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再次催動了言靈，路小顏輕易地辨認出了這種依賴于超長再生能力的言靈是來自序列號未知名為‘不朽’的言靈。

她沒有進行詠唱，那么是直接釋放了言靈，還是在詠唱中施展了壓縮技巧呢？

路小顏回想起在論壇上看到的一種技巧。考慮到對方并未接受系統的戰斗訓練，她可以想象到戴安娜對其唯一能力定然是進行了深入開發。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未知的言靈的潛力應該已經被戴安娜完全挖掘。根據當前的信息，現在的情況是相當棘手。

然而，路小顏可以確定一點：這個言靈確實令人生畏，但前提是使用者本身已經不再在乎自身。

疼痛是絕對無法避免的，失去痛感就會變得遲鈍。

路小顏看對方那要吃了她的眼神也不想說在乎死活的模樣了，看起來自己才剛確實不小心給人家說破防了。

路小顏架出刀勢，抱起十二分的殺心，再不下死手，到時候死的就是自己了。

右臂續接完成，戴安娜的體表的皮膚已經完全被鐵灰色所覆蓋，比起一個女孩她現在更像是一座雕像，只不過這個雕像是活的，甚至還能爬向墻壁向路小顏飛速的撲來。

在游戲里這種情況叫立體空間戰斗，大多數角色模擬游戲都以這樣的場景為傲，但路小顏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對方還有第二階段！

如今戴安娜的四肢已經完全進化成了利爪，可以輕松刺破墻壁的彎爪，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適應所有的環境，而走廊這種完美的狹小空間會成為對方完美的跳板，愈發趨于野獸的本能會成為她最強大的武器。

已經倒吊在天花板上的戴安娜在加速之后，飛撲而下張開了雙臂像是要擁抱路小顏。

在她的胸前，數根由肋骨異化成的骨刺刺破了皮膚，形成了一張由森森白骨組成的巨口。一旦被這種擁抱束縛住，就宛如被投入中世紀殘酷酷刑鐵處女之中。

路小顏死死的盯住這滿是死亡氣息的擁抱，路小顏最喜歡玩的游戲是一個名為艾爾登法環的魂類游戲，這種游戲有一個特點，難，非常的難，想要通關或者打過當前的困境并不是單純的莽就可以的。

這種情況下只能閃躲，路小顏有種預感無論是她在這一刻斬首還是斷肢，對方都會不顧一切付出一切代價的將自己死死的抱住。

當那些骨刺刺穿自己時，只有一條命的游戲就結束了，這是自殺式的襲擊，很愚蠢，因為對方同樣只有一條命，不過卻很有用——充滿了赴死的殺意往往是最令人恐懼的。

戴安娜的速度很快，反轉關節的四肢在通過四周墻壁的加速度之下，她就像是數段分級加速的火箭彈，整個人化作了一道黑影快的讓常人無法反應。

但很明顯，路小顏并不是常人，尤其是今夜對方那些真話也讓她很惱火，別忘了她同樣是女人而且是剛剛成年的小女孩，非常的任性！

在戴安娜的眼中，路小顏消失了，在自己即將擁抱到對方的前的瞬間，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女孩體表的溫度時，可下一刻迎接她的卻是破碎的地板。

她撲了個空，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那些刺出的骨刺從中間繃斷，于此同時已經砸在她身后墻壁上路小顏再次亮起黃金瞳，古奧的十字出現在鐵灰色皮膚的背后。

她居然將自己當作了子彈發射了出去！

路小顏踩在了她的脊背上劃出了一輪銀月直向了脖頸。

無限的殺機籠罩在了身上，趨于野獸的本能再次發揮了作用，戴安娜略顯暗淡的黃金瞳像是參入了血液，她身體的肌體在一瞬間縮小聚集，骨骼匯聚在了刀刃落下的位置，躲不開，那就全力防守！

刀劈入骨！

路小顏的短刀硬生生的停在了戴安娜最核心的脊柱前，這個女孩的背后隆起了一個巨大的骨質器官，像是護盾將路小顏想要砍斷中樞神經讓她無法再釋放言靈的目的徹底打碎。

“這樣的異化，估計很難再復原了。”路小顏眼中的十字轉移在了戴安娜身下的地板，舉起拳頭再次要將短刀當作子彈打出。

“這樣的求生欲令人佩服，不惜做到這樣的程度也要活下去，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被你殺死的可憐人，她們也跟你一樣想要活下去。而唯一的區別只不過你比他們更強罷了。”

“置身事外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你有什么資格評論那些人？我做了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戴安娜不屑的撕聲說道。

“你是指你，替天行道疾惡如仇，殺的人都是該殺的人這件事嗎？”路小顏淡淡地說。

戴安娜愣住了，就是這一愣神，路小顏干凈利落的將錘向了短刀，勢不可擋刀刃在一瞬間刺穿了她的后心！

只是那貫穿的傷口卻在一瞬間強行閉緊，止住了本應該直至死亡的出血量。

地上的戴安娜發出低吼，抬起右臂揮擊向身后，路小顏低頭同時左手精準扣住高速揮過的臂爪抬起踩住對方后背的右腳猛的踩向了肩部關節發出一聲爆響。

“我不想聽你說你的故事，也不好奇。”

路小顏咬著牙：“這個世界上爛俗的故事有太多太多了，可現實只看故事中你的所作所為來給你寫上結局。這他媽就很扯淡。”

“在你第一次動手的時候你可能是因為很很多原因，或者是被憤怒沖昏頭腦而誤殺，可接下來多次重復惡行，只是也只能是你走偏了路，殺了人就是殺了人，既然走偏了路，那就要做好承擔后果的準備。”

“說了那么多，但你從始至終都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傻逼！”

不諒解，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戴安娜對自己背上的女孩的認知進一步刷新了，曾幾何時她曾經所幻想的正義不也該是這樣的嗎？

而戴安娜自始至終也正是抱著這樣的信念對那些受害者執行她自己的審判。

只是今天被執行人顛倒了位置，她成為了不被諒解的一方，她又有什么好說的？

既然做好準備了殺人，那總有一天被殺是絕對的...

合情合理！

戴安娜不再怒吼，而是讓體內的龍血全力運轉。

這一次，她的身體并沒有像山一樣膨脹，而是內斂了起來，全身的骨骼發出細密繁瑣的咔擦聲，肌肉表面分泌出了無數的細小黑色毛發最后凝聚出來一片片圓弧狀的東西。

路小顏察覺到了地面敵人的異動，她緊緊扣住對方的手臂，卻被超越她的力量，直接甩飛了出去。

在半空中，沒有武器的路小顏再次向自身施加了圣裁，沖向了身旁的墻壁，在臨近前取消目標，找到了借力點停了下來，最終落在走廊上。

在她對面，一個披著鱗甲的黑青色怪物已站起來，金色的瞳孔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人性，猙獰的骨刺刺破顴骨在她的臉上形成了類面甲的器官，再也沒有了戴安娜那絕美的面容。

野獸般的嘶吼在對方還能稱作喉嚨的器官里發出。

“這樣也好。”路小顏撿起了那些散落在地的骨骼碎片，用手捏了捏硬度，很適合當作‘子彈’。

而且相比殺死一個人，殺死一個怪物，或許會更容易下手。

“龍形死侍，感覺比我們在尼伯龍根里的那些還要強。”在醫院側樓樓頂的路小雨看著窗內發生的一切。

這里剛好可以看清楚整個戰場的場景，已經復制好路小顏言靈·圣裁的詠唱在路小雨口中慢慢訴出。

“就像是新生的大腦肯定比舊的好，還沒有飽受龍類基因折磨的她也會是最好的狀態，現在看來是你妹妹說的話太扎心，已經讓對方陷入了心死的狀態。”

“而對于龍族基因催化，這卻是最好的養分，也就是說這其實你妹妹作死來著。”古爾微格舉著望遠鏡卻并沒有看向醫院內的戰場，而是盯著遠處天空上并肩作戰的兩位王牌專員。

“你確定還不去幫忙？”

“你是不是想說這種裝高手，只在最關鍵時刻才出手的行為其實挺幼稚的。”路小雨深邃的黃金瞳中旋轉著和路小顏并不相像的十字花紋。

“嗯哼，現實又不是寫小說，意外隨時都會發生，高手陰溝里翻船也不是少數。”古爾微格聳了聳肩。

“那你還不說實話？”路小顏扯了扯嘴角將繃帶一一拆開，從輪椅上站起。

“相比于裝高手上面飛天遁地的兩人才是吧，打之前還聊了一會，況且你這種謎語人更令人惡心！”

古爾微格張了張嘴，好像在思考要說些什么，最后漂亮的臉上滿是咬牙切齒看著路小雨的臉：“小師弟，說實話有時候是會出大事的！”

“你討厭被動我理解，但這并不是你變相逼別人說實話的理由，你有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真相原因，我也有不說出來的苦衷。”

“抱歉師姐，那我換種問法。”路小雨略帶歉意的看著氣的好像隨手都會錘他的古爾微格，其實這點沒有錯，有些事情只要不明說那么就永遠在一個閾值內，這是一種規則。

這是路小雨的錯，用不著解釋什么心急，錯了就是錯了。

“與我有關？”

“算是。”古爾微格仰著頭有些撅嘴。

“那還有能說的呢？”路小雨看著恢復平靜的古爾微格繼續說著：“都跟著我到這了，總不能全是謎語吧？”

“加圖索家族收到消息，今天0點前有一條關于戴安娜的懸賞進入了獵人網站的審核欄位，黎明升起時也會就是不到兩個小時后，這項懸賞就會被全世界得知，而被牽扯進來的你們就會成為所有獵人在得到賞金前的阻礙，帕西那個家伙，也就是加圖索現任的代理家主，讓我遠離你們。”

“現在的加圖索家族并不想太早的展露爪牙。”古爾微格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還在消化信息的路小雨：“你知道師姐我擔了多大的風險嗎？說不定第二天我就被那群快掛在墻上的老家伙掃地出門！你還在這搞得像是逼問犯人一樣！”

說著古爾微格眼眶甚至都紅了，哭腔從她好看的嘴唇里愈發清晰。

“...小弟應該怎么做才能讓師姐你好受一點呢？”路小雨被這一幕驚呆，說哭就哭啊。

“你說的啊！那你欠我一個人情，不管什么你都不能拒絕。”古爾微格泛紅的眼眶一下子把眼淚憋了回去。

“好。”路小雨平淡說。

“好？萬一我讓你去砍人呢？就這么答應下來可是會吃虧的。”古爾微格說。

“我不是傻子師姐，這種君子協議，我會遵守，但我想你應該不會傻到認為眼瞅著去死的事情我還去干吧？”路小雨不屑的說道。

“你又不可愛了，小師弟。”

與此同時一道巨大的閃電，劃破不知何時變得不再晴朗的夜空，樹枝型的閃電如同利刃扎在這座城市，照亮了在場各懷心思人們的臉頰。

路小顏一直都是一個心思細膩敏銳的人，怎么可能察覺不到戴安娜的秘密。

她猜把這個女孩誘導入墮落死侍之路的故事一定很悲哀，充滿著哈姆雷特式的悲劇。

女孩內心應是終日穿著黑色的喪服，復仇的火焰會燃燒著已經變成煤礦的身體，于是這處悲劇的大幕被夾雜著火焰的利爪撕破，演變成了現今令人唏噓結局。

鐵青色的怪物在走廊里低吼，她聽見了女孩在徹底失去人性前那對正義的控訴，可面對泣血泣淚的嘶吼，路小顏所能報以的回復只是一枚瞄準眼眶攜帶著圣裁的碎骨。

數枚瞄準著身上致命位置的‘子彈’，已經完全詮釋了路小顏的態度。

黃金瞳中的肅意格殺掉了那張臉上唯一的一絲女性美，任何的敵人在看見她之后都該畏懼這個滿是殺意的女孩。

還有那些不知在何時、從何處奪走性命的兇器。

任何權力都有墮落的傾向，因為人類內心深處隱藏著灰暗的陰影。

即便是圣人，也難以做到絕對的正義，更何況一個瀕臨失控的混血種女孩。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犯下錯誤必須付出代價。鞠躬道歉和悲慘的過去并不能成為逃避責罰的借口，女孩唯一能做的贖罪方式是將刀鋒刺入自己破裂的骨肉之中，這是路小顏此刻的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