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均是一怔。

尤其是南宮婠婠，望著寒鴉道人的尸體，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女尼和中年道士，忽然身軀一晃，直接暈了過去。

幸好鄭乾眼疾手快，才沒讓她倒在地上。

也實在難為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了。忽然之間，經歷如此“匪夷所思”的變故。

在她這么多年的記憶里，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個孤兒，師父是她最親近之人。日子不說多么快樂，但至少簡單，純粹。

怎料，忽然有了父母，又和師父有真假難辨的糾葛。

然后，還沒相認的父親又忽然死在了自己面前。

死因還是為了救自己……

人間悲劇，莫過于此。

“婠婠——”

“婠婠……”

見到南宮婠婠暈倒，女尼和中年道士終于色變，齊聲驚呼，同時向半攬著南宮婠婠的鄭乾沖來。

中年道士的速度明顯要比女尼快上一籌。

眼見中年道士就要先一步沖到鄭乾跟前，女尼猛然探手，直接向中年道士的后背抓去，顯然是要阻止中年道士靠近南宮婠婠。

中年道士察覺了女尼的動作，身形一晃，避了開來。

隨即，退后數步，停住動作，面向女尼苦笑道：“師妹，你還是信不過我。怎么說，婠婠也是我從小帶到大的徒弟，我又怎么可能害她？”

女尼不答，湊近鄭乾，一邊查看南宮婠婠的狀態，一邊伸手就要將南宮婠婠接回自己手里。

鄭乾稍一猶豫，便將南宮婠婠送了過去。

無論怎樣，這女尼都是南宮婠婠的生母。鄭乾沒有理由拒絕。

女尼一手環著南宮婠婠的腰肢，一手搭在南宮婠婠的手腕脈搏。

半晌之后，緊張的神情終于一松。

抬頭看向鄭乾：“少年人，多謝你。”

“不客氣，舉手之勞。”鄭乾擺了擺手，瞥了一眼提著游龍劍派中年女人趕回來的陸不群，隨即道：“既然你們母女相認，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女尼再說什么，立即和陸菱紗一起，向陸不群靠近。

說實在的，鄭乾對一旁的中年道士頗有些忌憚。

畢竟，之前編了人家那么多壞話，天知道對方會否報復自己。

盡管這道士表現得一副謙遜正直的模樣，也否認了鄭乾的“推理”，但天知道對方是否是在演戲。

能在激烈的競爭中笑到最后，成為一派掌門，可千萬不要期望他有多么的純善。

就連這女尼，他的師妹，看起來都不是很信任他。

陸不群雖然只是四品龍門，比現在的鄭乾應該也強不了多少，論武力肯定不是中年道士這先天宗師的對手，但人家畢竟是儒門四子之一，背靠儒門這棵大樹，中年道士哪怕貴為棲霞劍派掌門，多少也要給些面子。

兩人順利來到陸不群身邊，中年道士只是守著女尼和南宮婠婠，似乎并沒有在意鄭乾的離開。

“這女人似乎是游龍劍派之人，你想怎么處置？”

陸不群有些詫異的瞥了一眼場中多出的女尼和道士，見女兒和鄭乾平安無事，便沒有多問。只是將手中的中年女人扔在地上，詢問鄭乾。

陸不群和中年女人并無仇恨，和中年女人有恩怨的是鄭乾。所以，便把處置權交給鄭乾。

中年女人顯然是被點了穴道，仰趟在地上，動彈不得。

“陸大人，可否解開她的穴道？”鄭乾開口。

“哈哈。叫什么大人，你和菱紗年齡相仿，若不嫌棄，不如叫我陸叔叔。”

陸不群哈哈一笑，用劍鞘在中年女人身上連點兩下。

鄭乾看得羨慕。

說來慚愧，都快成先天宗師了，鄭乾卻連最基本的點穴、解穴都不會。

“小子，落在你的手上，算老娘倒霉。要殺要剮，快快動手！”

恢復行動能力，中年女人卻并沒有反抗或者逃跑，而是把脖子一梗，怒聲大叫。

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她知道，在陸不群和鄭乾這兩個遠勝于她的高手面前，任何小動作都是徒勞。

還不如硬氣一些，保留顏面。

鄭乾淡淡一笑，手中長劍一動。

“啊——”

中年女人失聲痛呼，剛才的硬氣蕩然無存。

“你這個惡魔，你竟然廢了我的四肢……”

痛呼過后，中年女人難以置信的罵道。

只是。

罵歸罵，望向鄭乾的眼神，卻已經多了一絲畏懼。

這個笑吟吟的英俊年輕人，他下手是真的狠啊！

“兩個問題。”鄭乾豎起兩根手指，“好好回答，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你問。”中年女人咬牙點頭。

“第一個，之前去陸神醫家那些赤水幫之人，可是你引過去的？”

“不錯。”

中年女人知道隱瞞不過，便點了點頭。

鄭乾心道“果然”。

原本，殺了三個游龍劍派的罡勁卻逃了這中年女人之后，鄭乾以為接下來來的會是游龍劍派的更強者。結果，卻是那赤水幫副幫主一行。

當時，鄭乾就覺得有些奇怪。

陸神醫只給游龍劍派通風報信，赤水幫之人來得也太快太巧了。

沒想到，竟然是這中年女人在借刀殺人。

既借赤水幫之刀殺鄭乾，也借鄭乾之手殺赤水幫高手。

無論哪方勝負，游龍劍派都能坐收漁利。

堪稱一石二鳥。

“第二個問題，你為何要對南宮姑娘和寒鴉道人下手？”

那暴雨梨花針，名列天下十大暗器之一，對先天之下的武者都有威脅，必然極為珍貴。

這女人為何甘冒風險，動用如此貴重的暗器，實在讓鄭乾好奇。

“因為那小賤人跟你關系親密，我殺不了你，只能趁機殺她，讓你傷心……”中年女人咬牙說道。

鄭乾啞然。

沒想到竟然是受自己連累！

問題問完，正準備送中年女人上路。那數丈之外攙著南宮婠婠的女尼卻猛然一聲怒吼：

“你罵誰小賤人？”

吼聲未落，已是一個巴掌，狠狠向地上的中年女人拍來。

一股無形的氣勁，如滔天巨浪，伴隨著女尼的動作洶涌而來。

“糟糕！”

鄭乾心中叫苦。不出意外，這女尼是要搶自己人頭。

只是。

雖然看到了女尼的動作，鄭乾卻不得不急忙后退。

因為女尼的威勢實在太猛。

鄭乾若不退避，同時出手搶奪人頭，多半會被女尼打出的氣勁誤傷。

“砰——”

中年女人直接被女尼的掌力拍成了肉餅。地上，還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掌印。

“嘶——”

“先天宗師，恐怖如斯！”

鄭乾倒吸一口涼氣。

這還是鄭乾第一次見先天宗師出手。

之前，他還覺得自己龍門巔峰，和先天宗師之間只差一層膜。即便和先天宗師交手，也能撐上一陣。至不濟，打不過還可以逃命。

如今看來，卻是高估了自己。

“難怪，龍門和先天之間的差距被人形容成天塹。兩者之間的實力，果然是天壤之別。”

想想也是。

武者突破到先天的過渡境界之所以被稱作“龍門”，就如魚躍龍門，躍不過，蹦噠得再歡實，也始終還是魚，躍過了，則直接成了龍。

兩者，甚至可以說已經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

鄭乾心中感慨。

對于被搶了人頭的不滿，忽然小了許多。

一旁，盯著掌印的陸不群忽然眼神一凝，沖女尼拱手道：“原來是靜月師太當面。在下儒門陸不群。”

鄭乾一怔，“靜月師太”不就是紅雨郡兩大武道門派之一的靜月庵的庵主嗎？

沒想到竟是棲霞劍派弟子，還是南宮婠婠的生母。

不過，這女尼藏得倒也夠深，那寒鴉道人在紅雨郡也混了一年，硬是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靜月師太”竟是自己的紫月師妹。

也真是可悲可嘆。

多半是這女尼故意躲著他吧。

鄭乾忽然有些郁悶，原本他還想謀取靜月庵的《登萍渡水》輕功呢。

有南宮婠婠這層關系在，又有女尼這個先天宗師，顯然是不好再繼續下手了。

而且，靜月庵庵主都是先天宗師，那么，是否也意味著，能和它分庭抗禮的游龍劍派也有先天宗師存在？

乃至能和游龍劍派硬剛的赤水幫等三大幫派……

要知道，之前鄭乾探聽到的消息，這些實力的最強者可只是四品龍門啊。

“這江湖的水，果然很深！”鄭乾幽幽感慨。

“嗯。”

面對陸不群的招呼，女尼只是輕哼了一聲。

顯然，對于陸不群的見禮并不太感冒。

陸不群也不以為意，先天宗師有這個本錢。

扭頭，又向中年道士拱手：“敢問這位前輩，如何稱呼？”

“棲霞謝長風。”

中年道士淡淡開口。

陸不群渾身一震，滿面驚喜：“原來是謝掌門！”

“久聞謝掌門劍法無雙，乃是當今天下有數的劍客。不群謫居江北，一直想要前往棲霞山拜訪，又怕冒昧。沒想到，今日竟然有幸在此相遇……”

“有話直說。”中年道士直接打斷陸不群的恭維。

他此刻的心情，顯然并不太好。

“呃。在下和汪宏圖明日在桃林書院有一場約戰，不知謝掌門可否賞臉，蒞臨一觀？”

陸不群微微尷尬，隨即道出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