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凰跑路后，據說是被一個深圳來的青島女人接手了，看來這位新老板娘很清楚，想要在黃河路開飯店，第一步就是得把寶總拿下。”

阿寶從信封里抽出一張請柬，隨著林淵話音落下，笑道：“從年前開始，每天一份，明天估計還有，倒是有毅力。”

“寶總要去不？”汪明珠問道。

阿寶看著林淵，沒有回答汪明珠的問題，反而問林淵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連這至真園的老板娘都打聽清楚了，那你說說，我會去至真園嗎？”

汪明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總覺得房間里的氣氛不對。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著，阿寶眼神肆意而深邃，那是歷盡凡塵諸多事的了然，林淵視線認真而空無，相反，這是未經世事，卻不被任何事擾亂心智的赤子心。

旗鼓相當的眼神碰撞后，林淵淺笑道：“寶總去或者不去，至真園就在那里。”

“倉央嘉措？”汪明珠聞言，馬上接話道。

不過，她不知道這和阿寶的問題有什么聯系。

阿寶卻聽懂了，錦上添花與雪中送炭對他來說，與黃河路一貫的捧高踩低風格不同。

如同股市中，他喜歡在地板上伏擊別人一樣，阿寶只會做雪中送炭的事兒。

錦上添花，不屑，也不值得做。

收益遠不如雪中送炭。

低點吸，高點拋，這是阿寶等散戶們的炒股經，而股市中的操作，往往代表了一部分炒股者的性格。

“你覺得那位老板娘，還會出什么招數？如果只會送請柬，可撐不起那么好的地段和那么大的怨氣。”阿寶摩挲著請柬上的紋路，眼神霸氣，道：“為了多加幾個灶臺，挖煤氣管道，讓半條黃河路封路三月，這期間得罪的可不是一家兩家飯店，等到別人拉清單的時候，她靠什么抵擋？”

阿寶晃了晃手里的請柬，嘲諷道：“靠這個？”

說起來，此事應該與林淵沒什么關系，不過阿寶擺明了是沖著他刨根問底了，林淵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汪明珠，汪明珠正好奇的看著他。

“坐下說。”阿寶的話緩和了一些氣氛，待三人坐下，阿寶又按鈴讓人過來給他們倒上茶水。

林淵坐在椅子上，身體挺直，態度一絲不茍。

“至真園如果只有這點本事，肯定不至于來接手金鳳凰這個注定樹大招風的店面。”林淵語氣淡然，邏輯清晰道：“對于寶總，她現在屬于有勁兒也使不上的階段，你在和平飯店里呆著誰也不見，我想她除了送請柬，肯定也托過人找你吧？”

阿寶點點頭，欣賞的看著他，道：“不錯，都是跟我做過生意的大老板。”

他拍了拍手杖，笑道：“多虧了這根斯迪克，我才不至于得罪人。”

“所以說，現在寶總處于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的階段，又有天然的借口來用，可等到開年，寶總走出和平飯店，到了黃河路，那個時候才是至真園老板娘展示手段的時候。”

阿寶忍不住點著頭，向汪明珠說道：“你這個徒弟腦殼靈的。”

汪明珠最近跟著林淵，已經不知道被夸過多少次了，不過阿寶的夸贊對她來說當然和其他人不同，聞言露出白潔的牙齒，眉飛色舞道：“那是，小林元旦開始跟我的，幾天時間，就已經成為我們二十七號的寶貝了，之前寫的一份報告，我師傅驚為天人，欽點小林在她辦公室寫文章，這事情在二十七號可是沒有先例的。”

“對了，我師父還讓他跟我一起做這次的三羊牌，儂知道我師父有多重視小林了吧？”

阿寶卻不由追問道：“林淵寫了什么讓金科這么重視？”

汪明珠聳聳肩，難以啟齒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她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作為師傅，竟然連徒弟的文章都不好好看。

但是汪明珠也有話講的，一開始她只是讓林淵有個事情做，又不是真的要讓他寫什么報告的，誰知道他給自己來了個大的。

之后，她想去金海手里討來看看徒弟到底寫了啥驚天地泣鬼神的文章，卻被金花告知，這是保密文件。

自己徒弟的文章成了保密文件，她這個當師傅的卻只看過個開頭，多少有點汗顏了。

林淵安之若素道：“不過是關于外貿的一些看法，可能作為剛開始接觸業務的新人，給了金科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

不驕不躁。

阿寶能從林淵身上感覺到這種氣質，他不再追問，而是感慨道：“好啊，有汪小姐和林小哥，三羊的單子肯定能做好。”

林淵笑笑，沒有說什么，因為三羊引出來的一連串事情，以后會讓很多人都始料未及的。

他不在乎其他人會怎么樣，只要保住汪明珠就行，其他人他并不在乎，而汪明珠想要呆在二十七號也好，自己開公司也罷，林淵都有自己的辦法幫助她。

茶香飄蕩，阿寶抬起茶碗，向林淵和汪小姐示意道：“請。”

喝過茶，上午腌篤筍的些許腥膩被紅茶的甘甜與花香沖淡，林淵愜意的靠在椅子上，汪明珠微微瞇著眼睛道：“好茶。”

干巴巴的夸贊，從汪明珠嘴里說出，卻比那些華麗的辭藻更讓人受用。

阿寶放下茶杯，說起之前讓他有些惱火的事兒，問道：“阿四的事兒，汪小姐說你有辦法，不妨講講？”

汪明珠之托，林淵自然不會拒絕，指點道：“阿四無非是因為自己的父親去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親人之仇只可用親人之情來解，請阿四的母親去見他一面，就行了。”

“就這么簡單？”阿寶愕然道。

林淵面不改色道：“就這么簡單，聾啞人的世界更加單純，他們的交流也會更加直接，寶總若是有機會見到他，不用跟他講什么苦衷，只需簡單跟他說，發根不是你害的，是麒麟會干的。”

發根的死，主因是麒麟會，利用了人性。

或許有人會覺得發根是自己人心不足，但是林淵的屁股一向喜歡放在弱者這邊，畢竟以前的他就是弱者。

如果作為窮人，卻十分理解富人們的難處，這只會讓林淵頭皮發麻。

“麒麟會。”阿寶重復了一遍這三個字，眼中有恨意閃過，卻被他隱藏的很好。