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鳳陽的第二天，眾人便下了田。

除了最小的朱楨朱榑不用親自下地勞作，剩下的有一個算一個必須得親自干活。

頭上頂著大太陽，吃的又是那樣的飯。

每天沒干多長時間，便餓的前胸貼后背了。

一連好幾天，天天都是如此。

本就就都不是被生活逼迫至此的，又哪能吃得了這個苦呢。

時間久了，難免會想入非非。

這天，常茂餓的睡不著在外面走走。

突然間迎風飄來了烤肉的香味，順著味道摸過去一瞧。

不遠處的堤壩上正散發(fā)著微弱的火光，在這火光的照耀之下，還能看到裊裊白煙從空而起。

朱棣兄弟幾個圍著篝火，篝火上還架著好幾只大肥雞。

那位爺又不是沒長眼睛，這些家伙竟敢偷雞吃。

常茂放緩腳步，徑直尋了過去。

反正這事兒暴露后，他要不跟著吃瓜落，要不就得再被他們懷疑。

與其如此，還不如做個共犯呢。

至少，也算是大飽口福了。

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朱樉率先一躍而起。

沖著常茂的方向，大喊一聲道：“什么人？”

常茂快走幾步，咧嘴微微一笑。

“是我，常茂！”

看見他，眾人當即變得警惕起來。

“你跟蹤我們？”

朱棣第一個跑到常茂跟前，還沖著四下到處張望了一下。

這小小年紀，怎如此敏感呢。

歷史上，他也沒有朱元璋那么多疑的性格啊。

“殿下多慮了，臣從堤壩那邊上來轉(zhuǎn)轉(zhuǎn)，看見這邊有火光便過來看看。”

朱榑像老母雞似的，護著篝火上的烤雞。

“你現(xiàn)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大名鼎鼎的齊王，咋能這么小氣。

“七殿下確定要讓臣走？”

話不用說明，意思卻已了然。

他要這個時候走了，要轉(zhuǎn)身去朱元璋那兒告了狀，那他還能安心吃下這雞嗎？

最終，朱樉一頭手，道：“你留下吃?！?

多了一個人分，他們就得少一口。

眾人的不滿也不藏著掖著，有甩臉子的，也有摔摔打打的。

反正全都把常茂當成了入侵他們領(lǐng)地的外來者。

常茂卻好像什么都沒看出來，大喇喇往地上一坐，道：“烤好了沒，應(yīng)該差不多了吧？”

接著，左右翻了翻那雞，隨之扯下一個大雞腿。

“臣嘗嘗！”

旁邊朱棣眼疾手快欲要奪下那雞腿，誰知常茂速度更快，不等朱棣的手過去，他就已經(jīng)撕下了一大塊肉。

剛剛才烤好的，肯定還燙嘴呢。

常茂不斷吹著氣，含糊不清道：“正好，外焦里嫩的，還挺好吃的?！?

瞧著常茂吃的狼吞虎咽，其他人也顧不上和常茂置氣了，紛紛開始湊上前瓜分起那幾只雞來。

朱樉在歷史上的風評盡管不太好，倒還挺有當兄長的樣子，三只雞還剩五個雞腿，分別給了其他五個兄弟。

眾人互相謙讓了一番，誰也不和水客氣了。

都是些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時候。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三只大肥雞便被他們瓜分干凈了。

好幾天了，這是他們吃的最飽的一次。

常茂摸著溜圓的肚子，道：“我去撒個尿”

沒等他站起，朱棣便一把拉住他。

“你想溜？”

這家伙。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那殿下一起？”

朱棣才不會這么放過常茂呢。

“好??！”

隨后，起身道：“二哥，那我去盯著他?！?

朱樉對常茂沒那么大敵意，但多少也有那么些不太信任。

“行?！?

“等你們回來，我們一塊回去?！?

兩人找了塊沒人的地方放著水，常茂本想借著機會解釋上那么一兩句。

想了想，還是算了。

他和朱元璋說的那些再是真的，那說的也的確都是關(guān)于朱棣的。

非得啰里啰嗦的翻舊賬，倒顯也得是他矯情了。

更何況，也不見得朱棣會信。

“好了?！?

“殿下，我們回吧。”

另一邊，常茂剛走便又來了幾個人。

朱棡挖了個坑正準備把吃剩的雞骨頭埋掉，旁邊打著火把的朱榑突然緊張的推了推他肩膀。

抬頭一瞧，國琦王璞張杰三人正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們。

顯然，他們?nèi)耸侵朗裁辞闆r了。

“殿...下...”

“我...我們...”

朱棡放下手中的雞骨頭，起身站起道：“你們來這兒干什么？”

不就是偷吃了個雞嘛，怎就這么不安生呢。

“白天干活的時候覺著這里風景挺好，我們?nèi)齻€便商量著出來走走。”

碰到了別人的好事還好說，倘若別人正干壞事的時候被碰到，很容易被人殺人滅口的。

國琦率先給出了解釋，但還是能聽出語氣中的顫音。

“小心說話?！?

“要讓我聽到一個字，小心我不客氣。”

他們還能怎么說，只能趕忙應(yīng)下了。

“是是是...”

“臣明白?！?

他們再怎么是青年才俊天子驕子，但在朱棡這些天潢貴胄跟前，可連個屁都算不上。

當常茂和朱棣回去之際，朱棡也剛把情況告訴朱樉他們。

常茂吃了他們雞好歹還算是共犯，國琦他們要是把他們告了，他們可連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短暫沉思過后，朱棣往出來一站，挺著腰桿拍著胸脯道：“反正雞是我偷出來的，到時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我一人當著也就是了。”

就這一點，朱棣還是很可愛的。

“那就回唄。”

“時間也不早了，明天還得再干一天活兒呢?！?

一聽說有人承擔了，常茂領(lǐng)頭起身就走。

“常大，別忘了你也吃了。”

“我和你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別想讓我也替你打掩護?！?

他也沒指望他能替他打著掩護。

他們別害他就謝天謝地了。

常茂也不搭理朱棣，揮了揮手道：“等有人追究再說吧?！?

現(xiàn)在說什么也還為時尚早。

即便朱棣他現(xiàn)在承諾他會擔負著責任，等真正被追究起來的時候他仍還有勇氣站出來可還是個未知數(shù)呢。

回了房間，常茂倒頭就睡。

出來了這么久肚子里終于有了油水，感覺渾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

次日凌晨，還沒到下地的時辰呢。

他房間的門便被緊迫的敲響了，還沒等清醒過來呢，二虎便已經(jīng)兇神惡煞的站在了他跟前。

“常伴讀，上位請?！?

二虎的態(tài)度也傳達著朱元璋的意思。

就他現(xiàn)在這架勢，很顯然是現(xiàn)在的朱元璋很不高興。

“虎叔，上位...”

說來說去，二虎還算是給常遇春面子。

盡管態(tài)度惡劣了些，卻也還是道：“昨晚的事兒?！?

這么一提醒，常茂便明白了。

只是，這么快就案發(fā)是他沒想到的。

按理來說，國琦那些人應(yīng)不敢告朱樉那些人的狀。

他們不過只是朱標的伴讀，要得罪了朱樉那些天潢貴胄，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兒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