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楓穿著李阿姨的深紅圍裙，略顯違和，梅心淺捂嘴笑著，眼睛里閃著星星。
“再等一會，馬上魚就燒好了。”
鍋里的魚還在悶著，他趕緊脫下粉紅色圍裙，掛在冰箱側邊的鉤子上。
好久沒有做菜，握刀的手都生疏了不少，連顛勺都得小心翼翼，怕翻車。
昨天吃火鍋的時候夸下海口，說是要秀一下手藝，要是翻車可太丟人了。
一切求穩，別讓梅心淺看了笑話就行。
還好，看到梅心淺面色如常地一口一口吃著飯菜，余楓松了一口氣。
按余楓的標準，這頓飯算是正常發揮，比不上李阿姨，但絕對稱不上難吃。
“好吃嗎？”
“我說不好吃的話，你會不會很失落？”
“應該會的吧。”
“騙你的，很好吃。等到李阿姨回來，怕是要失業了。”
“那我明天，不對，明天我要跟舍友一起吃飯，可能來不了。”
“哦，反正李阿姨后天也回來了。”
所以到底哪句話是她的真心話呢？到底是好吃還是不好吃呢？
完全被拿捏的余楓，想著想著，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最近實在是太忙太困，吃飽喝足之后腦子昏昏沉沉的。
雖然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家，還是在不知不覺就失去了意識。
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梅心淺已經洗好碗筷，坐在客廳里辦公好一會了。
“你醒啦。”
梅心淺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側過來看向慢慢從沙發上支起的余楓。
“嗯，不好意思，太累了。”
梅心淺起身幫余楓重新泡了杯熱可可，剛才幫他泡的，已經冷下來了。
“醒了正好，我們聊聊我爸會打給你錢的事情。”
余楓的睡意瞬間消散，趕緊喝了口熱可可壓壓驚。
“什么打錢？”
不會是那種，我給你五十萬，請你離開我女兒的戲碼吧。
現在是二零一五年，這么爛俗無趣的劇情，國產電視劇都不這么拍了。
梅心淺露出饒有興致的壞笑，她故意采用了模棱兩可的說法，又故意賣了個關子。
“打錢讓你——做科研。”
做科研？
雖然余楓確實需要科研經費，在跟梅心淺閑聊時也提過這個話題。
可他的自尊心可不接受這種錢。
科研經費不是一筆小錢，靠和梅心淺的關系讓她向父母要，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軟飯了。
像這種每天蹭著李阿姨做的飯，還可以用“我在幫她做事，這是我工資”這種理由，但金額一旦變大，性質就變了。
更關鍵是的是，在余楓心里，經費問題可比不上他追求梅心淺重要。
他要是想搞錢，只是時間問題，不是能力問題。
即使現在八字才有半撇，也不希望在梅心淺父母那里留下負面的印象。
余楓還在思索該怎么委婉地拒絕梅心淺的好意，梅心淺已經把剛才忙活的資料交給余楓。
“別想太多，這不是無償的支持，而是以公司的名義與你合作的項目。
“我把之前你所說的有關蛋白質和人工智能結合的報告整合了一下，立項提交到我爸的公司內部評估了。”
梅心淺手上訂好的項目書，粗略估計大概有五十頁。
也就意味著，她口中的“整合一下”，說的非常輕巧，但其實是個恐怖的大工程。
封面上寫著僅供集團內部使用，保密等字樣，余楓不確定他能不能看。
像是看出了余楓的顧慮，梅心淺開口說道，“現在你也是有關人員，請看吧。”
打開目錄，大概三分之一的篇幅是說明技術相關的，三分之一是SWOT分析，最后三分之一是項目價值評估。
也就是說，梅心淺個人至少貢獻了其中三分之二。
梅心淺看著余楓一頁一頁翻過，在一旁稍作解釋。
“最近集團正在擴展業務，其中就包括生物醫療方向的。但是畢竟沒有什么底蘊，就準備來和一些研究機構，或者是大學合作創新。”
余楓知道這個項目不太能賺錢，說出自己心中的顧慮，“我覺得這個項目會很虧錢。”
“這你不用擔心，項目賺不賺錢無所謂，首先是拉高投資者的信心，讓他們覺得未來可期。
“我們集團的立項未必全都是以盈利為目標，還需要打造品牌價值，樹立品牌形象。
“等到有相關利好新聞的時候，就可以把這些項目拿出來，喏，我們領導高瞻遠矚，早有謀劃。
“就可以看股票飛漲，躺著數錢。”
梅心淺笑著解釋道，手上還比出了點鈔的動作。
她知道余楓的責任心很重，所以盡可能用玩笑的方式，讓余楓放下擔憂。
余楓翻到最后項目價值的評估，項目的凈現值（NPV）是負的，也就說虧損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主要是為了追求長期利益，以及拓展市場需求，另外科創項目也有政府的財政支持。
余楓對這方面不是太懂，但這些理由足夠讓他信服。
不過，余楓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那知道我是個大一學生嗎？”
梅心淺小口飲茶，把杯子放到余楓杯子的旁邊，湊成一對。
“我也是大一學生，我爸也讓我開始接觸這些業務了。年輕不是問題，看重的是能力。”
那是你爹啊，當然會給你機會試錯。
可余楓他目前還只是個外人。
“當然目前的大項目肯定沒法讓你一個大一學生負責，但切點子項目委托給你應該是可以，雇傭你當個項目顧問也是可以的。
“交接這方面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全權委托給我來做，你繼續做你的科研，只需要伸手要錢即可。”
聽起來好爽。
“這算不算，太占你便宜了？”
梅心淺搖了搖頭。
“完全沒有。項目審查是盲審的，也就是走的不是我的關系。
“而且我們是合作的關系，你提供技術，我提供資源。你可以拿著資源做學術，我可以用技術在公司里立足。”
余楓皺眉，“公司，立足？”
以前聽梅心淺提過，她是獨生女，遲早要接班，可是立足這個詞聽起來很嚴重，以她現在的年紀，離需要立足還早得很。
意識到自己措辭不當的梅心淺趕緊找補，“作為女生總歸會有質疑的聲音，早點做出點事也可以累積聲望。”
話已至此，余楓已經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沒想到經費的問題，這么輕易就解決了。
余楓只覺得順利得不真實，他一直以為孫旭斌的人生已經夠令人羨慕了，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的人生還能比孫狗的更加科幻。
以至于他走在回宿舍時，看著銀月灑在冬日的街道上，都有種如夢如幻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