小樓，被房東用簡易的磚石加上水泥建成四層五層高。電線隨意在樓與樓之間穿梭著，沒有路燈，沒有廣播，除了偶爾在房間內露出焦黃色的燈光外，江煜懷疑這里是否還有其他電器。

在路上都是三五成群的小孩在嬉鬧，他們衣衫襤褸，多半都是成年人的舊衣服改小而成的，手中拿著一根木柴桿或者鐵絲就成為打鬧的玩具。

兩人路過時，那些孩子都飛快躲到了房柱后面，用好奇，恐懼，亦或是茫然眼神看著兩個陌生成年人在前行。

空氣中飄著各種氣味的混合，汗臭味，尿騷味，臭水溝里死掉的貓狗腐爛惡臭味，還夾雜廉價煤炭中硫磺燃燒后的刺鼻味。

江煜感覺自己的肺部有一股燒灼感，若這個時代有空氣污染的概念，這里多少算個重度污染。

他后悔沒帶個口罩過來，但那會讓自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李看出了自己的不適，笑道：

“馬上就到了，等下盡量不出聲，今天我請。”

他說完，拐進了一棟三層高的紅磚建筑內。

這里是個酒吧，準確說是個地下酒吧，販賣的都是自私而來的酒水，沒了20％的關稅加上沒有質檢，自然便宜不少。

門口有兩個壯漢在站崗，他們長得五大三粗，在一眾菜色的工人中顯得異常不同。

招牌上寫著熟人制咖啡廳，當然所謂咖啡自然是沒什么信的，畢竟那種高檔洋氣的飲料只會在南城區出現，這里顯然是掛羊頭賣狗肉。

兩人的穿著雖然不像是稅務局的工作人員，但保鏢的還是攔住他們。他們打量了老李，然后問道：

“生面孔？這孩子滿18了嗎？”

老李笑道：

“王老鼠介紹來的，來一根吧？”

他說完，在口袋里掏出半包煙，那是白河牌，2塊錢一包，用的是黃花煙草，這種煙草尼古丁和焦油含量高，勁大，算勞苦大眾最佳的選擇。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各自拿了一根煙后，放了兩人進去。

顯然生面孔才是他們在乎的重點，至于禁止販賣酒水給未滿18周歲公民的法律，那只是個笑話。

推開了酒吧大門，里面吵鬧的音樂與復雜的氣味隨之而來。

這里用膠片機播放的著快速形式的慢拍搖滾，主要演奏樂器是吉他，大鼓，镲等。

幾張方桌被擺放在大廳內，有酒保負責給他們端來酒水與吃食。幾盞昏黃的白熾燈掛在天花板上，將屋內照亮。

不少男女隨著音樂在有節奏的扭動著，而更多人是圍在前臺，似乎在聽人講故事。

空氣相當渾濁，除了眾人的體味外，還有廉價酒水與香料混合在一起香味。

一些人看向大門，見是陌生人，也不再搭理，他們或是在繼續打牌，或者要來酒水繼續痛飲。

“勞煩讓一下，借過，借過。”

老李走在前面，帶著江煜擠到前臺，終于看到了眾人圍觀的是什么。

那是漂亮的女孩子，雖然臉上還有兩道淚痕，但掩蓋不了她的青春活潑。

明亮的大眼睛，身上穿著白色的毛呢大衣，一頭烏黑頭發被扎成一個高馬尾，白色面紗被她罩在頭上，充當帽子。

這女孩含淚看向四周，然后緩緩道：

“我要給大家說說我的故事，各位聽完后，或許能幫助我一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