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還是先回去吧。
說不定,今天還得見個人。
想著,蕭洛步入培育間中,光線忽暗,映照的臉上也有些陰晴不定。
他掏出回原世界的鑰匙,準備從來時的門中回去。
“嗯?小蕭,怎么要回去?”
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微詫。
“老周?”
轉頭過去,蕭洛一聲驚愕脫口。
這時候,在他的身后,周稷正拿著兩個證件,疑惑的看著他。
“怎么了?等久了?”
聽到蕭洛話語,周稷皺著眉眨了眨眼,似乎計算了一下什么,隨后恍然說道。
“不……不是……”
而這時候,蕭洛也有些迷惑,話也說的有些發愣:“還……還有什么事嗎?”
“什么還有什么事?不讓你等一會兒嘛,去農老那邊得辦手續,花了一點時間,這才弄好。”
對此,周稷也很迷惑。
“啊?”
這回,蕭洛是徹底懵了。
難不成,不是諸葛明他們請出了農老教授和老周?
心頭,也是略過了這么一個念頭。
原以為,老周突然找到自己,邀請來到這個外世界,是諸葛明的授意,不然也不會這么巧,他剛來沒多久,人家諸葛明就找上來了。
但看現在老周的反應,好像農老教授和老周是真的找他,農老教授的那封信并不是誑他來這里的。
“哎喲!農老教授真搞出來了?”
然后,意識到這一點的蕭洛忍不住就驚出了聲。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農老什么時候說過謊了!”
這話一出,倒是惹得周稷有點不高興,當下就在語氣中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呃……對,也對……哦。”
對此,蕭洛忙找補道。
“走,走吧。”
然后,也不等周稷說什么,邁步啟程,直接朝著來時的門去了。
弄得周稷倒是有點摸不著頭腦,看了擦身而過的蕭洛好一會兒,直到蕭洛邁出門去之后才追了上去。
“哎!你認路嘛,跟我來,待會兒還要坐車呢!”
……
華夏屬外世界的公路,基本上和原世界的差不多,都是四通八達,個中設施都很完備,無愧基建狂魔之名,因為外世界開發地區規劃的需要,基本上基礎設施都是圍繞著農田展開的,交通和運輸都非常的便利。
兩人也很快就坐上了公交車。
一路駛過小麥區、水稻區、非季節性水稻區、畜牧區和加工區和一道長長的狹窄峽谷,四十分鐘后,公交車駛入了三面環山的最終站。
“車輛到站,請從后門下車。”
隨著公交車的下車提示音,蕭洛和周稷走下了公交車。
“農老教授,在這里等我?”
腳一沾地,蕭洛臉色就凝了下來,看向一旁的周稷,帶著幾分不自然,開口問道。
“是的。”
而此時,周稷點點頭,臉上倒是沒有什么變化,只是淡淡的表示了肯定。
蕭洛也沒有再開口,只是跟上了周稷沒有停留的腳步,向著公路延伸的方向而去。
四周草坪繁盛,鋪在微陡的山坡上,鋪滿了三片呈圓狀的山坡,階梯似的延展而上,與隔成圓狀的碧藍的天空連成一片。
此時的兩人,正行走在一個巨大的死火山口內,除了鑿出的那一道峽谷之外,全是環繞的小角度向上草坪,凹口內綠意盎然,大理石路泛白,看上去倒像是一個巨大的翠白相宜的碟子。
而在這火山口的外面,則是狂風肆虐,海嘯頻然,陽光都透不過去,陰沉沉一片,全然被這巨大的火山隔絕在外,與這死火山綿延的山脈群內的陽光明媚、生機盎然,如有天堂地獄之別。
“嘩!”
峽谷中透過的風,夾帶著些許的麥香稻聲,灌入這火山口內,撫起草浪陣陣,拍打在山坡上那層層疊疊的白色墓碑之上,將那隱隱約約的狂風海浪聲沖去。
蕭洛越走,臉上越是沉重,雙目凝處,一個個墓碑向后而去,偶爾有幾個熟悉但似乎又開始陌生的面容也在眸光閃處,消失在視野之中。
沒想到,連農老教授,也已經……
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過來了,那個和當時不過八九歲年紀的他們也能玩到一塊、也會被他們氣的吹胡子瞪眼的老教授,是再也見不到了。
這個地方,這座死火山口,1號公交車的終點站,是一片墓地,這里埋著的都是當年在這個惡劣的世界犧牲的人。
走艱行難犧牲的軍人的衣冠冢、嘔心瀝血將一腔熱血都貢獻給外世界開發事業的研究開發人員們的長眠地,還有那些曾經很親昵的照顧他卻埋在外世界的開拓者們的紀念碑,都在這里。
以至于,這足有原世界最大火山口十幾倍面積的巨大的火山口,都快沒有立碑的地方了。
“在這里。”
越過了好幾段的階梯,周稷在一處墓碑處停留了下來,低頭矚目,臉色泛著微微的悵然。
農立京之墓。
蕭洛隨之停下,落目看去,是一塊和周邊沒有任何區別的墓碑,只在后方多出了一捆碩大的水稻株彎著谷穗,在墓碑上投下一片陰涼。
墓碑之上,沒有墓志,也沒有刻下生卒年,只留下了一個名字。
這也是這里所有墓碑的樣式。
只有名字,沒有生平,也不講出生與死去。
在這里的,不需要這些。
埋在這里的人,都是為了外世界與整個華夏未來、乃至人類未來犧牲的先驅者,他們并非為了死后聲名捐軀,他們的偉大無需后人評判。
他們,只是在做應做之事,行應擔之責任。
“農老教授,什么時候去的。”
蕭洛開口,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一年前,年紀大了,曦小姐都回天無術。”
對此,周稷也沒有隱瞞,如是說道。
“老教授曾經跟我說過,他的老師一直有一個要完成的“禾下乘涼夢”,他一直想實現老師的心愿,如今得其所愿,想來,應該很高興吧。”
而這時候,蕭洛的目光落在那一株垂下陰涼的水稻上,這水稻谷穗異常飽滿,枝杈延展,宛若桑樹,只迷你至一人半高,但足可乘涼。
“農老說過,新世界如果到來,就一定要把信給你,也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對此,周稷臉上浮現出些許的笑意,似是回憶,又像緬懷。
然后,就掏出了一個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遞給蕭洛:“不需要水土肥料,只需要陽光乃至強輻射下也能夠生長的“JD”型植株,農老專門給你研發的,僅此一枚。”
“老教授真的從來沒有說話不算話啊!”
接過那玻璃瓶,蕭洛看著其中靜靜的沉睡在瓶底的不起眼的黃色種子,眼中流露出幾分追憶神色,感慨著。
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那個并不慈祥,乃至能和他們一群小孩打起來都不放水的老頑童的黝黑面容。
當初自己氣急了,和這老頑童賭氣,讓他有本事自己研究出不需要水、不需要土,光靠陽光就能生長的植物來。
當時,農老教授也賭氣的讓他等著。
沒想到,還真給他研究出來了。
此時,若是他還活著,肯定會叉腰哈哈大笑,指著自己的鼻子,得意的使勁嘲諷自己。
然后,欣賞自己的不甘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