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老和尚所說,這最后一門金剛術(shù),同時也是最難修煉的一門,想要練成,重要的是僧侶自身的境界,法力倒還在其次。
趙天明的境界,肯定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老和尚與歸藏禪師了。
不過,一來他本性善良,上輩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過害人的心思,還算有一顆赤子之心;
二來,火佛傳下這“他心通”,本就比道人這還不知從哪偷師來的讀心術(shù),要高妙得多。
道人催動心神,想撬開趙天明的神識,就好比字面意義上的“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自己的心思也極易暴露在趙天明的眼前。
所以此時道人心里驚疑不定,神識不穩(wěn),立即就被趙天明無意中聽去了。
但這道士畢竟狡詐謹(jǐn)慎已極,趙天明只睜眼一瞥,他已覺出不對,罵了一聲“賊小子”,馬上收斂心神,厲聲斥道:
“呔!想瞧破你道爺?shù)男氖?,你也有這個膽?”
他緩了緩,松弛下來,冷冷地盯著趙天明。
即便隔著人皮面具,仍能看出一片殺意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似乎是察覺到眼前這個懷有諸多隱秘的小和尚,遠(yuǎn)比自己設(shè)想的棘手,不如殺了算了,留在身邊反倒是個禍害。
但他想了想,終究沒有動手,又伸手在趙天明胸膛摸了摸,將極靠里的、老和尚遺骨燒出來的珠子也取了出來:
“這是什么?難道是舍利子?老和尚那么點(diǎn)微末道行,還能燒出這玩意兒?”
他嘖嘖稱奇,拈在指間看了看,連同《骷髏幻戲圖》等寶物一起收到自己懷里,道:
“小和尚嘴巴倒嚴(yán),無妨,你就是守口如瓶,道爺也能把瓶口撬開。”
他一手拽動鐵絲,拖著趙天明又奔回火佛廟里,仔仔細(xì)細(xì)、里里外外地轉(zhuǎn)了一遍,連后院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然而除了藏經(jīng)閣里記載金剛術(shù)的典籍,讓他駐足翻看了會兒以外,根本一無所獲。
這座破敗的火佛廟彷佛除了一個太歲佛頭,再也沒有什么法寶了。
“你這小子,可知道那老和尚還藏了什么寶貝在廟里么?”
道士翻起一腳,踢在趙天明腰上,“不說我殺了你。”
趙天明哼都不哼,只是冷冷地瞧著他。
道士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似乎想再次催動讀心術(shù),但又忍住了,只道:
“也罷,那老和尚和你非親非故的,想來有寶貝也不會告訴你。”
他走到大殿上,從腰間解下一個小黑袋子,將那些還立在地上的漆黑符文一個個地?fù)炱饋恚诺酱?,似乎這些咒文對他來說也很稀有,不能浪費(fèi)。
趙天明心里一動,尋思:
“這些咒文和密室里‘尸體’身上的一模一樣,我要是能利用‘他心通’,從道士這兒知道究竟是什么來歷就好了。”
但也許是他這時腦子昏沉抽痛的緣故,似乎那道士不主動來探求自己神識,“他心通”就無法生效,只能等日后再說了。
兩人出了大殿,道士回頭看了看火佛廟,自言自語:
“黑太歲既然已經(jīng)到手,這次也算是馬到功成了。道爺我趕時間,這廟就先不燒了,哈哈!等道爺我……之后,再來好好搜刮一頓也不遲?!?
說完,道士從懷里摸出薄薄一沓粗糙黃紙,正欲展開,忽聽趙天明冷冷說道:
“誰告訴你……黑太歲到手了?”
道士聞言一怔,皺了皺眉,掏出紅漆木盒:
“太歲不在里面了?”
他用手掂了掂,盒里明顯有物晃動,卻不敢直接打開。
趙天明道:
“你要黑太歲干什么?”
“小子少管!”道士呵斥,“你先告訴我,這太歲是不是被你掉包了?”
“不啊,這很盒里啊?!?
“……你說什么?”
“我說……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當(dāng)我不敢?”
道士冷笑,卻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盯著手里的紅漆木盒左瞧右瞧,驚疑不定。
趙天明心里暗暗好笑,隨口問道:
“喂,你那肚子里的蜈蚣又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被它折磨得慘得很啊。”
他說這話是想擾亂道士心神,試試能不能運(yùn)起“他心通”,窺見道士的內(nèi)心。
道人果然像被戳中了最為避諱的事一樣,那張白膩的假人臉皮瞬間褶皺了起來,“不想死就閉嘴!”
平復(fù)了一下,他又冷冷說道:
“小子,既然被你瞧見了,那道爺也沒什么好說的,就算想留你一命,也是不行了。
“等忙完這一陣,道爺我……必殺你!”
“道士啊……你說錯了,”趙天明搖了搖頭,像給道士糾錯般,一字一頓認(rèn)真說道,“是、我、必、殺、你?!?
“你在講笑話?”道士裝模作樣地哈哈大笑,晃了晃手里的鐵絲,“可一點(diǎn)也不好笑哪。”
“那這個好不好笑?”趙天明也笑了笑,忽然飛快說道,“不用我殺,你早就死了,你是被肚子里的蜈蚣給附……”
“閉嘴!閉嘴!我叫你閉嘴!”
“蜈蚣”兩個字就像是這道士的逆鱗,根本不容別人提起。此時他再也忍耐不住,狠狠一拳砸在趙天明的小腹。
趙天明“噗”的一口鮮血,直接往道士臉上噴去。
道士吃了一驚,忽想起有一門拉敵自焚的隱秘金剛術(shù),自己還從未見識過,剛才在藏經(jīng)閣里隨便翻了翻,也不巧沒能看到這一門。
難道這小和尚瞎說八道,只是為了惹惱自己,施展這門法術(shù),拉上自己墊背?
這口其實(shí)“普普通通”的鮮血,在道士眼里瞬間變得大是危險,指不定蘊(yùn)含了什么詭異的殺招。
他心念電轉(zhuǎn),竟不敢直接應(yīng)對,一邊側(cè)臉低頭,一邊瘋狂往后退,卻忘了自己的手腕上纏著鐵絲,鐵絲的另一端又與趙天明的肩胛骨牢牢穿鎖在一起。
他腳尖一點(diǎn),一退之下,身形飄逸,矯若游龍,卻也拽得趙天明順勢撲倒過來。比起道士,他似乎就顯得跌跌撞撞、狼狽不堪了。
但這絲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像計劃的那樣,咬中了道士的手腕。
紅漆木盒翻騰而起,在空中轉(zhuǎn)了幾轉(zhuǎn),里面的布緞翻飛而出,還有那顆不斷翻滾著的、紅彤彤的太歲佛頭。
“佛光普照!”
聽得眼前這小賊和尚大喊一聲,道士心里一凜,想起昨晚被佛頭眼中金光射中雙目的痛楚,這“佛光普照”一定是催使這招的咒語了,趕忙低頭避開。
但他旋即就覺出不對,抬頭看時,那顆佛頭正悠然閉目酣睡,哪里睜開過眼睛?
而自己費(fèi)盡心機(jī)想要得到的它,已經(jīng)被那張大了嘴巴的小賊和尚一口含住!
他正一臉嘲諷地望著自己,脖子因?yàn)橥萄实膭幼?,肉眼可見地粗了一些?
道士甚至聽見了那一聲“咕咚”。
他眼睜睜地看著這顆太歲佛頭,被趙天明一口吞進(jìn)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