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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西陵峽口的江豚家族

葉梅

已是立秋之后的日子,但太陽還是火辣辣的,走在西陵峽口的山道上,片刻就大汗淋漓。稍駐足,透過小道旁的灌木枝葉,可以看到長江平靜的水面,在陽光下閃動著絲絲縷縷的銀錢,那是微微蕩漾的水波紋。偶爾,會有一串串突然冒起的磨盤大的浪花,像率性盛開的白蓮,又仿佛還帶著咕嘟嘟的聲響,此起彼伏,讓人的目光不由得久久追逐。

我猜想,那不時激起的水花,會不會是人們喜愛的江豚,過去俗稱“江豬”的,在這臨近古城宜昌的長江之水中游動徜徉而起?那從2500萬年前活到如今的長江精靈,多年前瀕臨滅絕,但近幾年又出現了,據科學家們考證,在這西陵峽口的長江水域,就生活著江豚的兩個家族,它們時隱時現,在江水中搖頭擺尾,給人們帶來無比驚喜。

江豚是一種古老的鯨目、鼠海豚科水生動物,該屬動物共有兩個物種:一種生活在沿海水域,靠近海岸線的淺水灣、紅樹林沼澤、河口等地,分布于西太平洋、印度洋、日本海和中國沿海等熱帶至暖溫帶水域;另一種則在長江流域,是經科學家多年研究之后,于2008年建議將窄脊江豚,即長江江豚與印太江豚分為兩個獨立的物種的。2018年4月15日,中國和美國科學家又在著名的科學雜志《自然通訊》上正式發表論文,稱長江江豚與印太江豚之間存在著顯著而穩定的遺傳分化,因此可以將長江江豚認定為獨立物種,也是唯一全生活在淡水的江豚物種。

實際上,長江兩岸的人們早就熟悉這可愛的生靈,都習慣叫它們“江豬”,娃娃們還在后邊加一個“子”,叫“江豬子”,更顯親昵。我從小多次乘船經過長江三峽,就時常看見在船尾的激流中歡游的江豬子,它們追隨著開足馬力的輪船,箭似的穿過波浪,頂浪而行起伏不止;不時蹦跳出水面,一邊晃動著圓頭,一邊還會張開大嘴往外噴水,逗趣似的噴出老遠,引得船上的娃娃們拍手叫好。那時的江豬并不懼人和船,靠著船舷便能清楚地看見它的模樣,圓頭大腦的,向前凸出的額頭,短而闊的嘴,幾乎瞇成一條縫的小眼睛,胖乎乎的身子,分成兩葉的大尾,通體為藍灰色,比大人攤開雙臂還要長,體重一定會有好幾百斤吧。“江豬子”長相富態,天生帶喜,娃娃們沒有不喜歡的。

聰明的“江豬子”能達到四五歲孩子的智力,能發出兩大類聲信號,用于探測環境和捕食,聯絡伙伴,有趣的是有時像羊叫,有時又像鳥鳴。它呼吸時僅露出頭部,尾鰭隱藏在水下,然后呈彈跳狀不時潛入水中。如果即將發生大風天氣,氣壓變低,“江豬子”的呼吸頻率就會加快,為獲得足夠的氧氣,它會將頭部高高地露出水面,朝向起風的方向“頂風”而行,頭一點一點的,江上的漁民稱之為“拜風”。人們可從“江豬子”拜風得知天氣的變化,避開風險,順應天氣來安排江上的活路,每當此時,都會對“江豬子”心存感激呢。

顯然,江豚從那么久遠的年代存活下來,一定是經歷了漫長歲月中的無數考驗,岸谷之變,滄海桑田,好在長江這條母親河自遠古以來不停地奔流著,依戀長江的江豚也因此成為最能應對大自然變幻的生靈之一。它對水溫沒有苛求,從嚴寒到來的低溫到炎熱的夏季,流動在南方的長江提供的4~20℃之間,它均能夠生存;它對食物也很大度,大魚小蝦都能果腹,活得很皮實;它跟人類的相處也早已是千年萬年,習慣了江上的白帆、行走的木船,一代又一代的,除了在水中吃食、嬉戲、繁衍生息,性格頑皮而又善良的江豚與人類長相廝守。

然而,自20世紀末以來,人們擔憂地發現,由于工業化的不斷演進擴展,長江生態環境污染和航道整治、挖沙活動,過度捕撈,密集的船舶運輸,聳立的大壩對魚類洄游產卵通道的阻隔,等等,長江流域水生動物的棲息地受到嚴重擠占,且水質變壞。漸漸地,被稱為長江水生動物活化石的白豚已不見蹤影,中華鱘、長江鱘日漸稀少,就連往日追著船兒歡跳的江豚也了無蹤跡。

一連幾天,我在宜昌采訪,多次與生態環境系統的科技人員交談,他們在談到這些珍貴的水生動物時,面色凝重,甚至眼眶濕潤,閃著淚光。

要知道,白豚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由陸生動物進化而來,是世界上所有鯨類中數量最為稀少的一種,也是中國特有的一種小型淡水鯨。奇特的是,它似乎跟鳥有著因緣,身體呈紡錘形,吻部卻恰似鳥喙般向前伸出,又窄又長,吻尖還向上翹著。往年它一直生活在長江中下游及與其連通的洞庭湖、鄱陽湖、錢塘江等水域中,通常會結伴而行,成群結隊。長江曾是它們自由的王國,驚濤駭浪恰是它們的最愛,它們喜在水深流急之處舒展,也常在晨昏時游向岸邊淺水處進行捕食。它們吃少量的水生植物和昆蟲,壽命可有30多年。但近些年,這些長江的驕子卻不知去往何處。

我曾于20世紀80年代幾次在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見到“淇淇”,它是1980年1月在長江與洞庭湖交界處被漁民捕獲的,此后成為唯一被人類長期飼養的白豚。淇淇那時只有幾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少年,不管有多少人圍觀,它自在池子里歡游。人們已經懂得它的珍貴,飼養它的科技人員費盡心思,想為它尋找伴侶,延續后代,但幾經努力都未能成功。眼看著時光飛逝,淇淇終究老去,終于2002年7月壽終正寢。從此,人類再也沒有見到活著的白豚。

2018年11月14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更新發布,暫未確認白豚滅絕,保持原定評級“極危”。但事實上,在白豚生活的長江中下游,從宜昌到南京、上海,中外科學家已經聯合幾次進行沿江拉網式探測,采用了一系列高科技觀測技術,然而都未能發現白豚的絲毫蹤跡。

盡管如此,所有的人仍然都不甘心確認“滅絕”一詞。一年年,一天天地,期待著奇跡的出現。

同時,人們又不由得憂心忡忡,一年年,一天天地,還有多少生物在遠離這個世界?

從遙遠的年代,當人類還如同魚類一樣,懵懵懂懂的,在茫然的混沌的世界里摸索時,它們都已經存在了,白鱘、中華鱘、長江鱘……它們的生命甚至還要早于人類。中華鱘所屬的鱘魚類都是在距今約1.4億年的中生代末期的上白堊紀出現的,但如今鱘魚成為魚類中最瀕危的類群之一,63%的種類處于極危狀態,其余的也受到威脅或處于易危或瀕危狀態,因此,現生的鱘魚類均被列入紅色名錄。

《周禮·天官》中有“春獻王鮪公”的記載,古人就把中華鱘稱為王鮪。中華鱘是地球上最古老的脊椎動物,是魚類的共同祖先——古棘魚的后裔,和恐龍生活在同一時期。享有“長江魚王”之稱的中華鱘,有著非同一般的洄游壯舉,它們平素生活在長江口外淺海域,夏秋兩季洄游,歷經3000多公里的溯流搏擊,長1~2年的跋涉,來到長江上游金沙江一帶產卵。待到幼鱘稍稍長大,便又攜帶它們去往東方的大海,最長壽命可達40歲。它們就這樣世世代代在長江上游出生,又在大海里成長。

還有長江鱘,原本是長江中上游十分常見的魚類,同中華鱘可稱近親,它的洄游產卵地選擇的是宜賓一帶的長江干支流,過去曾在漁業捕撈中占有很大比例,自20世紀末以后,數量也急劇下降,越來越少見。中華鱘、長江鱘、長江白鱘等,都被列為中國國家一級重點保護動物,《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野外滅絕(EW)級物種、《國際瀕危動植物貿易公約》(CITES)附錄Ⅱ保護物種。

長江大保護,時不我待。水生動物大保護,時不我待。

不是一年年,一天天,而是時時刻刻,分秒必爭。

2016年,在重慶召開的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為長江治理開出了治本良方,提出要“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走“生態優先、綠色發展”之路。2018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考察長江來到宜昌,又提出“首先立個規矩,把長江生態修復放在首位,通過立規矩,倒逼產業轉型升級”。

長江以及江中的魚兒們應該慶幸,不久又有了“十年禁漁”。

在談到有關保護長江的話題時,宜昌人都會有掩飾不住的激動,在連續多天的采訪中,我見到的不僅有生態保護的專家,還有化工行業的工程師、江邊花園的設計者、從前在江上捕魚的農民,等等,他們說起近十年的生態治理來幾乎都是滔滔不絕。

位于長江上、中游分界處的宜昌,可以說是長江干道生態最為顯著的典型環境,在宜昌境內長江徑流232公里,擁有岸線536公里,是長江重要的生態屏障。因為有全國聞名的豐富磷礦資源,加之緊鄰長江黃金水道,宜昌一度陷入“化工圍江”困局,有目共睹的是江邊布滿化工企業,一年四季氣味刺鼻,積灰難除,沿江居民說,常年不敢開窗曬衣。

人們還說,這里的化工產業讓當地人又愛又恨,愛的是,化工是宜昌第一個產值過千億元的產業,解決了大量就業問題,恨的是,粗放的生產方式威脅著長江生態和人民生命安全。壯士斷腕刮骨療毒,宜昌在長江大保護的時代呼喚下,打響了化工產業轉型攻堅戰,從“怨”到“愿”,淘汰高能耗、高污染的傳統生產工藝,新建產品附加值更高的離子膜燒堿項目,企業實現了工藝、產品、設備和管理“四大升級”,脫胎換骨,鳳凰涅槃。我們來到一家全國聞名的大型化工企業,見到的是綠樹環繞,潔凈的廠區,聞不到任何刺鼻的氣味,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座化工生產的基地。

宜昌素稱“水電之都”,經過了快速的城市化進程,在這秀麗的長江三峽的西陵峽口,大江與城市、人與自然如何和諧共存,人們不得不加以新的思考。宜昌與三峽集團簽署了《共抓長江大保護 共建綠色發展示范區合作框架協議》,合作推進水生態修復、水污染治理、水資源保護、水安全保障“四水共治”,從上游到下游、從水里到岸上,通盤考慮,多管齊下。全面推進碼頭拆除整治工作,累計取締拆除碼頭216個,減少2/3的碼頭,恢復岸線39公里,復綠1213畝,岸線資源集約利用水平明顯提高。

取締的碼頭植樹復綠,留下來的碼頭進行規范化的改造升級,人們看到,如今的碼頭更像花園,作業區僅占1/3,四周種滿了紅葉石楠、香樟等綠色植物,碼頭堆料場安裝了自動噴淋器和除塵器,可以隨時進行無塵處理。還建有防風抑塵墻、封閉式傳輸帶,讓昔日一路塵土飛揚的砂石悄然直達裝卸區。生產岸線已蝶變為綠色岸線、景觀岸線,經過生態修復和治理,一道道具有長江特色的濱江長廊已然形成。

而緊隨時代的還有長江岸線資源信息系統正式上線,該系統標志著宜昌港口岸線率先進入“互聯網+動態監管”新時代,率先實現岸線信息矢量化、港口檔案數字化、“多規合一”可視化,為打好長江大保護十大標志性戰役奠定了基礎。運用“互聯網+視頻監控”等新型技術手段,為生態防控布下了天羅地網,手機App(應用程序)移動監控系統,實現市縣兩級24小時聯動、岸線碼頭管控全覆蓋。

地處長江中上游分界處的宜昌,遍布長江、清江流域的入河排污口多達1973個,多年里任意排放,污水橫流,在長江大保護啟動以來,宜昌先后制定了《宜昌市長江、清江入河排污口分類整治工作方案》等配套方案,經過溯源核查,分類整治,編制完成了《宜昌市長江、清江入河排污口基礎信息檔案》,做到“一口一檔”。所有的重點排污企業、污水管網、污水廠、入江排口等水質水量,盡在掌握之中。目前已有1366個入河排污口完成整治,污水再也不能任意進入江河,長江、清江的水質明顯得到好轉。應該說,在上游各地的共同努力下,長江部分地區的水質已達到二類。

魚兒最能感受到水的親和。

江中的水生動物們所獲得的安全感、幸福感與人類共享。

長江湖北宜昌中華鱘自然保護區管理處,聚集了一批年輕的科技人員,他們有的師出名門,為著名水生生物專家的弟子,有的實戰多年,對中華鱘的自然繁殖群體及其棲息地和產卵場等有過長期的專門研究,同時對白鱘、長江鱘、長江江豚、胭脂魚等珍稀水生生物以及“四大家魚”等經濟魚類的棲息地也一直傾心關注。

他們說,葛洲壩水利樞紐建成后,長江中華鱘繁殖群體被迫滯留于壩下江段,形成了新的產卵場,該產卵場是迄今為止發現的中華鱘唯一已知穩定產卵場(虎牙灘江段亦發現有偶發性產卵場),也是中華鱘繁殖群體的主要棲息地,對中華鱘的物種延續起著關鍵性的作用。

在中華鱘自然保護區管理處辦公室里,一位年輕人鋪開一張長江中上游的地圖,我順著他的指點,看到一處處黃色綠色的標記,那里記載著魚類的生存狀態。

他指著葛洲壩下的河段說,那一片正是在中華鱘核心保護區,那里有一座始建于1958年的油庫碼頭,是鄂西地區規模最大的成品油基地,是為武陵山地鄂西供應油品的重要碼頭,但碼頭所在的王家河江段卻是中華鱘洄游的必經之路,也是江豚重要的棲息地之一。

為了給中華鱘、江豚暢快洄游“讓路”,2017年開始進行油庫碼頭的有序關停,歷時近四年,這座龐大的王家河油庫碼頭被完全拆除關閉,占地19.4萬平方米的油庫整體外遷至枝江新油庫。那里的新油庫采取了一系列科技環保的修建方式,充分考慮了對江河山川的影響,而被拆除的王家河一帶建成綠樹成蔭的江邊公園。

正是在這綠樹紅花的江邊,流連忘返的宜昌市民發現了“江豚的微笑”。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一位年過六旬的攝影愛好者于2019年以來,多次拍到了江豚在江中戲水逐浪的場景。人們發現,現在至少有兩群江豚已經在西陵峽口定居,不久前一頭江豚媽媽經過十月懷胎,還生了一只可愛的小江豚。經過科技人員進一步考證,確有兩個江豚族群生活在西陵峽口的西壩和胭脂壩一帶。

北宋著名文學家歐陽修曾在古稱夷陵的宜昌為官,他曾留下“西陵山水天下佳”的千古名句。西陵峽為長江三峽最長的峽谷,西起屈原故鄉秭歸的香溪口,東止宜昌南津關,全長76公里,大峽套小峽,峽中還有峽,其中兵書寶劍峽、牛肝馬肺峽、燈影峽等舉世聞名,還有著名的新灘、崆嶺灘等險灘,曾經水流如沸,咆哮翻滾,經過川江航道的多年治理,特別是葛洲壩、三峽大壩水利工程建成,高峽已成平湖,但壩下向東仍有30多公里河道保留有從前的風貌。讓人們驚喜交加的江豚正是在鄰近宜昌城區的這一帶江中再現,說明近幾年有關“長江大保護”的一系列“壯士斷腕”之舉真正取得了成效,魚兒又有了家。

中國是長江江豚的故鄉,先后建立了數個保護區:江西鄱陽湖生態保護區、湖北洪湖保護區、安徽銅陵保護區、江蘇鎮江豚類保護區及湖北武漢水生生物研究所。在宜昌,我從中華鱘自然保護區管理處的專家們那里得知,2017年的長江江豚科學考察結果顯示,長江江豚數量約為1012頭,種群極度瀕危。目前,江豚種群數量大幅下降的趨勢得到遏制,但其極度瀕危的狀況并沒有改變,依然嚴峻。

人們熱切地關注著,繼2017年之后,第4次長江全流域江豚科學考察今年9月19日在武漢正式啟動。這是長江實施全面禁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長江保護法》頒布施行后,首次開展長江流域物種系統調查。本次科考將全面掌握長江江豚種群數量分布和棲息地環境現狀,進行整體評估分析,為制定更有針對性的長江江豚保護方案提供依據。

在宜昌采訪的日子里,我們沿著長江行走,一次次領略全域復綠的沿江綠道,曾經的生態“疤痕”已化為山水之美。之后的有一天,我們來到西陵峽口,登上了燈影峽側的石牌嶺,就在這片山嶺之間,1943年5月21日至6月3日,進行過中國軍隊對日本軍隊以弱勝強的一次著名戰役。數萬人搏殺于此,為的是守護江河,當年的將士們在大戰將臨之際祭天盟誓:“保衛我祖宗艱苦經營遺留吾人之土地,名正言順,鬼伏神欽,決心至堅,誓死不渝。”

我與同行的宜昌詩人毛子一行站在布滿鐵銹的炮臺前,山風習習,樹枝搖曳,那沉默的山石間埋有將士們的忠魂,他們日夜守護著山下那條已由渾黃變為碧綠的大江。我說毛子,你應該為石牌寫一首詩。他臉上汗跡斑斑,說我早就寫了,幾年前發表在《詩刊》上,標題是《在石牌抗戰遺址》。我請他讀給我們聽聽,讀給石牌聽聽,還有山下的大江,以及大江里的江豚和魚兒們聽聽。

江水夜以繼日

而青山

還在固守……

我對四周的青山說

——請把這份負重的清單

護送到明天吧

……

護送到明天吧,我們的母親河,天地神奇造化的長江,以及江中的萬千生靈。西陵峽口的江豚家族,祝你們平安,祝你們興旺。

(原載《人民文學》2022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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