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和加速度好像在這個瞬間失去了他們本該有的效果，現有的物理規則被肆意的嘲弄。

頭頂窗外的大雨也忽然失去了聲響，不再有雨點砸落的噪音入耳，世界陷入了寧靜的平和。

水滴在手指觸碰的瞬間，并沒有如路小雨所想的一樣彈開，而是在瞬間炸開化作了一片更加細小的水霧。

物理性質依然存在，是自身的感官變慢了，路小雨分析著此時的觀感。

也就是說此刻他身體所攜帶的動能非常的巨大，奇怪的是完全沒有釋放剎那時那種對身體的撕裂感。

能量守恒，代價并不會消除，但可以轉移，也就是說這些的代價都是由他的釋放者承擔，但這又涉及到了如何被轉移

眼前的場景讓路小雨開始下意識的分析原理，卻發現完全沒有頭緒，這玩意真的太玄學了，他下意識看向昂熱，您老人家不會真姓空條吧！

雙目金黃的昂熱揚首，看著窗外灰色天穹上慵懶落下的萬千雨絲淡淡地說：“這和你在使用剎那時看見的景象有什么不同？”

路小雨默默的思考著。

“我最開始認為剎那的原理其實是激化神經反射單元，來做到更快的反應速度以及對大腦中樞神經進行更快的動作指令，而我在行動中受的傷，則是因為并非印刻自身的言靈所以只是使用，而不能同時獲得言靈所賦予的身體素質，但在看起來并不是這樣。”

路小雨的臉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帶上了全知之眼，反正有校長犯規在前，他再扭捏就不禮貌了。

那些肉眼無法觀測的信息緩緩的輸入腦海，但路小雨發現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可能是因為基礎理論知識的匱乏他只能感受時間流逝的變慢卻完全不能理解。

這與‘割’‘陰流’‘熾日’這些元素引動的言靈給與的信息完全不一樣，這樣感覺的最開始只有剎那和圣裁，而圣裁可能因為過于唯心主義反而沒那么復雜，而時間零給他的震撼卻無比大。

當你知道的越多，你的未知也會同步虧大。

涉及到時間的概念，本就不是人腦可以理解的，路小雨皺著眉頭，此刻理解了為什么古爾維格說物理太好反而不容易了。

“剎那和時間零在本質上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作為神速系為數不多的言靈，都是在領域之中擴大使用者對時間的鈍感，減少高機動下對于身體的負荷，平常人眼中的一秒，在神速系使用者的眼中可以是十秒，三十秒甚至是一分鐘。”昂熱解釋道。

“60倍的延長？”路小雨驚訝的差點夾不住臉上的單片眼鏡，屬實是被嚇了一跳，“這真的是言靈可以做到的地步？”

“為什么不可以?”昂熱看著眼前少年有些懷疑義務教育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我好像明白為什么他們說剎那和時間零是對位的言靈了”路小雨恍然大悟。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把空中的骨瓷杯捧了下來，生怕因為自身攜帶的動能將這副精美的茶具打碎，但卻愕然發現里面的茶水依舊停留在半空中甚至還維持著杯盞內部的圓柱結構，水面上波紋圈圈。

動能比想象中的還要大，這到底是多少倍的延長?路小雨想通過全知之眼計算一下。

“要這樣做。”昂熱笑著搖了搖頭，起身伸手調轉了一下路小雨手中的骨瓷杯杯口朝向，又示意路小雨拿穩茶杯。

一個響指后，時間零的領域解除，茶水飛落進路小雨捧著的骨瓷杯中一滴不落。

大雨的嘈雜再度填滿整個世界，一種電影從暫停再到播放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的鏡瞳將時間零記錄上了嗎？”昂熱端起骨瓷杯喝了一口熱茶。

“是的，但我并沒有觀測到您詠唱龍文，所以我也不確定效果。”路小雨悄悄的摘下單片眼鏡，將裝著茶水的骨瓷杯推到了昂熱面前。

“可以維持多久？”

“大概...三秒。具體倍數可能需要釋放一次。”路小雨攤了攤手，這是他除了古爾維格之外第二次正面觀測他人的言靈，甚至還會貼心的講解細節與感受。

“如果你想的話，現在就可以。”昂熱抬了抬手示意路小雨但試無妨。

“校長，這好像違反了校規，而且感覺這樣挺不給副校長面子的。”路小雨聰明地沒有效仿昂熱玩一手丟茶杯。

“他哪里需要什么面子...我的時間零能把時間放慢50倍，與我相持同樣言靈的混血種很少，但毋庸置疑是有的，他們能將這個言靈開發到哪種地步我不清楚，但我想應該沒人能超過我，不然坐在這里跟你喝下午茶的人就不會是我了。”

昂熱絲毫不給這位共事多年的同事面子，聽的路小雨內心冷汗直流，這種交心式的交流總會伴隨著后面的麻煩事。

不過將一秒放慢到50倍，著實恐怖。

路小雨呼了一口氣，如果說昂熱這個‘S’級混血種的速度和反應是常人的四倍乃至五倍。

這個50倍的基數就可以達到夸張的百余倍，難怪所有人都說在昂熱面前，子彈都會顯得慵懶。

在這個老人面前就算是那些潛修一生的劍圣們賴以為豪的居合和拔刀，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小孩子揮舞樹枝，還是極度沉重的樹枝，無比緩慢。

【Servants who push the wheel of time.Obey mu words.I will be scepter. I will be the master.】古奧的聲音從昂熱的嘴中傳出。

“這是什么？英文？”路小雨一愣，有些不太明白為何聊著聊著突然講起了如同飛鳥集一樣的詩詞。

但在下一刻路小雨明白了，言靈的共鳴隨著語言，居然慢慢的將時間零釋放過程完完整整的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也就是說剛才的話，居然是龍文？還是英語版的？

這世界太割裂了。。。。路小雨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沒有的汗水。

“一些特殊的技巧，龍文更多的意義是修訂規則與共鳴，將音節融入語言，這樣可以讓你更好的理解整個言靈。”昂熱微笑頷首：

“說起來，還好你復制的只是夏洛特最高四階的剎那，而不是更高階。不然后果可能會很危險。”

“所以其實我。”路小雨倚靠在椅子上靜靜沉思了片刻，拇食指拿捏著骨瓷杯的杯環：“差點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也可以這么說。”

“可我看其他混血種的身體素質很高啊，甚至肉身抗刀都不在話下，怎么到我這就另一個畫風了？”

路小雨哭笑不得的說，總不能自己是個殘次品吧？

“剎那是唯二可以讓時間零相收效甚微的言靈，時間零的使用者也可以進入那種猶入無人之境的領域，只不過時間零是將領域擴張到一個范圍，而剎那是將領域填充滿使用者自身。”昂熱說。

“剎那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言靈的泛用性，但在加速之上他可以到達的極限遠比時間零要更遠，但也需要承受更大的反作用力，所以剎那的使用者都講究一擊斃命。”

“那第二個呢？”

“路小顏的言靈·圣裁。”昂熱淡淡的開口，路小雨心不在焉的眼神突然認真，事關路小顏的一切都讓他不得不關注。

“在我看來，圣裁更像是因與果的關系，無法改變的必中，我想正是因為如此，速度在這種概念下顯得很弱小，除非可以穿越時間去到沒被圣裁瞄準的時空。”路小雨沒有等昂熱解釋而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可這又跟我脆皮有什么關系？我連用三階剎那都疼的不要不要的，總不能我天生痛感比較大吧？”

“剎那在權重上更偏向力，而鏡瞳卻是一個很徹底的權系言靈，除了少數直接提高身體強度的言靈外，都會給與身體不小的負擔。”昂熱說，“而時間零則是更偏向權，所以我將它送給你。”

“有其他剎那的使用者嗎？”路小雨說完補充了一句。“除了夏洛特。”

“挺少，但有。”昂熱說：

“就我所知就現在的混血種中將剎那開發到了極致的是我的一位故人，‘銀翼’夏洛子爵，八階剎那，當他手里的兩把煉金左輪同時開火的時候，你只能聽見一聲槍聲，但十二條彈道卻覆蓋滿了你的所有退路，在他縱橫屠龍戰場的時候我還只是劍橋的一名普通學生，剎那的開發程度上他是毫無異議的翹首、第一。”

“八階剎那，256倍速增幅。”路小雨此時表情已經不能是驚嘆了：“這種速度真的是肉體可以承受的？這已經接近光速了吧。”

“很快，但遠遠不夠。”昂熱輕聲說：“所以他死了。”

“誰能殺掉八倍速剎那的使用者？”路小雨愣住了。

“那當然是更強大者。”昂熱說：“比如龍王。”

雨聲噪作，沸水微吟了。這個老人身上罕見的流露出了歲月的塵味。

少許片刻，昂熱搖了搖頭。

“舊是重提從來都令人討厭，不過也正是因為夏洛子爵的緣故，所以后世覺醒‘剎那’的混血種們大多使用的武器都是槍械，在一秒內制造平鋪全場的彈幕極具壓制力，不得不說前人為后人開辟出了一條很好的道路。”

“看起來這兩個言靈都是熱武器的好伙伴。”路小雨想起了自己和路小顏那副力大飛轉，忍不住自嘲道。“我們似乎在使用反方面跑歪了？”

“不管是圣裁還是鏡瞳也不乏冷兵器愛好者，你的檔案里就寫著很擅長長兵器。”昂熱微笑：“而且像這類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

“什么特征？”路小雨下意識問。

“強者。”昂熱說：“他們都是當代混血種中不可多得的至強者。”

路小雨有那么一瞬間心潮澎湃，‘強者’兩個字對于每個男人而言都是毒藥，甜美、誘人，令人枯苗望雨。

昂熱看出了路小雨一瞬的躁動，不由微笑：“你的天賦想要變得更強，就不能只是呆在學校，你需要去接觸更多的言靈使用者。”

“而恰好我就知道一個地方，那里非常適合你，有權系的強者，也有兵器強者。夏洛特也在那學習過。”

“哪里？”

“日本分部，蛇岐八家源家主，現任大家長源稚生，在前任大家長死在那場討伐戰之后全權接手了日本分部。”

“還有蛇岐八家犬山前家主，犬山賀。”昂熱說：“七階剎那的使用者，128倍速居合斬，他的刀劃出的弧線美得就像富士山冬日白沿的曲線，他是當世剎那最高階位記錄的保持者，不可多得的劍圣，同時，他也是我最愛的學生之一。雖然在白王討伐戰之后受傷退居二線，但也是不可多得的老師。”

犬山賀？師姐好像說過這個名字，可她不是說是九階剎那嘛?路小雨有些懷疑但也沒說什么，也許就是記錯了。

說到最后，昂熱頓了一下，再看向路小雨：“怎么樣？”

“很厲害。”路小雨說。

“不，我不是指的這個。”昂熱擺擺手，露出了一個笑容。

來了來了，這個學校約飯就沒一件好事。

“我是說...路小雨，去一趟日本怎么樣？”

“啊?日本？”

“日本。”

路小雨再三盯住昂熱的表情，確定對方沒在開玩笑之后才猶豫著說：“您知道嗎，在此之前我想過無數的麻煩事，但唯獨沒想到會來這一出。”

“一時間被告知要出遠門有些不適應嗎？”昂熱雙腿交疊兩只手的食指和拇指重合在一起。

“算是。”

“外出學習，是學校很正常的課程。”昂熱點了點頭：“護照和身份證學校這邊可以幫你準備，日本分部那邊我會親自致電對接，就說會送去一個交換生見習一段時間，雖然他們短時間內經歷了不小的動蕩但招待你一個學生還是綽綽有余的。”

“一段時間是多久？”

“一個月？兩個月？或許直到開學為止，一切看你。”昂熱微笑。

“校長...這才是你的目的吧？”路小雨沉默了一會兒后問。

“為什么這么說？”昂熱握向骨瓷杯的手頓了一下。“很明顯嘛？我覺得還好啊。”

“感覺現在整個學校的氛圍都很急。”路小雨說：“像是即將被解散的大學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出可以炫耀夸口的就業率一樣。”

“讓我猜猜，是因為那五年的時間，學校著急的想要向外界展示自己的成果？而我和小顏很碰巧的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昂熱安靜了一會兒，然后啞然失笑：“現在的局勢就連一個才進學院的新同學都能看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